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
  ——由各種信息交織成的特殊位面。

  它與現實世界完全重疊，卻又互不干涉，必須依靠非凡力量才能打破兩者的間隔。

  這裡的意象有的來自過去；有的源於現在；有的昭示著某些未來。

  每個人隨時都能從靈界獲得啟示。

  靈界沒有上下左右之分，過去、未來和現在都有可能在這裡交匯，就像是無數知識、無數信息、無數虛幻的靈聚集壓縮而成的古怪海洋。

  而克萊恩，就是這片海洋中一滴金色的水。

  進入靈界的第一時間，狗子們就察覺到了主人的存在，一股腦從歷史孔隙中蜂擁而至，團團圍住克萊恩的靈體。

  迎上那一雙雙燃燒著暗紅火焰的眼睛，克萊恩不得不伸出手，好好rua了rua這群外表恐怖，內心嬌憨的小可愛……

  當然，他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若不是有源堡在身上，福根之犬們的態度恐怕就不會這麽友善了。

  “乖乖乖～”克萊恩嘴上說著，眼神卻在四周掃視。

  摸摸架在眼眶上那一枚水晶磨製的單片眼鏡，他揚起嘴角，學著阿蒙慣用的表情，露出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小小的cosplay讓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可實際情況依舊沒有任何改善。

  雖說早有放棄身體，以此來建立和安提哥努斯聯系的打算。

  但真的走到這一步，克萊恩還是感慨萬千，心情有些微妙。

  還沒怎麽樣呢，就變成阿飄了。

  他輕聲一歎，想起穿梭靈界之前發生在霍納奇斯峰死者之國的事，喃喃道：“不知道查拉圖究竟中沒中招，失控的安提哥努斯應該能收拾掉他吧？”

  搖搖頭，克萊恩暫時忘記了那個令人不快的老家夥，開始正視起自身的處境。

  離開霍納奇斯峰不代表獲得了安全。

  靈界亦是危機重重。

  首先，靈界生活著各種各樣的生物，比如福根之犬，又或是之前他晉升魔藥裡需要的詭術邪怪和靈界掠奪者。

  他不會想當然地認為擁有源堡就能隔絕一切麻煩。

  說白了，福根之犬們只是例外。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有汪汪隊保駕護航，他自身安全也大大提升了。

  只是以克萊恩的性子，不會把安危全寄托在狗子們身上……

  至少要上另一道保險。

  想到這兒，克萊恩集中靈性，用指尖鉤勒出一朵類似玫瑰的符號。

  於此同時，他口中低吟：“古老國度的王女，瘋狂的節製者，欲望的囚徒，聖潔的蕾妮特·緹尼科爾，我請求您的注視。”

  陰風呼嘯。

  雖然克萊恩知道靈界是不可能存在‘陰風’這種東西的，但他就是感覺到了。

  伴隨他的話語，一個半透明的女子漸漸凝實。

  她近乎和城堡等高，穿著一身繁複華麗又晦暗陰沉的黑色長裙。沒有頭部，脖子處存在整齊的切口，下垂的雙手則提著四個金發紅眼、長相明豔、一模一樣的腦袋。

  “是你啊……”

  “克萊恩·莫雷蒂……”

  “好久不……”

  “見……”

  emmmm
  可憐的四號頭，還是只能分到少到可憐的台詞。

  克萊恩見到愚者教會的殘孽天使就安心多了，挑重點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蕾妮特·緹尼科爾沉思片刻，輕聲道：
  “所以……”

  “你想讓我在這段時間……”

  “盡可能地……”

  “保證你的安全……”

  頓了頓，她又道：
  “可以……”

  “這個請求……”

  “我接受……”

  “了……”

  不要隻留一個‘了’給四號頭啊。

  克萊恩用無面人的能力強忍住笑意，恭敬行禮：“麻煩您了，蕾妮特·緹尼科爾冕下。”

  “不麻煩……”

  “真的不麻煩……”

  “因為我打算……”

  “收錢辦事……”

  蕾妮特·緹尼科爾笑意盈盈地盯著克萊恩。

  “給我……”

  “金幣……”

  “很多很多……”

  “金幣……”

