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光芒組成的台階。

  克萊恩有些心緒不寧。

  深吸口氣，他毅然穿過灰霧凝聚的雲朵。

  然後……

  克萊恩看到了一個個光繭。

  “哈~”他扯扯嘴角，忍不住乾笑一聲。

  怎麽說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隨著眼界和見識逐漸提高，克萊恩早對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產生疑惑了，並不聲不響在內心構築了一道心理防線。

  而這，正是他認清殘酷現實，卻依舊沒有崩潰的理由。

  “所以，真的回不去了。“克萊恩望著那些光繭喃喃自語。

  男女老少。

  那些依舊在沉睡的人表情栩栩如生，仿佛沉浸在某種幻境。

  克萊恩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調整好心態，順著來時的路回到了大殿。

  於主座坐好，克萊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通過剛才見識到的那些畫面。

  他知道了，自己並不是惟一被投放進現實世界中的。

  羅塞爾，老鄉黃濤在他之前。

  至於更早的……

  克萊恩腦海中閃過一張臉。

  但很快。

  就被他徹底否定。

  喬恩·喬斯達不可能出於源堡。

  怎麽說呢？

  源堡不配。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黑夜女神。

  克萊恩鬧鬧眉梢，“這樣一來，許多事情就說得清了。”

  比如：他為何會得到女神的青睞，成為其眷者，並在成長初期得到了源自黑夜教會數不勝數的幫助。

  甚至現在，克萊恩·莫雷蒂的明面身份依舊是黑夜教會的一員。

  “人情這東西，就是‘你幫我我幫你’。”

  克萊恩眯起眼睛，開始琢磨自己對黑夜女神的價值。

  但這樣的想法隻持續了一會兒，他就自嘲的笑笑，“半神而已，胡思亂想什麽呢，真是的。”

  搖搖頭，克萊恩沒有遲疑，意識返回到現實世界。

  盥洗室中，清香依舊。

  克萊恩不得不誇讚一聲妹妹梅麗莎的品味。

  洗了手，又理了下腦袋上不太聽話的碎發，他就像沒事人一樣回到客廳。

  這裡是位於貝克蘭德喬伍德區的‘莫雷蒂家’，和北邊的聖繆賽爾教堂只有三條街的距離。

  雖然不及皇后區寸土寸金，但也算難得的好地界了。

  今天是周六，哥哥班森和妹妹梅麗莎都在家。

  班森已是貝克蘭德市政府的公務員，收入穩定。

  而且接觸了非凡世界後，就連微禿的發際線都被非凡藥劑治好了，再換上一身考究的西裝，往那裡一坐，完全能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一表人才’。

  梅麗莎則是貝克蘭德大學裡有名的高材生。

  她聰明、理智、開朗活潑。

  深受教授和同學們的喜愛。

  “真好。”克萊恩內心無比感慨。

  曾幾何時，他們一家還需要租房子住，每一天的麵包和煤氣費都要精打細算。

  而現在……

  套用電影裡的台詞，‘魚子醬，一人一罐！’

  主打的就是一個生活富足。

  “嗨，克萊恩。”

  見到克萊恩，梅麗莎放下手裡的機械模型，笑著打了聲招呼。

  克萊恩回以微笑。

  妹妹喜歡製作機械，非凡途徑選的也是‘通識者’，凡是看過的就不會忘記，對普通人來說相當實用。

  “剛從南大陸回來，不多休息一下嗎？”班森也把目光投過來，“你不是說過兩天還要出差，這幾天在家好好調整下狀態吧。”

  有必要提一嘴，在梅麗莎和班森的認知中，克萊恩是意外獲得了非凡能力的某大型公司雇員（喬氏產業），並和黑夜教會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

  總體而言，還沒有脫離普通人的范疇。

  克萊恩笑了笑，“不了，我一會兒還要去拜訪喬斯達先生。”

  “喬斯達先生啊……”梅麗莎腦海中閃過一張年輕帥氣的臉，莫名有些臉紅。

  廷根市的初遇，貝克蘭德的重逢。

  再加上喬恩外在條件如此優秀（知名作家、公司大股東），集才華、英俊和財富於一身。

  雖然也有這樣那樣不好的傳聞，說是和多少貴族太太、小姐不清不楚。

  但梅麗莎覺得。

  那一定是對喬恩先生的誹謗。

  克萊恩一看。

  嗯？
  小老妹怎麽回事！

  這門親事，歐尼醬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不多言，克萊恩向兩人道別，穿上外套來到門外。

