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醜話說在前頭
  至少，大的已經有十歲可以幫著乾活，小的就沒必要留著了吧？

  可現在面對的是知縣夫人，人牙子當然就不敢說那樣的話。

  而且縣令夫人那可是名聲在外的，黎夫人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醫術卓絕救人性命。

  接觸之後又發現老夫人和縣令夫人一樣待人十分的和氣，見到她們半天沒有挑選到稱心如意的，才大著膽子推薦了張寡婦。

  都是女人，一聽到人牙子的說法，石氏首先就心軟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不祥之人？女兒出生爹死了，難道這事怪得了她閨女？”

  不應該是更珍惜那個閨女，畢竟是男人留下來的孩子。

  可憐那個張寡婦一片慈母心腸，日子已經很難過卻依舊堅持著不肯丟棄女兒。

  衝著這一點，石氏和方青青都覺得張寡婦人品可以。

  但買回來的人是要住在縣衙後宅的，黎大人及其家人的一舉一動被許多人關注著，馬虎不得。

  光是心軟可憐別人成不了大氣候，說不定還要被人利用。

  所以，方青青最終也只是端著臉說道：“我們家不在乎那些外在的名聲，不過主要是後廚的事情，要看她的手藝如何。”

  於是，就讓人牙子去把張寡婦母女三人領來。

  單論外面看，這母女三人都很糟糕，身形襤褸衣衫破爛。

  可是方青青注意到，那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張寡婦眉宇之間滿是滄桑，她的一身粗布衣裳雖然都是洗的發白且打著好幾個補丁。

  身上卻收拾的十分整齊，頭髮也用布巾老老實實的包裹著，看著就像一個做實事的。

  因為學醫會注意一些細節，方青青還特意查看了，張寡婦的手指頭也都十分的圓潤。

  看來她很重視這次主家的相看，手指甲好似修剪過，就是工具不行修剪工夫不到家。

  再看她的那兩個閨女，大的看著就一臉老實像，進屋之後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眼神都不帶亂瞟的。

  而那個據說癡傻的小女兒，整個人動作遲緩甚至眼珠子都一動不動的，據方青青的觀察應該是神經系統方面的問題。

  她倒是有心研究這個案例，衝著這點，就願意買下這母女三人的。

  當然，考查還是必須的，而且要聽從婆母的意見。

  還沒有開始考查張寡婦的廚藝，她的大閨女倒是先展現了一項技能——刺繡。

  張大丫年紀小，手藝卻很不錯，一會兒功夫就繡出了一朵十分美豔的牡丹花。

  據說，只要給她繡樣子對照，不是太複雜的都可以當場繡出來。

  說這些的時候張大丫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的急切，卻也有著掩飾不住的怯弱。

  於是方青青就知道，急切的對外自我展示大概跟張大丫本人的個性不是那麽的相符合。

  她卻還是這麽做，因為她們的生活，已經窘迫到吃不起飯了。

  就連石氏看了也是十分的憐惜，當時就把幾上擺放的點心盤子推了過去，讓張大丫張二丫吃。

  姐妹倆卻都沒有吃，反而是轉身對著張寡婦，都說是讓娘吃。

  包括據說是呆傻的張二丫，方青青看她動作緩慢眼裡依舊是沒有光彩，但是學著姐姐的模樣做事倒沒有出差錯。

  “娘，你七，你七——”

  看張寡婦沒動作，那個叫二丫的小娘子直接拈起一塊糕點要塞過去。

  張寡婦一面躲閃，一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黎夫人她們的神情，還忙著勸慰小閨女：“娘不喜歡吃。”

  媽媽不喜歡吃魚媽媽不喜歡吃肉媽媽不喜歡吃雞腿——

  大概，全天下做母親的，都是差不多的心思？
  方青青在心裡感慨著，不過這個時候也很明顯的察覺了為什麽那些人都說張二丫是個傻的。

  據說她已經滿了六周歲，可是現在說話還有點口齒不清的。

  剛才人牙子介紹了一番，張寡婦也簡短的說明，其實除了張二丫本身有病。

  應該也有外界的影響，據說沒有其他孩子願意跟張二丫玩，每次她出門都會被嘲弄。

  久而久之，張寡婦也就不讓小閨女出門，成天待在屋子裡學說話就更加的困難。

  可就這麽一個癡傻的小娘子，卻知道把盤子裡的點心塞給自己的娘吃，哪怕她本人口水都已經流出來了。

  眼前這一幕讓石氏看得眼眶泛紅，扯了扯方青青的衣袖，示意她將這母女三人買下來。

  方青青也正好有這個意思。

  已經不需要再去考查張寡婦的廚藝，單看品性足矣。

  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依然可以將女兒教導的體貼懂事，而且不願意放棄被人稱為癡傻的小女兒。

  這樣的人品，值得人欽佩。

  原本要從外面買兩個這樣懂禮又有手藝在身的下人，石氏也了解過外面的行情，準備了二十兩銀子的。

  可張寡婦到底在外面名頭不太好，又非要帶著小閨女一起，所以這幾年都沒有人肯要的。

  幾乎開不出什麽價錢，如今只是聽說知縣大人家裡願意買下她們娘仨。

  都十分的高興，表示銀錢什麽的，看主家意思隨便給點就行。

  話雖這麽說，石氏卻不能做這麽不仁義的事情。

  畢竟是要簽死契，買下人家母女一輩子的。

  “這樣吧，你們娘仨，我給二十五兩銀子。”

  見到老夫人真的要買，張寡婦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小聲的說道：
  “我，我男人死了，而且我一定要帶著大丫二丫的。”

  大丫還好，一般人嫌棄的都是二丫，所以張寡婦把醜話說在前頭。

  石氏點頭，卻是笑看著方青青。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自然這樣需要人做主的事情都應該是老三媳婦出面。

  於是方青青一面讓人去拿銀兩，一面對著張寡婦說道：
  “我娘說的，自然不會錯。

  死了男人又如何，你一個婦道人家養活兩個閨女，很不錯了。

  大丫能乾二丫也不差啊，知道孝順你，是一個好孩子。

  橫豎府裡也能找到一些零碎的活計讓她做，放心吧，每個月也會有月錢的。”

  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大家都懂的，既然是買回來的下人，斷然不會白白幫著張寡婦養活閨女。

  但是方青青回頭也會吩咐下去，大丫特別是二丫年紀還小還在長身體，吃穿上不能苛待。

  再就是，雖然也讓她們乾活，但是每天不能讓孩子太早起床太晚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