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

  蕾妮特揮退旁人，隻留下莎倫和克萊恩，用老師教導學生的語氣輕聲開口：“你們……用靈視……細心感受。”

  克萊恩和莎倫照做。

  上次走的急，克萊恩哪會想著往身後看一眼呐。

  這次好不容易有高人在身邊保駕護航，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輕磕牙關，開啟靈視。

  他發現確實有一處空間節點挺模糊的。

  “這是門途經高位者特有的能力……只要觀察足夠細致……有時不必深入……便可從封印或者非凡手段中瞧出一絲端倪。”蕾妮特溫柔注視著克萊恩，那種感覺越發熟悉了。

  克萊恩觀察片刻，問道：“門途徑高位者，會和不死鳥始祖有關嗎？”

  蕾妮特搖搖頭：“我想……這位古神……比不死鳥始祖還要……古老。”

  克萊恩張了張嘴。

  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

  乖乖。

  比不死鳥始祖還要古老的存在。

  ‘詭秘之主’果然大手筆！

  自己上次能逃出去。

  估計也是人家計劃中的一環。

  要不然……

  強壓下那些無端想法，克萊恩道：“總之，我必須進入這裡，將原初魔女的殘魂粉碎。”

  “嗯。”蕾妮特點頭：“為愚者先生效勞……是我等……份內之事。”

  片刻後，祂話鋒一轉：“只是……不必……急於……一時。”

  克萊恩：……

  急死個人了啊蕾妮特女士！
  一個腦袋，話也要分四段說？
  蕾妮特盯著克萊恩那張經過偽裝的臉，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輕聲笑道：“有時候……你越是焦急……就……越會落入陷阱。”

  「陷阱」？
  克萊恩莫名一震。

  吃過太多虧，上過太多當。

  導致他對這個詞格外敏感。

  自己……

  急迫嗎？
  猛然回神。

  克萊恩發現自從迎回蕾妮特，自己就有種想要立即深入無名之地的鬼心思。

  明明之前打算穩扎穩打來著。

  “好險好險，究竟是什麽時候。”克萊恩後知後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奇怪。

  他之前分明向喬恩詢問過，身上應該沒有‘詭秘之主’留下的後手才對。

  “我能看出……你是一個……有秘密的人……兒……”蕾妮特語氣依舊，只是說到最後，祂發現自己的分段貌似不那麽合理。無奈，只能巧用一下南大陸這邊的口語習慣：“時間對你我來說……既珍貴……又無窮……無盡……”

  “我明白了。”克萊恩深吸口氣，認真道謝：“感謝您的提點，蕾妮特冕下。”

  “你能……想明白……就……好……”蕾妮特抬手，不知從何處召來三個纏滿了玫瑰藤的醜陋布娃娃。

  祂此時所施展的，貌似是某種法術，可以操控周圍的環境。

  果不其然。

  模糊的空間節點被地底詭異升起的乾枯藤蔓掩埋。

  蕾妮特道：“我想了想……原初魔女殘魂固然是愚者先生的心腹之患……但……若不清剿……”

  沉頓，繼而道：“借助此地封印……將祂和現實世界隔絕……亦不失為……一種辦法……”

  啊這。

  克萊恩眨眨眼睛。

  他之前怎麽沒想到！
  蕾妮特的提議的確簡單有效，而且最為便利。

  只是苦了蒙哥。

  魔女途徑的非凡特性怕是和原初魔女殘魂在一起。

  人家忙活了這麽長時間。

  最後什麽都沒落下。

  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是東西啊……

  等等。

  阿蒙真的有在幫忙嗎？
  驅散雷暴的是亞當。

  他隻讓阿蒙做一件事——防備‘詭秘之主’暗中搞鬼。

  結果那家夥都沒做到，讓自己莫名其妙去鏡中世界走了一圈兒。

  至於修複‘烏鐵十字架’，則是另一樁交易。

  細想想。

  自己也不欠阿蒙什麽。

  那沒事了。

  只要我沒有道德，道德就綁架不了我。

  一瞬間，神清氣爽。

  身上的重擔仿佛全沒了。

  克萊恩眉宇間浮現一抹喜色。

  蕾妮特見了，輕聲道：“當然……封印只是權宜之計……我的意見是……召集人手……”

