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夢裡那人
  三千多字章節。

  ……

  陳十柒覺得自己是睡著了。

  她怎麽會突然睡著？

  但又覺得自己是醒著的，因為意識很清醒，甚至能感覺到風吹在身上的涼爽感。

  她記得剛剛，她見到了她那個父親。

  難道剛剛只是她做的一個夢？

  現在夢已醒來？

  不對，她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好似風都能吹走。

  現在才是夢？
  做夢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她努力睜開眼睛， 明亮的光線很刺眼，讓得她眼睛眯起。

  白天？

  現在是白天？
  適應光線後，轉眼四望。

  這裡是青山，她在山林中。

  空氣很清新，她從來沒呼吸到過的清新。

  一陣稍大的風吹了起來，樹木嘩啦啦作響。

  同時，她被風吹得飄了起來。

  陳十柒有種驚奇感， 低頭看向下方。

  越飄越高，高得都能看見遠方的城市。

  那座城市，好陳舊，遠遠的就給她一種很冷清的氣息，仿佛舊時代電視劇中的城市一樣，那難道是二三十年前的城市？

  “走快點，還有十裡路就到臨海市了。”兩個人經過，扛著大麻袋小麻袋，渾身大汗。

  “爺爺，等這次賣了，我要吃肉！”

  “好，爺爺給你買。”那個六十來歲的人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那個十多歲小孩的腦袋。

  陳十柒一驚，前方是臨海市？

  看這兩個人的穿著，為補丁陳舊衣服。

  她這是在舊時代臨海市附近？

  這時，被那風一帶，她朝一個方向飛去。

  沒飛多遠，就只有數百米。

  一處山崖邊。

  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樣子好熟悉！
  近了， 她看清楚了，這不就是她那個父親？
  頓時， 陳十柒眼裡掠過一抹涼意。

  這應該是舊時代之時的父親。

  穿著黑色中山裝， 寸板頭。

  此刻正眺望遠方，神色有些雀躍，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不禁想，這個時候這個人和她媽媽結婚了嗎？

  而突然之間，天空響起一聲雷霆咆哮，一道兒臂兩三倍粗的閃電劈了下來。

  那閃電直衝懸崖邊那人衝去。

  威勢驚人。

  瞬間，她大驚，心裡急劇慌張起來。

  她想喊，可是發不了聲。

  轟！
  那閃電，劈在那人身上。

  不！
  她心頭大慌。

  隨即，她見自己身體淡化了。

  最後之際，她還見剛剛那一老一少在幾百米外回過頭來，愣愣的看著這邊，又望向天空，似在疑惑這天氣怎麽會打雷？
  不過也隻片刻，二人就轉過頭去，她也消失了，她明明感覺自己在，卻又消失了，她看不見自己。

  但此刻，她一點也不慌，只是在想那個人呢？
  畫面一轉。

  當她再次能看見自己時。

  已在一處奇怪的山林。

  為何奇怪，因為這裡的樹，都為參天古樹，而且這些種類她都沒有見過。

  遠處，還有數隻龐大的凶獸在追逐，這些凶獸，龐大得嚇人，她也不知名。

  這裡是哪裡？
  不過下一刻，她又見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憑空出現，那樣子實在與這裡格格不入，臉上帶著如同她此刻的茫然。

  但與她不同，那個人還沒茫然多久，就被震天的獸吼驚住了，她看見那個人臉色瞬間大變，隨後拔腿就跑。

  那幾隻凶獸在後面狂追，一路沙塵滾滾，雜草橫飛。

  還好，就不遠處，有一棵直徑怕是有五米的大樹，樹腳有一入口狹小的樹洞。

  那個人跑了進去，縮在樹洞最裡面，一臉驚魂未定。

  那些凶獸並不聰明，拿那樹洞沒辦法，隻好在門口守著，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將那個人看得臉色煞白。

