卡拉圖星系，水星號作戰指揮中心會議室。

  自第一代米粒打擊群的1分鍾倒計時起，艾塔便“善解人意”地將純戰術表現的點、塊、圓圖標撤去，利用強大的算力，配合多個傳感器的數據和主數據庫的敵艦數據，即時地模擬出了一副真實的太空立體星圖。

  當然，這幅星圖上，也有之前二代米粒打擊輪次所升起的爆炸光焰。

  隨著時間的流逝，虛擬攝像機也從一枚1代米粒中抬起，以俯視越肩的方式跟隨著已經抵達亞光速的一代米粒集群掠向前方那片越來越近的敵戰艦群。

  漸漸的，遠處的星光與火光越來越近，然後……一道接著一道的光芒，也開始從前方的敵艦群中升起。

  刹那間，敵艦的攔截副炮便化作了一片交織的光網。

  整個作戰中心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緊張地捏住了拳頭——第一波的二代米粒，雖然直接滅掉了敵人最強大的兩艘超級戰艦，也滅掉了一大波攔截力量極強的驅逐艦，護衛艦等等，但二代米粒的數量終究有限。

  真正要看，還是一代米粒的命中率！
  在過去的三年中，一代米粒最輝煌的命中率也不過百分之十五。

  而眾所周知的，防空攔截這東西，一旦抱團，那是真的能夠組成死亡禁區的。

  現在的敵人，雖然沒有抱成一團，但很顯然，他們的距離還是足以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的副炮攔截網——艾塔這模擬出來的光網可不就是這樣嗎？

  倒計時跳動著，饒是知道這是模擬的，真實的情況遠沒有這麽危險，但所有指揮官的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葉銘放下手中的雞腿骨，扯過一張餐巾紙擦掉嘴上油漬的同時，嘴角也浮起了不可查覺的微笑。

  艾塔當然不可能這麽善解人意搞這種模擬的。

  模擬出這種“虛假參半”的“空戰”畫面，完全是因為老秦的叮囑——並不是老秦想看——雖然他也確實想看……真正想看的，是另有其人。

  大長老現在就守在太約月球基地看著“直播”呢！

  而要在有限的投影尺度上盡可能地展示出更多的戰場元素，那麽很多東西就不得不變得失真起來。

  譬如電視電影上備受詬病的抱團式衝鋒，真要人挨人地衝鋒，那敵人機槍手可開心了。可如果不抱團，那整個畫面就稀拉拉的幾個人，觀眾會滿意嗎？
  艾塔模擬出來的戰場畫面亦是如此。

  別看這漫天的攔截光芒就如同恢恢天網，就好像下一秒米粒就要被擊中摧毀一樣，可實際上，那些攔截光芒遠著哩！
  終於，導彈越來越近了，葉銘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見，隨之而起的是一臉的慎重。

  因為他也知道，敵人的攔截，還真不是蓋的，特別是這麽密集的火力下。

  投影中，攝像機再次拉遠，眾人便可以看到，敵人的攔截光芒已然變成了光牆，而米粒群中，一朵又一朵的小煙花也隨之升起。

  終於，當虛擬的攝像機追蹤著一枚“千辛萬苦”的米粒穿越層層火線命中敵艦時，虛擬的戰鬥畫面消失了，隨之而起的是真實的戰術地圖。

  艾塔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所有攻擊任務執行完畢，作戰記錄已生成，作戰成果統計中，請稍等。”

  葉銘緩緩握拳，屏住呼吸，等待著時間流逝。

  整個會議室內也變得鴉雀無聲——因為敵艦是運動的，要確定目標是否被摧毀，需要探測器和雷達從多個角度來驗證，包括是否看到爆炸的火光，敵艦速度是否終止等等。

  “統計結束，摧毀敵艦三百一十六艘，階段累計摧毀四百三十四艘。”

  艾塔話音落下，會議室內沉寂了兩秒，然後……

  “好！”

  “漂亮！”

  “牛逼！！！”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升起，所有指揮官同時起身。

  葉銘也長籲一口氣，開始和眾人一起用力鼓掌。

  ……

  ……

  月球，太約指揮中心。

  同樣是雷鳴一般的掌聲，也同樣是所有人都站起身來，伴隨著爽朗的大笑，這幫將星閃耀的大佬們個個開心得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領導見眾人起立，他也不好意思再坐著，也含笑起身鼓掌。

  片刻後，大廳中響起楊文志那幾乎抑製不住的帶著笑意的聲音。

  “報告指揮中心，前期導彈打擊計劃取得重大成功！殲滅敵作戰艦船共計四百三十四艘！其中包括兩艘敵超級戰艦！”

  “收到！”秦衛國身軀微微前傾，他舉著話筒，看了領導一眼後含笑吸了口氣，繼而沉聲道：“文志，你們的打擊戰術安排得很好，請再接再厲——後面還有一場苦戰等著你們！”

  “明白！”