  穩。

  老姐你是真的穩。

  蕾妮特和克萊恩想一起去了。

  祂不知道克萊恩早就聯絡好了身邊的人脈，只是下意識地打算從長計議。

  而克萊恩聽蕾妮特這麽一說，反而有些不想深入無名黑暗之地，和幾位自己養出來的關底boss決一死戰了。

  出其不意。

  不能什麽都按照「劇本」來走。

  要不然只會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坑。

  克萊恩悟了。

  按照原來的想法：進入副本、呼朋喚友、正義群毆、獲得戰利品、晉升奇跡師
  現在看來。

  不妨把這個過程反過來。

  先晉升‘奇跡師’，然後再進入副本。

  無招勝有招。

  我，克萊恩莫雷蒂，決定撕掉劇本。

  “感謝您的提點，蕾妮特冕下，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克萊恩十分鄭重地對蕾妮特行禮——是古高地王國的禮節，前不久他翻閱各種資料時刻意記下的。

  “如此……便好……好……嗷……”蕾妮特溫柔回應。

  只是祂的語言習慣仍舊改不過來，乍一聽有些搞笑。

  生怕自己露出什麽不妙的表情，克萊恩點頭致意，轉身告辭。

  他走後。

  一直安靜如木偶，存在感十分微薄的莎倫輕聲道：“老師，您和懷特先生真是第一次見面？”

  “我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味道？”蕾妮特掩嘴一笑:“好了……莎倫……我們也離開這兒……吧……”

  語落，師徒二人有條不紊地走遠。

  風吹過。

  枯藤搖曳。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兜帽老人鬼一樣出現。

  凝望眾人遠去的方向，他稍微抬頭，露出一雙如同古井般絲毫沒有光亮的眼眸。

  “看來你的計劃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實現。”老人輕笑，笑容中透露出幾分意味深長。

  “早就說過，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是我……查拉圖！”

  ……

  ……

  不知道為什麽。

  克萊恩總感覺自己躲過了一次大劫。

  卸下‘白狼’的偽裝，他恢復‘克萊恩·莫雷蒂’的身份，直接一路向北，找到了黑夜教會的臨時駐地。
    雖然大家都是盟友，但有些事情還是得分清楚。

  要不然有了摩擦，雙方面子都不好看。

  倫納德所屬‘紅手套’，以及常規‘值夜者’駐扎在一片平原，此時正忙著收尾，清點傷亡和收獲。等做完這些瑣事，他們就要通過博諾瓦的長距離傳送裝置回到魯恩了。

  克萊恩不是外人。

  字面意思上的。

  ‘愚者先生’現在還在黑夜教會掛著名，隸屬於廷根市‘值夜者’小隊。

  當然。

  書面文件上標注的是‘長期執行特殊任務，可以自由行動’。

  “讚美女神！”克萊恩在胸前連點四下，輕松通過了周圍‘值夜者’的排查。

  序列3也不能不守規矩。

  畢竟都是女神信徒，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言歸正傳。

  經過一番必要的程序，克萊恩終於找到了倫納德。

  倫納德現在可了不得。

  ‘紅手套’二隊隊長。

  半神之尊，衝鋒陷陣，無往不利！

  見是克萊恩來了，倫納德也很驚訝。

  克萊恩摘下帽子，笑道：“有段時間沒見了。”

  “是啊，上次還是從霍納奇斯山脈回來。”倫納德同樣報以微笑。

  兩人是生死之交，可以相互托付後背的好兄弟。

  不用客套。

  寒暄幾句，克萊恩很快說明來意：“告訴我，教會內部是否有‘奇跡師’非凡特性所化的封印物，如果有，我需要為女神奉獻什麽？如果沒有，教會內部是否記載著‘奇跡師’非凡特性封印物的信息。”

  單刀直入。

  我就是來找非凡特性的。

  克萊恩本想直接向狗大戶喬某人借貸。

  可惜狗大戶現在找不到。

  無奈。

  隻好來黑夜教會這邊求助。

  反正欠一個人也是欠，欠兩個人也是欠。

  兩邊都負債，這才叫做健全！

  之所以不向靈界七光佔卜尋求答案，是因為害怕七光被‘詭秘之主’影響。

  黑夜女神便沒有了這種顧忌，屬於百分百可以信任的類型。

  “等等，等等，你要找‘奇跡師’的非凡特性？”聞言，倫納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

  直到腦海中的帕列斯老爺爺開口提醒，他才猛然瞪大眼睛：“你要晉升天使！”

