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等到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周氏就急匆匆帶著丫鬟過來了。
還帶來了許多補品和傷藥。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張司九迷迷糊糊睡著,感覺有人給自己擦額頭,還以為是徐氏,就忍不住說了句:“疼,別動我。”
周氏收回手,看著張司九睡著了都還皺著眉,眼眶就紅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了外頭去,問楊元鼎:“傷有多嚴重?”
楊元鼎描述一下,也是心疼得不得了:“齊敬說,傷怎麽也要半個月才能好,不怎麽疼了,也得要四五天。她這還是吃了安神藥睡下的。”
周氏深吸一口氣:“怎麽下得去手!九娘這麽一個嬌弱的女子,他們怎麽就能那麽狠心!”
說完這話,她又擔心道:“我剛才摸九娘的額頭,感覺有點熱,要緊不要緊?”
楊元鼎搖頭:“不要緊。微微發熱是正常的。這裡是醫院,娘你莫要太擔心。不過,你得幫我打聽打聽,周縣丞那一家子,是個什麽貨色。平日吃穿用度如何——”
從這些,就能看出周縣丞平時有沒有受賄了。
周氏替楊元鼎也攏了一下衣裳:“這個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知道怎麽做。你就照顧好你自己和九娘。今天……事急從權也就罷了,以後還是該謹慎些。”
“知道。”楊元鼎趕人:“娘你快回去吧。我照顧九娘就行,用不上你。你在這裡,回頭她醒了還不自在。”
周氏失笑,瞪了這個沒良心的兒子一眼,就走了。
張司九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中間除了迷迷糊糊喝了一碗粥,一碗藥之外,就沒睜開眼睛過。
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楊元鼎趕出去,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這才有了閑工夫跟楊元鼎說話。
看著楊元鼎鞍前馬後的樣子,張司九趴著也忍不住笑:“你別擔心了,就是一點皮肉傷。”
作為大夫,她是絕不會認為這點傷有多嚴重的。畢竟,雖然疼,可真的一點也不會危及生命。
反正只要不會危及生命的情況,那就不用放在心上,很快會痊愈的。
楊元鼎:……
他把臉一板:“皮外傷也疼啊。”
張司九趴在床上,跟他講:“其實當時我還挺害怕的。我怕你沒回來,我就被打死了。還好你回來了。”
楊元鼎有點醋:“齊敬比我先到呢。也幸好他比我先到,不然估計你還得挨兩下。”
張司九衝他招招手,等楊元鼎湊過來,她就在他臉上親一口:“那你替我去好好感謝感謝齊敬。請他吃一頓好吃的。”
楊元鼎頓時就不醋了。
“對了。二嬸那頭瞞不住,她過來看了一回。就去做飯了。當時什麽都沒說,但我總覺得,那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楊元鼎把情況一一跟張司九說明白。
張司九歎一口氣:“知道。估計二嬸要念叨我了。”
正說著話,徐氏端著湯盆過來了,
那湯,張司九一聞,就知道那是老母雞湯。
雞至少是一年的老雞,湯也至少熬了一上午。
張司九起是起不來了,只能努力揚起腦袋,衝著徐氏討好的笑:“二嬸。”
“喝湯。”徐氏給張司九盛了一碗湯,一杓杓給張司九喂。
就是明明動作很輕柔,偏偏語氣卻很冷硬,一看就知道這是在賭氣呢。
張司九不敢廢話,討好又卑微地配合,一杓一杓的,讓吃肉吃肉,讓喝湯喝湯,根本不敢說,其實這個時候不適合吃這些——臥床修養的時候,雖然要加強營養,但是少吃油膩,必須要保證蔬菜攝入,否則真的容易便秘!
還長胖!
等到一大碗吃完,張司九真的感覺快吃撐了,見徐氏還要繼續給自己塞,她只能出聲:“二嬸,吃不下了。”
徐氏瞪了張司九一眼:“這會兒知道吃不下了,那會兒出了事,怎麽不知道叫人去家裡通知一聲?”
張司九乾笑兩聲,心虛無比,但堅決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疼忘了。”
徐氏一聽,眼眶就紅了,也舍不得凶張司九了。
她側過頭去抹了抹眼淚:“不然,咱們就不幹了吧?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情,以後怎麽辦?這要再來一次,我第一個就先受不了!現在都不敢告訴你奶奶,怕她嚇著了。隻說你這頭忙。”
張司九抱住徐氏的胳膊撒嬌:“二嬸,這種事情哪可能總有?而且下次我肯定不往上湊了。你知道的,我最喜歡當大夫了。”
徐氏看張司九扭來扭去的,趕緊把她按住:“傷口不知道疼啊?”
張司九接著撒嬌:“那二嬸別生我氣了。”
“我不是生你氣。”徐氏歎了一口氣:“我是心疼。你長這麽大,連你奶奶都沒打過你,在家裡沒疼過一下,出去了,反倒叫別人給打了。”
說著說著,徐氏眼淚就掉下來了,按著胸口,心裡悶得慌:“我一想到那麽大板子,打在你身上,我就心裡疼得厲害,跟剜了我的肉似的。”
張司九看著徐氏那樣,聽著她這些話,也想哭了。
她把臉在徐氏的袖子上胡亂蹭一頓:“二嬸你別說了,我要忍不住哭了。”
徐氏也掏出帕子擦乾眼淚:“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你想吃什麽,給我說,我去做。”
張司九剛吃了一大碗雞湯,餓肯定是不餓的。
但是不耽誤她嘴饞。
她撒嬌道:“我想吃酸湯雞雜面。下一頓就要吃。”
雞雜面,是用泡的老酸菜,酸薑這些炒的雞雜。雞雜裡什麽都有,雞肝,雞腸,雞胗,酸酸辣辣的,開胃又爽口。
張司九喝了兩頓藥,感覺嘴裡都寡淡了,就想吃點這種有味道的東西。
不過,這做起來麻煩。先炒雞雜,做好了澆頭,再做面。
平日都是家裡殺雞,順帶做一回,當個菜吃。沒有特意做這個的。
但徐氏笑起來:“行,下頓就讓你吃上!正好剩下半鍋雞湯,煮麵用!”
張司九繼續撒嬌:“還想吃南街上張記的杏脯,藥太苦了。”
徐氏站起身:“我這就去給你買去。”
等徐氏走了,楊元鼎從門口探出腦袋來,一臉幽怨:“司九,你為什麽從來不會這樣對我撒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