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時間
“看來也沒徹底忘乾淨嘛?”
那邊,商行之竟是鼓起掌來,好像在真心為她慶賀。
“你在說什麽鬼話?”
風禾惱了,她隻覺得這掌聲擾得自己十分頭痛。
恍惚之中,她終於有些明白,即使她真與那位天帝之子有婚約,為何後來也無人再提及此事了。
天界曾經歷一場浩劫, 羲和十子,九子皆隕。
她有印象,活下來的那位,絕不是陸珺。
書中記載甚至還有另一種說法,在那種傳說裡,天帝之子們也有另一種名字。
椒圖借皓月之光,殘延生息。羿使弓弩疾發螣蛇、屭屭、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蛤蝮、睚眥、狻猊,於是天帝十子垂危?
究竟是誰編出來的,日禦之子, 需要借月之光?
如今這諸多事,已經足夠亂,她再沒精力去深究這些幾千年前的恩怨。
“哎呀哎呀!還生氣了!我都沒說你在故意氣我。”
商行之的聲音裡居然帶了幾絲委屈,“你幾千年前不選我,幾千年後也不選我,真是叫人傷心啊……算了,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
“什麽選不選你的。”風禾覺得自己再被他繞進去,就真地著了此人的道了,“不要拖延時間,你究竟想做什麽?”
“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們月裔,還需要拖延時間?”商行之的語氣變了。
他的氣息如同斷崖,在一瞬間由遠及近。
又是破空?
不對, 他剛才說的是……時間。
風禾松開一隻手,結法印於身前, 卻遲遲不敢將攻擊釋出。
她突然意識到,常羲女神掌握著時之力。
這月裔們皆會的瞬移之法, 想來應該不是空間之術。
是……時間?
所以, 並非人群消失了,而是她被拉入了時流的彼端。
若她向下方攻去,對方撤去術法,消失的人群又回來了,那該如何是好?
又只能躲了!
她旋即將法印散去,險之又險地避過商行之的攻勢,又退往側翼。
“咦?你怎麽不打我?是心疼啦?不用心疼的,我又不是你家夫君……”
對方嘴上說著調笑的話,手裡的招式卻越發猛烈,“你看你,當初不願領西荒之主的尊位,說是什麽不願承子民之重,如今為著那些素不相識的人,還不是不敢跟我動手麽?”
風禾忙於閃躲,壓根沒來得及思考他話中深意。
她只知道,對方的目標依舊是玉琮。
“你們收集神蛻,又是想顛覆什麽?”
她堪堪避過商行之的掌風, 轉身又貼在玻璃穹頂上, 隻覺得這樣一味地躲下去好像不是辦法,只能繼續出言試探。
“當然是顛覆天道,向這世間取回屬於我們月裔一族的古老榮耀罷了。”
聽她此番一問,商行之先是輕笑一聲,語氣隨即變得暴戾起來,“這天帝之位,豈可是日禦一族的禁臠?這位置他要是不想坐了,就應該讓出來,眾位兄弟才好分享分享這萬民朝拜的榮光。”
兄弟?
羲和生十大金烏,常羲則生十二月。
異母同胞的那種?
果然又與夢境之中暗暗合上了。
風禾懶得再去做更多猜想,隻覺得他的話頗為好笑,“現在這世間,哪還有什麽天帝?”
如今的人世如此繁榮,哪又需要神族來統禦。
“是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了。”
商行之並不在意她怎麽想,只是氣息再度陡增,又急轉而至,對她頸間之物勢在必得。
“你們……想突破天道的禁製?”
風禾再度險險避開,卻覺得動作越來越吃力,此方空間與世隔絕,她所能抽調的靈能越來越少。
“不是想,是已經突破了。”商行之這次沒在急於施法,他身形浮於前方,輕蔑地開口,“你沒有想過,自己現在身處何時嗎?”
身處何時?
果然跟她所想差不多,混亂的是時間。
風禾依舊閉著雙眼,回憶著方才的一切。
這地方,幾乎跟剛才沒有任何變化,自然不是很久以後,也不可能是這之前。
不對,天好像是黑的?
她想睜眼確認,又擔心被幻術所滯,心裡不由得生出擔憂來。
如果說,在不久的將來,姬辰他們口中的天道桎梏解除了的話……竟有些不敢想象,屆時這世間是何種光景。
她喃喃道:“未來?”
“當然是未來了。”商行之笑了,他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目的告知於她,“我自十日後而來,向你討一樣東西用用而已。”
十日後?
她的確記得有古書記載,瓊宮之中有一種血脈傳承的術法,能自將空間自時流之中隔絕開來,由施法之人進行回溯……
但這是有條件的。
空間之中,必須有強大的法器作為錨。
回溯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即便是鼎盛時期的常羲女神,也只能向前回溯三十日而已。
有記載稱,擁有帝俊血脈的常羲之子,也不過能向前回溯十日。
看來,對面這人的身份是板上釘釘了,再結合他那一番“兄友弟恭”的言論……
“果然是你。”她淡淡開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不急,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風禾也不再答話,她猛然想起昨夜的黑影,也是月裔,也是這般不受禁製束縛。
紛亂的雨,應該來自於被割裂的未來,強大的法器或許是玉琮,又或許是地下的陶罐……
果然也是時之回溯。
所以,如果這樣算來,並不需要到十日之後,天道禁製就已經消失了嗎?
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麽?
風禾捂住頸間的玉器,隻覺得,至少現在不能讓他得手。
然而此番來者,比上回的黑影強上十數倍。她既無法使出全力躲閃,卻又攻之不得,究竟應該怎麽做?
還是得想個辦法,從這方空間中脫出去,月力雖然至偉,也不可能有能耐,將整個世界都拖入未來之中。
那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用再想了,我對取你性命無意,只是來討一樣東西而已。”商行之再度卷著奔湧的寒息向她攻來。
風禾一時無處再躲,隻用力撤掉了頸間的玉琮,身形避著那進攻,稍稍偏了偏。
月魄凝成的刀刃自白瓷般的皮膚上劃過,有溫熱的液體滲出來。
居然受傷了。
還好玉琮依舊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風禾的胸口上下起伏,她覺得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正要發力脫出這困境,卻覺得商行之的氣息漸遠。
他似乎清嘯了一聲,還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是……
“謝了”?
他要的竟不是玉琮?
隨即,鼎沸的人聲在耳畔響起,鼓掌聲不絕於耳。
這是,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