  不提錢我們還是好朋友。

  克萊恩頓時犯了難。

  錢不是問題。

  問題是沒錢。

  他張了張嘴，迎上那八隻血紅的眸子，怎麽也沒敢把‘先欠著’說出口。

  沉吟片刻，艱難應承下來：“這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可不嘛。

  一位天使級的靈界生物貼身保駕護航，這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服務。

  克萊恩想，若不是在愚者教會那邊有幾分薄面，蕾妮特·緹尼科爾說不定都懶得搭理自己。

  “嗷嗚！”

  感覺到主人情緒有異，福根之犬們表情一冷，充滿敵意地盯住了蕾妮特·緹尼科爾。

  克萊恩趕緊安撫住帶頭的大福和小根。

  蕾妮特·緹尼科爾饒有興趣地盯著汪汪隊。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提出個建議：
  “克萊恩……”

  “幫我做件事……”

  “可以抵消一部分……”

  “報酬……”

  克萊恩：(–)
  抵消報酬，還有這好事？

  只是清醒過後，他又不免有些猶豫。

  以他的意思，是想在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苟到安提哥努斯的情況穩定下來，然後依靠兩人之間的聯系，以源堡的力量催動錯誤唯一性偷走安提哥努斯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

  只是殘天使冕下難得開口。

  克萊恩撓撓眉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先聽聽是什麽事嗎？”

  生怕觸怒對方，他又趕緊解釋：“如您所見，我的實力僅限於此，只能幫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

  蕾妮特·緹尼科爾露出四個一模一樣的微笑：

  “放心……”

  “不危險……”

  “我想借助福根之犬的能力……”

  “尋找紫光……”

  靈界七光，靈界生物的最高級別，沒有序列。

  但每一道光都有天使的位格。

  七光皆是知識的化身。

  其中，紫光代表的領域是「儀式魔法」。

  克萊恩微微一愣。

  然後有些懂了。

  儀式魔法……

  難道？

  蕾妮特·緹尼科爾並不隱瞞，道：
  “尊主歸位……”

  “我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太多……”

  “轉生靈界生物非我所願……”

  “我要再次‘復活’……”

  曾經，神孽斯厄阿擊殺了蕾妮特·緹尼科爾。

  不得已，蕾妮特·緹尼科爾啟動了隱藏在靈界的後手，以靈界生物的狀態成功復活。

  可是這樣的復活並非沒有代價。

  尤其是在古代高地王國覆滅後，蕾妮特·緹尼科爾的錨點近乎於零，這就導致了她不得不以「交易」和「金錢」作為新的錨點，同時，索要報酬的行為也符合靈界生物的等價交換機制。

  當然，這其中還包含了她的一點小愛好……

  “關於尋找紫光，您已經有頭緒了嗎？”克萊恩還是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謹慎地問。

  “我……”

  “制定了計劃……”

  “但見過你的福根之犬……”

  “我有了更好的……”

  福根之犬？

  克萊恩下意識看向狗子們。

  狗子們無比驕傲，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被灰霧力量影響的大福和小根更是在克萊恩心底傳音，“但凡有所差遣，我等無有不從。”

  克萊恩還能說些什麽？
  只能說狗不愧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誒？
  好像有什麽不對……

  克萊恩掃過對他100%忠心的汪汪隊。

  心中一定。

  沒什麽不對！
  “作為可以隨意穿梭時光……”

  “暢遊靈界……”

  “追尋獵物……”

  “的生物……”

  “福根之犬擁有……”

  “比任何秘術魔法更好用的……”

  “搜尋能力……”

  真是難為蕾妮特·緹尼科爾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

  在克萊恩眼中，城堡大小、擁有4個腦袋的‘八百尺大人’就像演奏交響樂似的，嘴裡叭叭個沒完。

  話已至此，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克萊恩點頭答應了這個提議。

  蕾妮特·緹尼科爾很高興，教給克萊恩一連串尊名。

  “我能看出……”

  “福根之犬和你關系匪淺……”

  “利用佔卜……”

  “幫我找到紫光所在……”

  克萊恩心中重複了幾遍。

  看了眼忠心耿耿的狗子們，他深吸口氣，用習慣的方法開始佔卜。

  “永不消逝的靈界之光；無盡知識的化身；靈性與神秘的紫。”

  一連默念幾遍，克萊恩的靈性有所觸動。

  “這麽容易？”

  過程之順利，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相信。

  就算這裡是靈界；
  就算他有佔卜神器·源堡。

  想要捕捉到至高之光的位置，恐怕也沒這麽容易吧？

  那麽答案只有一個了……

  紫光感應到了他在佔卜，並且主動暴露了自身位置。

  “好吧，至少我暫時能交差了。”心中暗忖，克萊恩如實稟告了情況。

  蕾妮特·緹尼科爾很高興。

  “我就知道……”