  結束通訊，秦衛國長籲一口氣，瞥見領導正抬手示意眾人坐下。

  眾人重新落座，領導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衛國同志，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這第一波先敵接觸戰，就超視距地無損消滅了敵人四百三十艘戰艦？”
    “是的！”秦衛國知道領導在意的是“無損”二字，接著解釋道：“這太空戰爭，其實和我們在過去幾十年中的戰爭思想是一樣的，都是先敵開火，視距外打擊敵人，殲敵於千裡之外。”

  領導風趣地道：“這怕不是千裡吧？”

  “哈哈，是的，目前的距離是六光秒左右，一百八十萬公裡。”

  領導含笑點頭，繼而輕輕歎了口氣：“看來我們的發展方向果然是對的，戰艦再厲害，導彈也必須要，這種還沒接觸就滅掉敵人五分之一的戰爭……真的是想想就可怕啊。”

  秦衛國深以為然地點頭。此時此刻，他想到了當初葉銘在共體尚未真正成立的那次講話——在當時，葉銘就給出了導彈三部曲的發展計劃。

  一代米粒就不說了，通過二維引擎通過不斷加速來最終達到亞光速的末端速度。

  二代米粒，則是“超”光速——之所以加上引號，是因為二代米粒的真正平均“位移”速度，並沒有超過光速。

  當然，這不表示二代米粒超不了，而是要全程超越光速，需要的能量太大了，它只是在末端的時候用上了超光速技術——準確地從技術上來描述的話，它應該叫曲率推進米粒。

  而第三代米粒……按照葉銘的說法，那將是人類跨入四級文明的標志——米粒可以通過跨維行為瞬間抵達已知的任何一個角落，就如同目前的超距通訊。

  到那時，人類將成為真正的三維宇宙之主。

  想到此，秦衛國心中便湧起一股無與倫比的豪邁，以至於，當他看到眼前的星圖時……突然就有種錯覺。

  人類就好比是一個拳擊冠軍，在欺負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

  ……

  ……

  水星號上，掌聲漸漸消失。

  但每個人臉上的笑卻沒有消失，而且臉上還掛滿了自信。

  全然不擔心接下來即將進入真正的誠信對炮階段。

  因為……這一波二代米粒和一代米粒的混合打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戰績！
  特別是一代米粒，以往最多百分之十五的命中率，在二代米粒針對性地先解決掉攔截艦船後，命中率接近了百分之三十！
  這短短的幾分鍾內，敵人接近兩千艘作戰戰艦的艦群，瞬間便消失了五分之一。

  “大家矜持，矜持。”

  楊文志舉起右手，抑製住自己臉上的笑，他指了指作戰圖：“敵人就要進入射程了。”

  “又不是我們開炮，矜持也沒用啊。”有人笑著回道。

  楊文志便輕輕咳了一聲。

  以往他們在前線的時候，所有的作戰指令，包括每個艦隊的攻擊目標都是他們來指定的。但今天……他們已經離開了前線，按照太約的作戰要求，他們雖然依舊擁有控制到單獨一艘戰艦的權限，但具體的射擊命令下達，還是需要真正的前線來完成。

  往玄幻方面說，這是要相信前線指揮官們的戰場直覺。而最根本的，是要尊重真正的前線指揮官——他們是直面戰爭和死亡的。

  就好比，你不能讓人家戰士扛著槍在戰場上，然後你在後方十萬八千裡的地下堡壘用遙控來扣動扳機一樣。

  除此之外，他們這些前敵指揮官，或者說艦隊司令們，今後親自指揮開炮的時間肯定也會越來越少，並且職務也會從艦隊司令變成擁有數支艦隊，數百艘戰艦的集團司令。

  總得適應嘛！
  因此，他們今天的任務，主要還是根據瞬息萬變的戰場情況來臨場制定戰術。

  “好了，繼續作戰。”楊文志表情嚴肅起來，他望向星圖：“還有十分鍾，敵人就會進入射程——你們注意到沒有？敵人並沒有減速。”

  所有人齊齊點頭。

  “那麽，我們的推測就是對的。”楊文志沉聲道：“敵人在遭遇重創後，他們最優的選擇，就是加快速度，快速穿過我們的防線。”

  盯著剩余敵艦那幾乎筆直的預測軌跡——遠遠看去，敵人就仿佛是要對著人類戰艦發起自殺式的撞擊一般。

  但實際上，由於太過於浩瀚，兩艘戰艦撞上的概率低於萬分之一。

  “所以……我們不能給他們機會。”

  楊文志拉過第二麥克風，沉聲道：“海爾科將軍。”

  “我在。”

  “準備執行咬合計劃，形成交叉火力攔截，必要時可以視情況動用預備導彈來建立優勢。”

  下達完命令後，楊文志便長噓一口氣，視線落在戰場最中央。

  此時的戰場，已經形成了一個形狀，中間的那支沿著中線狂奔的艦隊，是唧筒座。

  這支艦隊，算上各種功能艦船在內，一共有一百零八艘艦船。

  它並沒有加入戰鬥，它也不會在這一刻加入戰鬥。

  因為它的功能艦中，帶著人造蟲洞發生器。

  它要提前趕到北星門，然後徹底斷絕敵人的退路和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