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神靈一樣’

  聽到這話，克萊恩暗自留了心。

  雖然以死靈生物的視角，任何聖者和天使在它眼中都擁有宛如神靈般的威嚴。

  但，結合最近以海特爾為首的‘人造死神派’的異動，他很難不懷疑那些家夥是不是又搞了個山寨人造死神出來。

  “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希雅女皇看向克萊恩：“你打算怎麽辦？”

  “這不是‘怎麽辦’的問題，而是我們別無選擇。”

  克萊恩無奈地撓撓眉梢：“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話鋒一轉：“只是……”

  相距數千裡外
  ——南郊丘地。

  這裡曾隸屬於高地王國，只不過伴隨時間的遷移，腳下的土地已經淪為了三不管地帶，野草橫生，亂墳成群。

  阿茲克顯得有些狼狽。

  他盯著不遠處化為純粹死靈生物的老朋友，自嘲笑道：“太久沒有出來活動，身子骨都生鏽了。”

  “阿茲克·艾克斯，你這叛徒，身為陛下親子，你怎麽能……”

  有著小山一般身軀，心口縫著張臉，眼眶燃燒著幽幽鬼火的恐怖怪物嗡聲嗡氣道：“怎麽能背叛陛下，投靠別人！”

  “這個問題，我是可以解釋的。”阿茲克依舊在笑：“問題是，你願意坐下來和我談談嗎？”

  “做夢！”恐怖怪物高舉拳頭，咆哮著奮力砸下。

  阿茲克探指一點。

  由死亡之力幻化的羽蛇虛影逆風而起。

  砰——

  兩者的攻擊相互抵消。

  阿茲克的眼神卻越發凝重了，不由輕歎道：“原初的力量。”

  “這便是毀滅的真意。”恐怖怪物張開懷抱，“毀滅帶來死亡，死亡招致毀滅，兩者共存，又相互成就！”

  阿茲克扶著帽簷搖搖頭：“你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地差啊，老朋友。”

  「原初魔女」？
  什麽垃圾。

  跟著那種自身難保的神靈怎麽能把靈教團做大做強？
  他不經意掃過四周，“好了，最初的試探已然結束，你們不出來見個面嗎？”

  寒風吹過，氣氛寂然。

  恐怖怪物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麽。

  就在這時，阿茲克身後出現了兩道倩影，一左一右將他挾持。

  “卡特琳娜·佩萊，‘白之聖女’，還有……安姬·梅爾沃德，‘黑之聖女’。呵，榮幸之至，居然有幸見到這麽多老朋友。”阿茲克輕易道出面對者的名姓。

  緊接著，他又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們什麽時候變成天使了？”

  不等對方回答，便恍然道：“哦，我懂了，是原初的影響吧，這才讓你們暫時有了天使位格。”

  轉頭看向恐怖怪物。

  確切地說，是縫在怪物心臟處的那張臉，阿茲克不住歎息：“虛假的神……這又是何苦。”

  “呵，我倒要看看你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能維持多久。”恐怖怪物死死盯著阿茲克：“得到你的精血，‘神’就會迎來再一次蛻變！”

  聞言，阿茲克仰起頭，“如果我給你一些血，那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用繼續戰鬥了？”

  咻！
  咻！
  語落，破空之音響徹。

  阿茲克分別用雙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黑白兩條肉眼難見的小蛇，低聲笑道：“看來是不行。”

  丟掉小蛇，他眼窩中冥氣氤氳。

  周圍數十米，莫名出現河水流動的聲響……

  “除掉他！”

  “殺了他！”

  黑白魔女異口同聲。

  伴隨她們的話語，雷霆降世，地動山搖！
  ‘災難魔女’，司掌一切災難領域。

  恐怖怪物也沒閑著，甩開兩條大腿飛奔至阿茲克身前。

  阿茲克眸光微凝，輕聲道：“冥河送葬。”

  這是死神序列，序列3‘擺渡人’的招牌能力：與其對視的生靈將直接死亡，哪怕擁有神性也會遭受重創；即使沒有視線的接觸，被其納入眼睛的目標也將緩慢雕零，就像在一寸寸渡過死亡的河流。