  “你非同尋常……”

  “我們盡快動身……”

  “吧……”

  克萊恩：……

  再次為四號頭難過一秒。

  克萊恩俯下身子，在獨眼的大福和小根耳邊說了些什麽。

  兩隻領頭的福根之犬嘶吼一聲，隨即邁開修長的四肢奔向了虛空中。

  蕾妮特·緹尼科爾見了。

  一招手，以一種克萊恩不能理解的方式將兩人裹入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白布中。

  流光變幻。

  靈界的種種景象在克萊恩眼中飛速倒流。

  期間，他看到了疾行狂奔的汪汪隊。

  一隻一隻，成群結隊。

  眼眶中火焰熊熊燃燒，紅光劃破天際。

  煞是威風！

  靈界沒有時間概念。

  但克萊恩大概默數了四千八百五十三秒左右。

  蕾妮特·緹尼科爾終於停下，把他放了出來。

  卻見福根之犬們圍住了一個須發全白，穿著淡紫色長袍、負手而立的老者。

  乍一看，竟和小查拉圖有幾分相似。

  紫光見到蕾妮特·緹尼科爾和克萊恩，臉上露出既恭敬，又拘謹的微笑。

  克萊恩心中一動。

  這紫光……

  怕不是和福根之犬類似，都侍奉著源堡之主吧！
  “蕾妮特·緹尼科爾女士，以及——”紫光斟酌著詞句。

  克萊恩趕緊打斷：“叫我克萊恩就好。”

  “怎能如此失禮……不過……好吧。”

  紫光不敢違逆克萊恩的意願，“蕾妮特·緹尼科爾女士以及克萊恩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

  克萊恩好奇地打量著紫光。

  他知道這種概念性的存在之所以用人類形態展露於前，一定考慮到了他的感受。

  說話回來。

  睿智老者的形象的確平易近人，克萊恩本能地放松了警惕。

  直覺是騙不了人的。

  紫光對他沒有敵意，他可以肯定。

  “你好……”

  “請問……”

  “該如何稱呼……”

  “你……”

  老實說，這也是蕾妮特·緹尼科爾第一次和靈界之光交流，許多規矩也是道聽途說，似懂非懂。

  紫光溫和地笑笑：“我於現實世界化身千萬，從未有過固定的姓名，簡單稱呼我為紫光就好，因為這就是我的本質。”

  蕾妮特·緹尼科爾沉吟片刻，禮貌道：
  “我來到此處……”

  “有一個問題……”

  “想要尋求你的……”

  “建議……”

  紫光聽了，先是不經意看了克萊恩一眼，然後微笑著開口：“為你解惑，我非常樂意。”

  “轉換的儀式魔法……”

  “信標……”

  “投放現實世界……”

  “靈與肉，束縛的欲望……”

  蕾妮特·緹尼科爾的問題很抽象，不仔細聽根本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至少克萊恩沒完全搞懂。

  但紫光卻表示這事兒好辦。

  乾脆利落地給出了具體方法。

  那是一個無比繁瑣的儀式魔法，比克萊恩之前掌握的任何神秘學儀式都要複雜。

  用以運轉魔法的材料，也都是聖者和天使級別，聽得克萊恩暗自怎舌。

  蕾妮特·緹尼科爾得到了答案，四張臉同時浮現滿意的表情。

  就在這時，紫光看向克萊恩，把目光放在那枚水晶磨製的單片眼鏡上。

  克萊恩下意識捏了幾下。

  紫光露出敬畏的神色，低下頭，主動開口道：“規則的漏洞要想生效，往往得有不同的先決條件。

  一是媒介和目標有足夠的相似性；
  二是兩者存在一定的聯系；

  三是某些事和物有邏輯矛盾；

  四是部分規則確實存在不完善的地方；

  五是不直接影響目標，精心構築一個充滿「錯誤」的環境。”

  克萊恩：！！！

  手把手教學是吧？
  這道紫光果然知道些什麽！
  看著古怪的紫光和克萊恩，蕾妮特·緹尼科爾若有所思。

  冥冥中，她忽然產生了一種預感。

  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將會得到一張充斥著詭秘氣息的……

  帳單。

  與此同時，克萊恩莫名產生了一股惡寒。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自己又要負債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