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霜上前，俯身握住了皇后的手臂，無視她忽然僵硬的身體，把她扶了起來。

  “皇后娘娘很吃驚？”

  皇后回過神來立刻和她拉開了距離，“難道不該吃驚？你來做什麽？看我笑話？你現在是春風得意了，但你別忘了——”

  “笑話你？都是苦命人，誰又比誰高貴了？”蘭霜倏爾一笑，笑中帶著幾分黯然。

  皇后一怔，“什麽意思？”

  “皇后娘娘應該知道，蕭貴人有身孕了，宮裡的流言你還不知道吧？”

  蘭霜收回手，在殿內踱步，“外人只看到我無限風光，卻不知我不過是蕭貴人的擋箭牌，活靶子罷了。”

  “陛下之前對我，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他所表現出來的寵愛都是裝的。”

  她轉頭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滿臉詫異和難以置信，“怎麽可能？你就算要騙我，也找個好借口吧？南宮奕怎麽不愛你？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動了情。”

  蘭霜嗤笑：“是啊，那是我努力的結果。”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皇后怔怔地倒退一步。

  “是我費盡心機讓南宮奕愛上我，所以才有你看到的那一切，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連我的父兄都算計著怎麽除掉了。”

  “皇后娘娘，我今日來找你，就是為你指一條生路的。”蘭霜轉回來，直直地看向皇后，“你應該想過自己的下場了吧？”

  皇后垂下眸子，“當然想過，左不過是狡兔死，走狗烹。”

  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南宮奕遲早會要了她的命。

  “你是生死置之度外了，那你的父母兄弟呢？你的族人呢？你忍心看他們給你陪葬？”

  蘭霜的聲音越來越輕，像響在皇后耳邊的惡魔低語，誘惑著她不斷淪陷。

  皇后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起，卻沒有說話。

  看出她的掙扎，蘭霜放下最後一根稻草。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我、你，還有后宮那些妃嬪，都入不了南宮奕的眼，他真正喜歡的，只有蕭非煙一個，不然你以為什麽只有她有喜了？明明侍寢的人不少，為什麽別人的肚皮沒動靜？”

  皇后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逃避似的不看蘭霜的眼睛，生怕聽到什麽她不能承受的。

  然而蘭霜還是殘忍地揭開了真相，“因為南宮奕早就給我們的熏香裡加入了阻止你們有孕的成分。”

  “只要他不想，你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蘭霜最後一句話落下，皇后猛地倒退到了香案旁，手一哆嗦，碰倒了案上的香爐，香灰撒了一地。

  “這些你怎麽知道的？還有，什麽叫你們？”

  皇后不愧是皇后，這個時候還能保持一分冷靜。

  蘭霜讚賞地看她一眼，“我？我和南宮奕從未圓房，哪來的孩子？”

  “什麽？！”

  皇后徹底懵了，“怎麽可能？”

  “我入宮前還算健康，入宮後越來越虛弱，皇后娘娘就沒起過疑？你現在知道為什麽了嗎？”

  電光火石間靈感乍現，皇后顫抖著問：“他給你下藥了？”

  蘭霜頷首：“我每日喝的調理身體的藥裡都被放了毒，如果南宮奕沒愛上我，我的下場也不會比你好多少，等我父兄一死，就是我的死期。”

  “等你我都死了，你猜登基的會是誰？”

  皇后腦中頓時閃過了蕭非煙那張冷淡孤傲的臉。

  蘭霜停下來，給皇后思考消化的時間。

  所有的一切疑點全部被串起，曾經覺得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了起來，然而真相卻如此沉重陰暗，讓人難以接受。

  皇后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聲音越來越大，聽著是笑，實則是哭，讓人心裡難受得緊。

  蘭霜怕她動靜太大，引起外面侍衛的注意，上前一把捂住了皇后的嘴。

  “娘娘小聲些，笑夠了咱們該振作起來了，憑什麽我們一輩子都被南宮奕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們做錯了什麽？我們族人又何其無辜？”

  蘭霜見皇后不笑了，放下手，“娘娘現在平靜下來了嗎？”

  皇后深呼吸，眼眶通紅地問：“你要做什麽？”

  “自然是拉南宮奕下台，扶新帝登基，皇后娘娘，做皇后有什麽意思，還要提心吊膽，擔心被廢，何不直接做太后？”

  皇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但不得不說，她心動了。

  ……

  半個時辰後，蘭霜回了自己的寢殿，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回床上補覺，仿佛無事發生。

  果然，這一天南宮奕忙的連軸轉，根本沒空來看她，等徹底忙完，已經是深夜了，他在禦書房將就一晚，第二天剛下朝就來了蘭霜這兒。

  蘭霜正在吃早膳，見南宮奕來了，立刻起身迎上去，“陛下怎麽愁眉苦臉的，可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

  后宮不得乾政，加上南宮奕有心壓下了消息，如果蘭霜沒有人脈，按理說是不知道八百裡加急的事，所以她的表現就很正常。

  南宮奕沒有起疑，走進來在蘭霜身邊坐下，沉吟片刻，還是沒把實話說出來，隻道：“邊境八百裡加急，遊牧民族聯合進犯。”

  “這麽嚴重？那現在該怎麽辦？”蘭霜擔憂地看著他，那雙眼太清澈乾淨，看得南宮奕自慚形穢。

  他錯開眼，低聲說：“朕已經派了將領領兵前去支援，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蘭霜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天佑大梁，一定不會有事的，陛下不要太擔心了。”

  “借霜霜吉言。”

  南宮奕笑著摸了摸蘭霜的臉，“朕也沒用膳呢，一起吧。”

  “好。”

  蘭霜陪著他一起用完膳後又哄著南宮奕睡了一覺。

  到下午南宮奕才離開。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如此。

  但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凝重起來，後面他怕蘭霜看出破綻，乾脆不見面了。

  前方捷報頻傳，蘭容威武凶悍，剛到邊境就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士氣大漲，又乘勝追擊，一連串的勝利下來，蘭容在軍中的威望達到了頂峰。

  南宮奕看著捷報，內心焦灼，越發忌憚。

  終於，他還是沒抵過權勢的誘惑，下了密令，準備對蘭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