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坎

  “公子……”

  江玉燕緩緩走上前，來到趙禦的身側，輕聲喚道。

  而此刻的趙禦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雙目赤紅而呆滯。

  原本這一條不起眼的小胡同，此刻卻變得異常寬敞。

  四周牆壁紛紛倒塌，連帶著一些靠近的房屋也倒塌了不少。

  刷！刷！刷！
  就在趙禦呆滯著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十幾名身著皂袍的力士在靳一川和季風的帶領下，來到趙禦面前。

  “大人？”

  靳一川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這一幕，雖然規模比不上前幾個月的京城爆炸，但就這一個胡同的破壞程度而言，也不遑多讓。

  靳一川輕喊了兩聲，可是趙禦還是像木頭人一樣，戳在原地一動不動。

  “發生了什麽？”

  靳一川無奈，只能向一旁的江玉燕詢問。

  “有人刺殺，公子出手……”

  江玉燕看一眼呆滯趙禦，歎息一聲解釋道。

  可不等她說完，一旁季風和靳一川臉色瞬間一變，周圍的力士也紛紛圍了上來。

  “什麽？！”

  聽到有人刺殺趙禦，靳一川等人立刻怒不可遏！

  這些刺客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趙禦的府邸門口進行刺殺。

  這是完全沒有將他們這一票人馬放在眼裡啊！

  “可有逃脫之人？”

  季風眉頭一豎，單手抵住腰間刀柄，冷聲問道。

  可當季風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有些好笑。

  一條胡同都被折騰成這樣子了，什麽王八犢子還能逃得開趙禦的手掌心？

  “有一人，越牆而走！”

  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江玉燕卻說還真的有一個漏網之魚逃走了。

  “靳百戶，你在這裡護衛大人，我帶人去緝拿那漏網之魚！”

  季風聞言，在靳一川開口之前，搶先說道。

  說罷，季風一揮手，身後七八名修為雄厚的力士立刻跟了上去。

  “回來……”

  就在季風等人轉身要去追殺呂鱗的時候，呆滯的趙禦卻開口了。

  季風一愣，隨即擺了擺手，力士們也都停下腳步。

  “靳一川。”

  趙禦轉身，看了一眼靳一川說道：“你帶著監司本部的人馬，去統計一下四鄰傷亡人數。”

  “遵令！！”

  靳一川一愣，立刻抱拳帶人散開，在廢墟中巡查傷亡人數。

  ……

  “公子，您沒事吧？”

  這時候，江玉燕湊了上來，關切的盯著趙禦詢問道。

  趙禦搖了搖頭，眼神卻一直盯著那些破磚爛瓦。

  他之所以呆滯，是因為眼前這一切對他的衝擊力，太過巨大了。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趙禦在極力的融入其中。

  而且在後來的博弈當中，也強迫自己殺伐決斷。

  所以對待某些事物某些人，現如今的趙禦已經何以做到殺伐果斷！
  畢竟，那些在趙禦的潛意識中，殺戮對準的只是那些和他有恩怨情仇的人。

  可眼前這些破磚爛瓦之下，埋著的卻都是些無辜的人。

  他的心即便是再硬，也無法對眼前的事情裝作視而不見！
  和黃雪梅交手，他一心隻想要留下那個傷害了江玉燕的仇人。

  卻沒想過，這裡不是荒山野嶺，而是人口聚集的京城！
  四周住著的不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俠客，而是一些普通人。

  或許，在江湖豪俠的眼中，普通人的命和螻蟻沒有區別，對於他們而言，予取予奪！
  可趙禦做不到！

  在他趙禦的眼中，普通人的命，那也是命！！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五城兵馬司的巡衛才緩緩來遲。

  眼見錦衣衛的人在廢墟中遊走，五城兵馬司的上官甚至都沒乾接近，直接調轉方向。

  “大人……”

  一個時辰之後，靳一川這才走了回來。不過看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說吧，傷亡多少？”

  趙禦眉頭抬頭，而是蹲在一處台階上，將頭埋進膝蓋當中。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之前和九千歲魏忠賢對峙的傲氣？
  哪裡還有一個敢擒殺藩王，殺入武學聖地大開殺戒的跋扈氣息？！
  現在的趙禦，神情落魄的讓靳一川和周圍力士都有些無所適從。

  趙禦等了半晌，卻沒聽到靳一川的回答。

  緩緩的抬起頭，趙禦看向靳一川，頹然的說道：“說吧。”

  “大人……”

  就算是靳一川，此刻都鼻頭一酸。

  趙禦沒有再說話，只是死死的盯著面色難看的靳一川。

  “胡同四周共毀房屋十七間，四周牆壁已經崩塌。以此地為點，方圓六丈之內的房屋和牆壁都有不同程度的崩裂……”

  別說靳一川，在場巡查的力士都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發生了什麽樣的廝殺，才能造成這麽恐怖的場面？

  “人呢？”

  趙禦盯著靳一川，語氣毫無生機的問道。

  這……才是趙禦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至於房屋什麽的，只要有錢，他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替他們重新修建起來。

  “這……”

  靳一川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個狀態下的趙禦。

  “……”

  趙禦沒有呵斥，甚至於沒有出聲，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欲言又止的靳一川。

  “回稟大人，方圓五十步之內，無……無，無一活物！！”

  靳一川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

  趙禦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靳一川，一言不發。

  片刻之後，趙禦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公子（大人）！！！”

  江玉燕掠身上前，一把將趙禦攙扶了起來，一旁的靳一川也被嚇了一跳。

  唯獨站在靳一川一側的季風，看著昏死過去的趙禦，卻微微一皺眉。

  似乎有些想不通，這個連藩王都敢殺的上官，這時候的表現似乎過於娘們了！
  周圍的房屋毀於一旦，自然趙禦的府邸也不能幸免。

  江玉燕直接將趙禦放在一處相對平整的台階上，上手直抵後心，一陣陣雄厚的內息渡了過去。

  不過這一次，趙禦僅僅昏死了片刻，便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趙禦衝著江玉燕擺了擺手，隨即抬起腳，身形落寞的走向廢墟。

  靳一川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他之前告訴趙禦的，只是周圍死了的人。

  他沒有告訴趙禦的是，五十步之外，受波及而癡傻者，更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