  生活奔小康了是不假。

  可交通出行這一塊，還是得依靠公共馬車。

  左右無事。

  克萊恩也沒有使用非凡能力，老老實實坐車來到了喬斯達莊園。

  他是這裡的熟人，門口的禁製對他來說不起作用。

  推門而入。

  走過門口，越過花園。

  克萊恩忽然見到了某張生面孔。

  瘦高，臉頰皮膚近乎透明，鼻梁不協調地高挺著，整個人有種病懨懨的感覺。

  “‘無血者’希斯·道爾？”他腦海中回想著有關對方的一切。

  確切地說，主要是對方的賞金。

  沒辦法。

  債太多了。

  再加上成為高序列非凡者後，魔藥配方需要的東西太過珍貴，更是花錢如流水。

  克萊恩舔了舔嘴唇，喃喃道：“7600鎊……”

  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心態。

  他現在是克萊恩·莫雷蒂，而不是瘋狂冒險家‘白狼’。

  看見克萊恩，希斯·道爾微微一愣。

  他本身就是夥伴們推出來，暗自過來打探船長情況的。

  誰想到剛跑出來就遇上了人。

  希斯·道爾眼神一冷。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不鹹不淡地響了起來，“你有什麽需要嗎？”

  聞言，希斯·道爾表情一僵，那張蒼白無比臉更顯得毫無血色了。

  克萊恩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這座莊園的女仆可是實力不亞於阿茲克先生的狠角色。

  聽說，就連曾經的阿蒙都拿對方沒辦法。

  他壓下心思，笑道：“你好，瑪奇瑪小姐。”

  辮子女仆看了眼克萊恩，道：“主人在書房。”

  “哦，好的。”克萊恩不再多言，急匆匆離開了。

  而希斯·道爾則緊張地握住了拳頭。

  好在瑪奇瑪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強製將對方帶回了後花園。

  且不提這個倒霉的二副。

  單說克萊恩這邊。

  輕車熟路走入別墅。

  他恰好看見喬恩和一個陌生女人從二樓下來。

  克萊恩愣了下。

  隨即複雜地‘嘖’了一聲。

  果然呐。

  這家夥可不是什麽好人，一定得讓妹妹遠離火坑！
  “來了。”喬恩見到克萊恩，主動道：“是來和我告別的吧？”

  嘉德麗雅好奇地打量著克萊恩，心中暗自猜測對方的身份。

  這時，喬恩主動道：“容我介紹，這個年輕人名為克萊恩·莫雷蒂，「愚者」眷者。”

  看著克萊恩，又道：“這位是嘉德麗雅，未來號主人，以及貝爾納黛的……”

  “咳咳。”在喬恩把‘養女’兩個說出來之前，嘉德麗雅下意識輕咳一聲，似乎不太想接受這個身份。

  別問，問就是7型的愛。

  “嘉德麗雅？”克萊恩在心中回想著這個名字。

  然後，他鎖定了海盜王者中的‘星之上將’。

  “37000鎊啊。”

  克萊恩的老毛病又犯了。

  喬恩甩手掌櫃似的開口：“你來的正好，嘉德麗雅正要去愚者教會那邊轉轉，你幫我招待一下她。”

  克萊恩：……

  行吧。

  總歸是過來打個照面。

  現在人見到了，也算完成任務了。

  克萊恩點點頭。

  喬恩想了想，囑咐一聲，“等你從霍納奇斯峰回來，我帶你乾一票大的。”

  他眨眨眼睛，“當然，前提是你能回的來。”

  克萊恩心中一凜。

  雖然眼前這家夥經常性地不靠譜，但從來不說虛的。

  關於‘乾一票大的’，他雖然好奇，卻沒有強烈。

  至於另外那句話……

  嘖。

  霍納奇斯峰有大恐怖啊。

  克萊恩認真地點頭。

  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次他就沒白來。

  喬恩擺擺手，“去吧，代我向貝爾納黛和博諾瓦問好。”

  ……

  ……

  走在貝克蘭德的街道。

  克萊恩和嘉德麗雅有一茬沒一茬地談著。

  話題大多是海上趣聞。

  嘉德麗雅發現，眼前這個書卷氣十足的青年人雖然看似文弱，實則卻像大海一樣深不可測。

  各種話題都能完美展開並提出自己獨特的觀點。

  “不簡單。”嘉德麗雅在心中如是評價。

  看來，這個叫克萊恩的能成為「愚者」的眷者，並非全憑運氣。

  克萊恩倒沒有那麽多想法。

  只是為愚者教會的壯大而單純地開心。

  還是那句話。

  序列戰爭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在所屬序列不衝突的前提下，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沒看阿蒙和亞當兩兄弟都加入己方陣營了嘛。

