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破魔
  飛機的目的地果然是西蜀市。

  懸掛著“天國婚姻介紹服務中心”牌匾的小樓裡，容錦被簇在一眾大爺大媽的包圍中，這位身高一米八有余的西蜀社神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容錦覺得，牽紅線這樁差事，好像也挺簡單的。

  他似乎對目前這場景很滿意，與行色匆匆的風禾嶽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嶽躍沒理他。

  他在門口拉了個凳子，一腳站上去， 氣勢如虹地吼道：“關門啦關門啦，今天不接客。”

  大爺大媽們沒人理他，自顧自地翻找著資料。

  “今日閉店，下周做活動，簽單五折！”

  人群聞言，作鳥獸散。

  “這可是我的工作成果……”容錦扶額。

  “工作什麽時候都可以做得嘛，以後這種事，通通都交給你。”嶽躍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怎麽覺得你在交代後事？”

  “哦，是嗎，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風禾在一旁看著，隻覺得一陣頭疼。

  這人嘟囔了幾個小時的大戰在即，要她屏息凝神，做好十二萬分的準備，然後依舊在這兒插科打諢。

  她忍不住問道：“破魔箭在哪裡？”

  “你們要來拿破魔箭？！”

  容錦不跟嶽躍鬧騰了，神情十分凝重。

  “不要這麽嚴肅嘛，不過就是取了箭，殺幾個宵小而已。”

  嶽躍滿臉放松，繼續拍他的肩膀。

  “可破魔箭的用法……”容錦表情並沒有松動，隻甩開他的手，扭頭過來望向風禾，“你知道嗎？”

  少女茫然地搖搖頭。

  來的路上，她只聽嶽躍說， 當初太一還未故去之時，委托赤帝打造十二支破魔箭， 十支滅神箭。

  其時赤帝正在外域征戰， 這活兒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伯薑身上。

  伯薑認為，殺魔自然比誅神來得重要些， 於是先鑄了十二支破魔箭，而後才慢悠悠地鑄滅神箭。

  這鑄箭之事並非一蹴而就，況且這箭的威力是按照能殺死古神設計的，僅打造就需百年不說，每支箭都需得接受真神的賜福。

  當鑄造完第九支滅神箭時，太一身殞，不久後，赤帝也力竭身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概是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再加上名字的迷惑性，眾神逐漸忘記除去“滅神”之外還有“破魔”。

  破魔箭被送至西蜀，深埋在地下，由古蜀王族世代看守。

  就連設計用“滅神”殺羲和九子的常羲也不知道此事，所以才得以保存至今。

  “沒什麽大不了的。”嶽躍依舊滿不在乎，“不就是啟動那張弓需要獻祭嘛，我來就行。”

  在太一的構想裡，破魔箭的威力比滅神更大， 這種威力無匹的神器要是隨便就能使用定會給世間招來巨大的災禍，於是在使用上，附加了沉重的限制。

  容錦有些不可置信，“你來，可就真死了。”

  “不要看我現在是凡人，我可是有幾個神位的人。”嶽躍笑嘻嘻的。

  “你不是把火神本源留給女魃了嗎？”

  風禾看出，他只是在安慰朋友，她提議道：“我的命燈還有八盞，如果我可以啟動那張弓，就讓我來吧。”

  “你怎麽可以拆穿我？”

  嶽躍扭頭，對她怒目而視，隨即又揮揮手，“沒事，不是還有伯薑的殘魂嘛？”

  風禾看著他，那張喜感的臉上，竟然有一絲視死如歸的神情。

  “可是，伯薑的殘魂……”

  “伯薑的殘魂，不足以支撐這張弓。”

  有聲音自四面八方中傳來。

  天光忽然淡去，整個城市猛然被黑夜所籠罩。

  下一秒，光重新降臨世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風禾面前。

  灰袍神子踏破虛空，記憶中的兩張臉逐漸重合。

  “小土？”

  “是我。”

  風禾望著陸圭的那張臉，腦海裡記憶與現實交錯，內心裡依舊是不可置信。

  他，似乎是一切的起點，又是一切的終點。

  天地共主的威壓自他身上無聲釋放，容錦此時已經委地跪伏。

  風禾敏銳地察覺到，祂神息渾厚，與自己曾經見到的古神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這種目空一切的威壓，似乎輕飄飄地避過了自己。

  祂這幾千年，到底在外域斬了多少神？

  “你還是回來了！”

  嶽躍也沒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還蹦蹦跳的很開心，還有心情隨口對風禾解釋道：“我本就不是應該存於此間之人，這方天地的神仙，當然管不住我。”

  “嗯，我回來了。”神明答著話，眸光卻隻落在面前數千年未見的女妖身上。

  祂話音落下，晴空萬裡之中，空中傳來滾滾雷聲，有電弧自蒼碧之中劃過，一息之間，四季皆現於世。

  異象之後，天地之間的禁製果然消失了。

  下一秒，月影開始出現在太陽的暈輪之中。

  “月裔的動作這麽快？”風禾不敢與面前的神明有過多的眼神接觸，抬眼向空中望去。

  原本的皓月此時只是如一輪圓形的墨，緩慢地將旭日塗黑，蠶食著每一縷光，將沉重的暗帶給世間。

  “無事，也是時候了。”

  神明輕輕地抬手，法陣自他腳下浮現，一張弓並十二支箭緩緩出現在法陣中央。

  那張弓如同有靈性一般，飛至祂的手中。

  “喂，倒是給我個為天下蒼生捐軀的機會啊！”嶽躍飛身往法陣中央撲去，然而凡人始終是凡人，有屏障無聲地將他彈開。

  祂面無表情地取箭搭弓，竟是準備十二支齊發。

  似是觸動了“獻祭”的閥門，吞噬一切的狂風自天穹之中襲來。

  “等等！”風禾未曾受颶風的影響，上前抱住祂的手腕，看向熟悉的臉孔上陌生的眼睛，“你會死嗎？”

  祂遲疑了一瞬，搖搖頭，吐出一句：“不知道。”

  空中，太陽已被蠶食過半，神明將她輕輕推出法陣，再度將弓拉滿，箭已在弦上。

  你究竟是誰？
  她問不出口。

  即使臉還是那張臉，風禾從那眼底看不見熟悉的溫情，她咬咬牙，“不行，你是誰我都不能讓你死。”

  神明松開手指的瞬間。

  她飛身取出命燈之中的赤帝令，將其投入神明腳下的法陣之中。

  赤帝以神魂所熔煉的令紋飛速地融入了祂所賜福的神器之中，紅龍般的火舌自其中升騰而出，頃刻將她完全吞噬。

  女妖閉上雙眼。

  箭矢劃破虛空，常羲十二子，必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