  陳十柒心頭都焦急起來，但她想，此刻肯定是在做夢。

  那些凶獸很有耐性，一直守著不走。

  那個人倒平靜下來一些，但平靜下來之後沒多久，又一副痛苦絕望與茫然的神色。

  夜晚，陳十柒聽著那人不停哭喊著傾兒，那種茫然絕望哭泣的聲音，讓人心顫。

  又是白天了。

  有一頭凶獸去捕了一頭獵物在這樹洞處血食，就是不離開，時不時看向樹洞裡，眼冒貪婪，仿佛是從來沒有見過人這個物種而要嘗鮮一樣。

  一直到第三天，終於走了。

  陳十柒見那個人從樹洞裡爬出來，已經很虛弱，是因為沒水沒食物而饑餓乾渴的，嘴皮都乾裂了。

  站起來搖搖晃晃走了許遠，在不知名的黃葉樹樹枝上摘了幾個紅色果子，也不管有沒有毒，狼吞虎咽吃下去。

  隨後，那人就漫無目的地往一個方向走。

  再十天時間，在山野中遇到數次危險，衣衫襤褸，整個人變得跟乞丐一樣。

  第十一天，終於遇到了人。

  只是那些人，都好壯，還渾身散發著可怕的血氣。

  是這山林的獵人。

  陳十柒見那個人撲上去，臉上帶著狂喜，問這是哪裡，臨海市在哪裡。

  那些獵人唧唧呱呱一陣，不知道說的是什麽語言。

  那人繼續重複。

  這裡是哪裡？
  臨海市在哪裡？

  那些接人不耐煩了，直接走。

  那人好不容易遇到人，怎麽會放棄，瘋了一樣衝上去。

  只是，被一個壯漢踢了一腳。

  瞬間飛了起來，而後趴在地上直吐血，雙手撐著，臉都憋紅，青筋直冒，卻爬不起來。

  沒人能看見的陳十柒哭了，她想去扶，可辦不到。

  趴地上怕有十多分鍾之久，那人才跌跌撞撞爬起來，抹了抹嘴巴露出一個慘笑，而後繼續走。

  半個月之後，身上破爛的衣衫早變成了樹皮樹葉。

  終於入了城市。

  於是，這座城市多了個乞丐。

  那人逢人就問這是那裡，臨海市在哪裡。

  只是，沒人聽得懂他的話。

  在挨了無數次打之後，好像被打怕了，不再問，只是，茫然與絕望化為了堅定，時常自言自語，說著他一定能回去。

  本有的尋死念頭，也變成了堅強活著。

  痛苦的一年過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那人變成了長頭髮長胡子，只是面部收拾得很乾淨。那身中山裝，早就被他補好，很寶貴的收了起來，穿的則是別人扔了的布料獸皮，這裝扮在這個世界也不會顯得突兀。

  這一年，那人認識到了殘酷兩個字，以及弱小的卑微，這個世界一言不合就打人殺人，平民有權貴欺壓，弱小有強大欺壓，這是個畸形的世界，許多人都在被欺負，而後又去欺負別人，要活著，就得低著頭。

  只是，再低頭，也會被欺負。

  還好這一年，他學會了很多東西，包括這裡的語言。

  陳十柒也學會了這些語言。

  第二年，度過差點被凍死的寒冬。

  那人已經有了一套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方法和原則，至少溫飽不成問題。

  通過其智慧，還製作了不少工具。

  但在有一天裡，又挨了打，被打得很慘，只因為恰好遇到對方不開心拿他發火而已。

  這次忍不住了，他用他的工具殺了人，是個權貴的公子。

  隨後，他便逃跑，要逃出這一方城市。

  被人追殺，身體中了箭才堪堪逃脫。

  但還不安全，得逃更遠。

  這一逃，就是半年，每天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遠，就是要活下來。

  在遇到城市時，他已經不願意去城市裡常住，便居住在山野，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沒人知道臨海市，而這裡，名字叫大凡域。

  傳聞，這個世界有仙人。

  於是，他做起了仙人夢。

  若成仙人，便能找到回家去的路。

  漫漫尋仙路，就此開始。

  再半年，這半年裡，他幾乎不與人說話，隻喜歡默默無聞去聽各種消息。

  半年裡恰好聽到一個，有修仙門派收徒。

  他便趕去，只是年齡大，直接被趕了出來。

  但他堅信尋得仙路，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於是，在那仙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後讓守門的打了半死給扔出來。

  也是運氣好，遇到兩個爭鬥的仙門少年，一個慘死，另一個重傷垂危，比半死還要半死。

  他心裡也扭曲了，就過去將沒死的弄死，得到那兩人的東西，掙扎著逃之夭夭。

  漫漫修仙路，拉開序幕。

  夢境到此，一切化為泡影。

  ……

  臨海市天台，花無語睜開眼。

  陳十柒亦睜開眼。

  花無語的眼裡，是回憶，許久許久之前的回憶，眸子裡泛著滄桑氣息。

  陳十柒，則仿若隔世。

  許久，她才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愣愣地抬起頭來。

  “輕淚，爸爸真不是故意離開你們的，你原諒我好不好。”花無語懇求。

  陳十柒還是愣愣地，許久之後才開口，“我做的那場夢，便是你的經歷嗎？”

  那個殘酷的世界。

  那世界裡，有個不屬於那個世界的人艱難活下來，踏上尋仙路想以此找到回家的路。

  也就是說，現在是找到路才回來了麽？

  那場夢，很長，其實在夢中她已經意識到什麽，在夢中，她哭泣過，見夢中那人第一次差點死去時她就哭了，那個時候就不恨她爸爸了。只是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她的情感好像被剝奪而完全成了一個看客，不會悲傷，不會哭泣，隻默默看著一切的發生。

  如今夢醒來，夢中被剝奪的情感，止不住湧出來，酸澀難受。

  那無數次血肉模糊，無數次差點死去，卻還要堅強活著，是多麽淒慘。

  “嗯。”花無語點頭，“那個世界裡，其實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有許多有意思的地方，以後爸爸講給你聽，也可以帶你去，還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

  “你可以原諒我麽？”花無語言語中極其緊張。

  陳十柒點點頭，呼喊道，“爸爸！”

  在夢中，她已經不恨他了，何況，也能理解到是真的身不由己不是拋棄她們。

  “好，好，好！”花無語連說三聲好，提著的心松了下來，只要寶貝女兒能認他就好。

  “走，我們回去，我們一家三口不用再分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