  怪物本身便是序列3的‘擺渡人’，對死亡魔法擁有很大程度的免疫，加之心口縫合的人造死神胚胎，可以說，尋常死亡途徑的天使，是萬萬奈何不得他的。

  當然。

  阿茲克不屬於這個‘尋常’范疇。

  給世界萬物帶來死亡的怪物終於親身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

  他拚命嘶嚎，卻無法中斷這個過程。

  兩個魔女見了，無不露出駭然之色。

  怎麽阿茲克·艾格斯的狀態比情報中的好這麽多？

  這種力量。

  比之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時期也不遑多讓了吧！
  “唔……好久沒這麽認真過了。”阿茲克並沒有一擊得手的喜悅，而是滿臉疲憊地搖了搖頭：“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呢。”

  黑白魔女：……

  這肯定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

  其實。

  阿茲克並沒有說謊。

  因為靈魂問題，前路斷絕。

  他這輩子頂天也就序列2的層次。

  同時對戰三個同階天使，怎麽會沒有壓力？
  別看他在雷霆和地震中安然無恙，滿眼高手風度，實際上，有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被分散，去應付那些災害和可能會出現的詛咒了。

  恐怖怪物一時失去戰鬥能力，卻沒有離開戰場。

  它退出了死靈形態，恢復成一個乾瘦乾瘦，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的山羊胡老人。

  老人臉上露出後怕的神色，腿腳無比靈敏，老猴子似的遠離了阿茲克。

  若不是有人造死神胚胎，剛才他就被強行拉入冥界了！

  自己進入，還能出來。

  被別人拉進去，可是出不來的……

  “可惡，我積攢的死亡之力。”山羊胡老人頗為心疼地捂住胸口。

  究竟要獻祭多少生命，才能補回剛才的虧空？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渾身難受，恨不得把阿茲克碎屍萬段！
  阿茲克見了，忍不住笑道：“還是趕快放棄那個可笑的計劃吧，能被培養出來的神靈，真的是神靈麽？路卡·伯內特，老朋友，你確定要為這種可笑的東西奉上信仰？”

  “閉嘴！”路卡·伯內特大吼一聲，“你懂什麽！”

  “我怎麽不懂？”阿茲克罕見地較起真，以便恢復靈性：“不就是沉湎於拜朗帝國的輝煌，讓你無法接受現狀麽。”

  他搖頭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拜朗帝國和死神都不會再回來了，就算有新的死神，也不會是被你們親手培養出來的。”

  “不一定。”卡特琳娜·佩萊突然插話。
    她身穿簡單聖潔的白色長袍，留著極有光澤的烏黑秀發，長了雙似成熟似天真，似深邃似純稚的藍色眼睛，清靈秀美。

  面對阿茲克，‘白之聖女’輕聲道：“有原初的力量在，一切皆有可能。”

  “我所知道的原初，是‘原初之初，終末之末’的原初。”阿茲克挑釁似的在卡特琳娜·佩萊的注視下做出‘讚美愚者’的手勢：“不知道你口中的原初是？”

  「原初魔女」？
  真不熟。

  卡特琳娜·佩萊如此心性，都險些被阿茲克氣炸。

  數百年不見。

  她感覺阿茲克·艾格斯變得……更賤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喬者屑。

  阿茲克窩在莊園裡，最多的交流對象就是喬某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響。

  ‘黑之聖女’安姬·梅爾沃德秀眉微皺。她身穿華麗繁雜的黑色宮裙，留著柔順的白色秀發，膚若凝脂，從內到外透露出端莊與典雅。

  不留痕跡的，‘黑之聖女’對路卡·伯內特使了個眼色。

  盧卡·伯內特會意，悄悄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明面友好交流。

  暗地裡早就在琢磨將對方置之死地的計策了。

  阿茲克盤算著時間。

  心道如果克萊恩沒有見到自己的信使，就只能使出最終手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

  突然，一道門扉開在戰場中央。

  從中閃出一男一女。

  男的年紀不大，文質彬彬。

  女的冷若冰清，傾國傾城。

  正在那兒憋大招的盧卡·伯內特頓時傻了眼，“蒼白女皇！？”

  希雅女皇迎上盧卡·伯內特的眼神：“盧卡長老，這麽說，你背叛了靈教團。”

  “我……”盧卡·伯內特還想辯解。

  希雅女皇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戴著‘蒼白指環’的食指輕輕一點，宛如宣判般開口：“死亡。”