  當然，克萊恩同樣知道，人家是看在喬恩的面子上。

  但不管怎麽說，名義上是一夥兒的就行了。

  鐵血十字會那些人曾經還支持過弗薩克入侵魯恩呢。

  現在不也是盟友了嘛。

  身邊的嘉德麗雅也是。

  和貝爾納黛有一些關系。

  而貝爾納黛又是老黃的閨女，四舍五入等於自己的侄女……

  不知不覺中，克萊恩的想法有些跑偏。

  好在嘉德麗雅沒有察覺出什麽。

  一路走一路聊。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位於東區的愚者教堂。

  東區的環境，懂的都懂。

  但愚者教會從出現在大眾視野中的那天，就是走群眾路線的。

  說起來，東區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

  雖然還是窮，還是破。

  但環境無疑好了很多。

  到處可見身著灰色長袍的神職人員在布施福音：“祂是過去，是現在，亦是未來。”

  ““原初之初，終末之末。”

  “平和謙愛，慈悲耀世。”

  信者如雲。

  目之所及，所有人皆‘讚美愚者’。

  克萊恩心中莫名感慨。

  他的非凡之路為何如此順利。

  除了喬恩等強力外援，以及源堡的特殊性，無數信徒也是重要原因。

  錨點穩固。

  他甚至沒有體會過失控是何種感覺。

  嘉德麗雅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好多信徒。

  好多狂信徒！
  如果她記得沒錯，魯恩是多信仰國家，黑夜女神、風暴之主等信仰也在這片土地扎根。

  但無論是何種信仰，都比不上眼前這些窮苦民眾……純粹。

  “這位美麗的女士，請問你有興趣了解一下愚者教會嗎？”

  “祂是靈界之上的偉大主宰，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是每個生靈所追求的永恆道標。祂是開始，亦是結束，是所有時間的凝聚，是無數歷史的匯集！”

  嘉德麗雅頓住腳步。

  她看了眼身邊之人，對主動搭話的傳教士笑道：“願聞其詳。”

  穿著灰袍的傳教士面色一喜，無比欣喜道：“我主居住於靈界之上的神國，仁慈灑滿了凡間。

  祂座旁共有六位天使，忠心侍奉。

  命運天使是主的代行者，主的左右手，裁定眾生命運；

  死亡天使是冥界的執政官，掌管生死俱滅；

  色欲天使是美與愛的化身，亦是天災和瘟疫的使者；
  殘孽天使為主守護神國，消滅一切進犯之敵；
  聖詠天使為主誦讀玄音，令祂知曉凡間疾苦；
  水銀天使是主最寵愛的天使，時刻陪伴在主的身邊，於神國永享欣榮！”

  嘉德麗雅：！！！
  厲害。

  不愧是女王信仰的對象。

  六大天使侍奉。

  果然厲害！

  然而，克萊恩的腳趾都要摳出三室一廳了。

  作為「愚者」本尊。

  作為教典中的‘色欲天使（克蕾妮·卡佩）’，每當他聽見這段話，身上都像爬滿了時之蟲，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咳咳，我們走吧。”末了，克萊恩輕聲對嘉德麗雅說道。

  再耽擱一會兒，他身上那些時之蟲就要組成阿蒙了！

  聞言，嘉德麗雅熟練做出十指交叉放於額前的手勢，“讚美愚者。”

  那傳教士見了，喜悅溢於言表，“讚美愚者！”

  克萊恩扯扯嘴角，“讚美愚者。“

  ……

  ……

  “讚美愚者！”

  愚者教會某間秘密實驗室中，博諾瓦盯著眼前的儀器口中狂呼。

  貝爾納黛無奈地捏捏眉心，“所以，這次你是真的成功了吧，不要再像上次那樣鬧出烏龍。”

  “不可能！我這次有絕對的信心！”博諾瓦捧起眼前的儀器，無比激動道：“蒸汽的時代終將過去，接下來，是魔法和電力的時代！”

  貝爾納黛：……

  雖然她知識淵博，但也並不是什麽都懂的。

  她看著興奮的弟弟，沒有開口打擊對方。

  只是莫名想到。

  當年父親親手創造出一件又一件劃時代的發明時，是不是也像眼前的博諾瓦一樣開心的像個孩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