  激動之下，這聲音可不算小。

  好在倫納德現在有了些地位，帳篷周圍沒有閑雜人等。

  克萊恩點頭，痛快承認：“僥幸在這場戰爭中消化了‘古代學者’魔藥。”

  “不是，這也太快了……”即使克萊恩本人親自承認了，倫納德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才多久。

  在霍納奇斯山脈時，克萊恩才晉升的聖者。

  怎麽感覺一眨眼，就要變成天使啦！

  天使。

  序列2。

  放在任何官方教會和隱秘組織都能成為教宗、牧首一級的人物！

  要知道。

  如今的苦修會首領，大主教阿裡安娜冕下也不過是序列2而已啊！
  害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倫納德不至於小心眼兒到暗生嫉妒。

  心中卻也不太平靜。

  克寶，慢些。

  我怕。

  搖搖頭，倫納德苦笑道：“本來關於封印物的情況，是黑夜教會內部的隱秘……”

  克萊恩接了句：“我也是黑夜教會的一員，你聽好了，咳咳，讚美女神！”

  我，黑夜眷者，含金量大大滴。

  倫納德眨眨眼睛，攤了攤手：“好吧，至少你沒被女神隱秘，就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沉吟片刻，他正色道：“實不相瞞，教會內部並沒有‘奇跡師’非凡特性所化的封印物，不過隔壁的風暴教會有，因蒂斯的永恆烈陽教會也有。”

  風暴教會，永恆烈陽？！

  永恆烈陽暫且不談。

  雖然名頭沒換。

  但那地方現在歸亞當了。

  至於風暴教會……

  克萊恩想起了在戰爭取得大優勢時，好死不死籠罩整片南大陸的那片雷雲。

  是。

  亞當是出手教訓了一下「風暴之主」。

  可這和我「愚者」有什麽關系？
  不強硬一下，真以為我好欺負啊？

  咳咳。

  我背後的大腿好欺負啊！

  克萊恩神色一凜，“細嗦……不對，細說。”

  倫納德回憶片刻，道：“永恆烈陽教會的那件封印物，編號0-13，名為‘最後的盛宴’。

  風暴教會的那件封印物，編號0-32，名為‘永不落幕的劇場’。”

  “最後的盛宴，永不落幕的劇場……”克萊恩在內心默默把這兩個名字記下。

  亞當現在和他的愚者教會正處於蜜月期，不過想要空手套白狼拿走一件序列2層次的非凡物品，怕是也不能夠。

  而風暴教會……

  說實話，克萊恩在內心深處是有些抵觸那群暴躁老鴿的。

  畢竟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一個不要命的暴躁老鴿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不要命的暴躁老鴿！

  「風暴之主」的教義既不崇尚戰鬥也不宣揚戰爭，但絕對強調以風暴般的酷烈對待任何敵人，有什麽憤怒當場就會宣泄出去，主打一個報仇不隔夜。

  說實話，要是克萊恩針對風暴教會下手了，那群感覺受到侮辱的老鴿們絕對會跨海而來，從帕蘇島的風暴之淵教堂直接殺到貝克蘭德東區！
  所以——

  “得套馬甲。”克萊恩瞬間作出判斷。

  那麽問題來了。

  套什麽馬甲，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並且不用擔心遭受老鴿們的報復？

  眼見著克萊恩的表情越來越陰險，倫納德在他面前揮揮手：“喂，想什麽呢。”

  “啊，沒什麽。”克萊恩呵呵一笑。

  沉吟片刻，忽然道：“你說，我身上是不是有些學者氣質。”

  “嘖，這算一種自誇方式嗎。”倫納德沒好氣地說。

  在他眼中，克萊恩文質彬彬的，如果不顯露自身氣場，和貝克蘭德大學裡隨處可見的學生沒什麽兩樣。

  克萊恩同樣在笑。

  想了想，他轉身，不知從什麽地方變成一架金絲眼鏡，往鼻梁上一架。

  原本就很濃鬱的書卷氣，幾乎撲面而來。

  倫納德頭頂冒出個問號，“你這是？”

  克萊恩揉了揉臉，直接在倫納德面前開始施展‘無面人’的能力。

  倫納德仔細盯著。

  最後，眼睜睜看著克萊恩變成了另一個人。

  濃密的黑色卷發隨意落在額前，凸顯其英俊的臉龐。雙眸如星，長長的睫毛羽毛一樣輕微顫動。舉止優雅，周身帶著一股斯文氣質。

  克萊恩撫胸行禮：“初次見面，我是威廉·卡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