  死亡是所有生靈的歸宿。

  本就被阿茲克重創的盧卡·伯內特當即生機消散。

  不過。

  他心口縫著的人造死神胚胎卻肉蟲子一樣鑽了出來，眨眼的工夫，飛進‘白之聖女’的懷裡。

  卡特琳娜·佩萊沒有嫌棄滿身血汙的人造死神胚胎，反而母性十足地安撫起這邪異的怪物。

  希雅女皇面色不善，再度抬手。

  然而，‘黑之聖女’安姬·梅爾沃德比她更快一步，不知用出了何等轉移秘術。

  兩個魔女外帶一條人臉肉蟲頓時消失不見。

  “哼！”希雅女皇不禁冷哼。

  阿茲克見狀，無奈道：“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遇見她們。”

  他端詳著眼前的少女，忽然展顏一笑：“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克萊恩眨眨眼睛，故意湊到阿茲克面前：“那什麽，阿茲克先生……”

  “我更想和你的本體交流，所以有什麽事情待會兒再說吧。”阿茲克不動聲色安撫了一下‘克萊恩’。

  ‘克萊恩’：我慫怪我咯。

  誰知道會不會是圍點打援的陷阱啊。

  小心謹慎總無大錯。

  不過。

  阿茲克先生竟然能一眼看出穿越傳送門的只是歷史投影？
  真稀奇……

  阿茲克沒理會‘克萊恩’，溫和對希雅女皇道：“我很驚訝，你竟然以本體出現在此地，蒼白指環的副作用已經解決了嗎？”

  “說起來，還要多虧了您的這位學生。”希雅女皇面對不知道比她年長了多少歲的阿茲克，乖巧的就像是剛見到老師的小學生：“經歷了一些事情，好在結果不錯，短時間內我不會再受到蒼白指環的影響了。”

  “啊，這算是我今天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阿茲克的語氣有些唏噓。

  轉頭看向蹲牆角畫圈圈的‘克萊恩’：“克萊恩，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克萊恩’還有什麽好說的，老老實實履行了自己‘掌門人’的職責。

  現在他倒是可以稍微理解門先生的苦衷了。

  因為這條途徑的非凡能力實在太過方便，所以時刻有淪為工具人的風險……

  三人終於匯合。

  阿茲克在克萊恩對面坐下，有些傷感的開口：“我信任的人不多，路卡是其中之一，分別之時，那小子還僅僅是一個不起眼的半神，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唉~”

  “這不是你的錯，阿茲克先生。”從阿茲克口中得知了‘訪友不成反被埋伏’的克萊恩寬慰道：“你也說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阿茲克搖搖頭，“好了，我也就是有感而發，說些正事吧。”

  他盯著克萊恩和希雅女皇：“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除了海特爾，路卡也投靠了原初魔女，那麽剩下的一位長老。”

  “馬基是可以信任的，他對這片土地比任何人都要愛的深沉。”希雅女皇信誓旦旦地開口：“事實上，我已經和他取得了聯系，讓他開始籌備對內肅清了。”

  攘外必安內。

  她可不希望和魔女教派打的如火如荼，被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

  阿茲克點點頭。

  這時，喬恩也如實說出了自己返回貝克蘭德的事情。

  聽完，阿茲克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他長呼口氣：“喬恩冕下的想法我不太明白，總之，他既然沒有反對，那就一切按照原定計劃來吧。”

  喬恩冕下？

  希雅女皇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怎麽克萊恩和阿茲克先生都對那個人有些……敬畏啊？

  瞥見希雅女皇的表情，阿茲克笑道：“有些事情現在說不合適，總之，等和魔女教派的戰爭結束，我會把你引薦給喬恩冕下。”

  克萊恩不知想起了什麽，對希雅女皇露出‘極為惋惜’的表情。

  希雅女皇：？？？
  我還活著，沒死。

  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這時，阿茲克又道：“既然已經撕破臉，就不用再顧忌什麽了……人造死神，呵，我不相信這種東西他們隻弄出了一個，想必又是養蠱那套老掉牙的把戲。現在其中一隻人造死神落在了魔女教派手裡，暫時不會摧毀，但剩下的嘛。”

  他用修長的手指點點桌子：“總之，我們先去幹掉海特爾，以免夜長夢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