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摩子頗為沉默，笑靨人屠也看出了什麽，不再言語。

  很多年前的東洲大地，曾有一古老國度名為閻摩國，因為聖庭的子民去往了某一邊城，觸犯了當時閻摩國的法度，後被降罰。

  萬萬沒想到，正是因為這個舉止，給閻摩國帶來了滅亡之災。

  閻摩子身為一國之主，為子民撐腰，秉公執法，並無過錯，可奈何這個世道，在沒有絕對的實力情況下，一切法度都站不穩腳跟。

  聖庭神夜大帝只是傳了個口諭，東洲閻摩國頃刻遭遇北海淹沒。

  面對如今降龍關的景象，閻摩子內心不知是何等滋味。

  數年前，選擇跟隨陳玉，成為輪回府君的時候，陳玉就曾經答應過他。

  要讓他的法度，成為至高無上的權威。

  要讓他的子民，不再承受外來脅迫力。

  要讓他足以審判，這武荒大陸上，任何來此東洲大地，膽敢觸犯鐵律的人神妖魔。

  閻摩國未能做到，未能保護國土和子民，可現如今局勢有了變化。

  他得到了判官印和輪回鬼書兩大法則神器，更是成為了黃泉道主，擁有審判和降罰之力。

  默默無言下，陳玉終是開口：“從現在開始，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無需經過我的同意。”

  “你只要明白，你代表的是酆都山，同時也代表著黃泉判官，有朝一日，酆都山定會掌握大陸六道之一。”

  “以你的法度，去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吧。”

  話語落下，閻摩子眼眸中當即露出堅定之色。

  不再猶豫，邁步走進降龍關。

  關內景象呈現陰霾覆蓋之狀，坐擁著大量窮凶惡極之輩，勢力紛雜難以統計。

  可見主乾街道上，兩旁分散著諸多修煉者，各自擺賣修煉珍寶，引得來往者絡繹不絕。

  笑靨人屠唏噓道：“這大概是邊界最為龐大的黑市了，所販賣之物，盡數是燒殺劫掠搶奪而來，底子都不乾淨，但不可否認的說，這裡的確能淘到真寶。”

  他一邊說著，陳玉幾人一邊繼續向前走去。

  罕見的是，從入關到現在，他們居然沒有發現一個凡俗普通人。

  “當年降龍關共計有兩百萬子民，如今他們的後代都去哪了？”閻摩子喃喃自語。

  再度朝前走去，來到了繁華的坊市，他們終於看見了泥濘的街道巷口，存在三三兩兩的佝僂身影。

  有腐臭味傳出，衣履殘破甚至難以避體，蓬頭散發可見滿臉汙垢。

  在發現陳玉一行人盯著他們時，眼眸中當即露出恐懼，連忙畏懼後退，藏在巷口角落裡。

  “這裡也有難民？”陳玉很是意外。

  “當然不是。”忽然間，巷口有位蓬頭垢面的老先生，搓著發臭的腳指頭，淡淡開口。

  幾人順著聲音看去，能發現他體內殘留的本源波動，已經枯萎。

  像是被人強行打斷了根基，廢掉了一生修為。

  “此話何意？”閻摩子雙眸閃動問道。

  老先生看了一眼陳玉幾人，便明白了他們是降龍關初來者。

  “很多年前，這裡曾經是一座凡人城池，隸屬於一個名為閻摩國的東方國度之下。”

  “後來這個古老國度招惹了北海聖庭，一夜之間遭到毀滅，聖庭的三皇子為了警示眾生，以及維護聖庭的無上霸權，便將這座城池收入囊中。”

  “久而久之，這裡成為了魚龍混雜之地，但明眼人都清楚，這是那三皇子在聖庭朝外，所建立的底蘊基地。”

  “而當年降龍關的子民，要麽淪為了奴隸，要麽被流放到無人之境，存活下來的後代少之又少，如今大部分在城內乞討，若是有些女流之輩具備姿色，則是淪為了各大勢力的工具人。”

  “你所見到的，只是降龍關的一角罷了，這裡的黑暗，超出你的想象。”

  “外來人，老頭子我奉勸你們，若想在降龍關生存，首先得獲得聖庭三皇子的同意，成為他的走狗，否則此地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邋遢老頭邊說邊搖頭，似乎他的下場就是見證。

  降龍關在閻摩國覆滅後，能屹立不倒這麽多年，還做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全憑聖庭三皇子，這尊龐大的靠山。

  只是這裡曾經的子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並且生不如死。

  閻摩子聽到這裡，已是緩緩攥起了拳頭，有一團烈焰在胸中悄然升騰。

  他沉默良久後，走向巷口街角，在幾人惶恐目光內，將自己的衣服給他們披上。

  邋遢老頭看見這一幕，神色當即露出怪異。

  這年頭什麽人都有，居然還有可憐乞討者的。

  在降龍關內，身份最為卑微的，無外乎這些關內本土子民的後裔。

  他們的生死，沒有任何人在意。

  甚至有某些殘忍修煉者，將其當為試丹爐的。

  “我愧對於降龍關的子民，愧對於你們。”閻摩子深深朝著他們鞠了一躬。

  幾人蜷縮在角落裡，身軀依然在發抖，完全聽不懂閻摩子的話，是什麽意思。

  在常年的壓迫中，他們腦海裡只有一個刻入靈魂深處的印記，那就是遇見任何修煉者，都需要低頭下跪。

  “聖庭三皇子，現今在何處？”閻摩子忽然輕聲問道。

  那邋遢老頭咳嗽了兩聲，伸出手招呼了兩下，笑靨人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當即從懷裡拿出兩件珍寶。

  邋遢老頭十分滿意，他雖然被廢了，但依然識貨。

  “幾位大人氣宇不凡，出手也闊綽的很，但聖庭三皇子在何處，我還真不知道。”

  “這降龍關就是他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傳聞風月青樓是他常去之所，城中拍賣場也經常看見他的身影。”

  “不知幾位大人，打算從何處找起呢？”

  邋遢老先生又伸出手，笑眯眯問道。

  他打算狠狠宰一頓這些外來之客，從踏入降龍關之時，就已經注定了某些人，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若是不了解這裡面的水有多深，縱使是天尊強者，聖四境之輩路過，也要剮下一層肉，才能離去。

  “不必了，我的子民，我自己來守，這降龍關，還物歸原主了。”閻摩子低語。

  只見掌間輪回鬼書頃刻出現，翻來第一頁時，便有大量名諱顯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