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姬的臉色上已經滿是灰敗。

  牛坤心機深沉，他向來少言寡語，不會輕易向人吐露心事，所以這三年來對他的了解都是蕊姬一點點察言觀色摸索出來的。

  可即使這樣，她以為自己已經夠懂牛坤了，也以為牛坤根本沒有娶妻的打算，就只是想要做一輩子的武癡。

  可他現在竟然說，他有娶自己的打算！

  當牛坤的妻子不算是甚麽美差，因為他只是想要身邊有個賢內助幫他處理一些事情罷了，因為他平時很少讓那些不了解的下人乾預他的事，如果有個妻子，那瑣事也就有人能料理了。

  所以當他妻子不比別家的武者太太，可以養尊處優。

  但是該有的東西也不會少，比如榮光牌面，也比如一定程度的自由自在，和衣食無憂。

  “公子，沒有人想當爐鼎，我也只是因為太害怕了所以才有了想要逃離牛家的糊塗念頭……我發誓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我們相處三年，你不相信我嗎？”

  蕊姬帶著哭聲的哀求道。

  到了這一步，她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一旦承認，就依牛坤的冷情冷性是絕對不可能原諒她並給她機會的。

  只有咬死不承認，或許牛坤才會念在舊情上對她有所心軟，對過往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沒有人知道她有這種打算。

  哪怕是丹師孟旦也只是知道她要殺牛壽，卻並不知曉她還想趁機殺掉牛坤，所以就算牛坤去審問孟旦也無用。

  想到這裡，蕊姬就更覺得見鬼了。

  就連孟丹都不知道的事，江楚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對，應該說洪路旺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說這小子並不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而是真有幾分本事和心機的人？
  這樣一想，蕊姬竟然有些後悔了——早知他不簡單，自己就應該籠絡他才對，說不定他這種人物還能成為自己的大助力。

  哪像現在一樣，使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蕊姬說完，卻久久不見牛坤出聲。

  她等了一會兒，就不安的抬起頭。

  於是，就對上了牛坤帶著漠然的眼神。

  這種漠然的眼神蕊姬曾經在牛坤的眼中見過，但只有兩種時候。

  一種是他看向別人尤其是不熟絡人的時候。

  另一種，就是兩人相識之初時他看自己的樣子。

  心直直的往下墜，蕊姬面無血色，“公子——”

  “蕊姬，你知道嗎，你有個習慣。”

  牛坤聲音淡然，已經不再帶有任何情緒了，“你每次在心虛、有想隱瞞的事情的時候，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朝左邊看……對，就是現在這樣。”

  蕊姬張張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所以，你還以為，能瞞過我？”牛坤道。

  蕊姬跌坐在地，眼神灰暗，再無一絲希冀。

  她知道，牛坤是個冷情的人，但他同時也是一個細致的人。

  有一次自己的衣服破了，她在縫補的時候把原本花朵樣子給原樣縫了出來，只是到花蕊的時候絲線不夠了，所以她把淡黃色花蕊換成了深黃色。

  就隻那麽一小點，卻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還難得說了一句：縫的不錯，就是太黃了。

  只是，她竟不知牛坤細致到了這種程度，就連自己下意識的一些小習慣也都心中有數。

  也就是說，他從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從自己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但他卻沒有說破，一直到現在。

  這中間，他都在看自己在努力表演掩飾……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本以為你是能讓我信任的人，但沒想到你也背叛了我。”牛坤淡淡看著她，“所以……你也去死吧。”

  說完，牛坤伸出手掐住了蕊姬的脖子，稍稍用力，只能一聲悶響，蕊姬的脖子就角度詭異的歪倒了。

  蕊姬睜著眼睛，臉上帶著極度驚恐的表情。

  牛坤推了她的肩一下，蕊姬的身體就軟倒在了地上。

  在場的下人一個個嚇的像是鵪鶉似的動都不敢動，就連呼吸聲都是降到了最低。

  牛坤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抬起頭打算去問江楚話——

  “小姑——”

  話說一半，人愣了。

  只見原本還在陣法裡的江楚等人卻是在不知何時悄悄的出了陣，然後朝著院外溜去。

  他們竟然成功出陣了！
  牛坤人都驚了。

  他記得很清楚，有關這九死一生陣蕊姬曾經跟他清楚描述過，所以在他看來江楚等人也是必死的。

  他只是想要在他們死之前問出一些話，比如江楚還知道些什麽，以及是有關那個采補秘法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蕊姬背叛了他，那她的話自然也不能信了，這樣一來采補一事可能得重新計謀才是。

  可沒想到江楚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陣，還悄悄溜了這麽遠。

  自家的下人都是瞎的嗎，這麽多人看不到他們在逃跑？？
  他卻不知，下人中當然有人早就看到江楚他們成功破陣而出了，但是看到了又能怎樣？

  就剛才牛坤跟蕊姬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別的人連呼吸都不敢，誰敢不怕死的在那種關頭出聲打斷二人？

  所以就隻好看一看，然後收回視線，裝聾作啞。

  “你們給我站住！”

  牛坤怒吼一聲，就要上前。

  一聽他的話，江楚等人拔腿就拚命往外跑。

  不跑難道等死嗎！
  他們一群人加起來也不是人家六星的對手，就連抵擋一下拖延時間都做不到，牛坤伸伸手就能把他們全滅。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先跑，最好能快些跑到薛家王家人面前，這樣就能找到靠山了。

  剛剛從陣法中成功逃離出來，大家此時的心情本來就是有著劫後余生的激動。

  剛才江楚真的是讓大家狠狠揪心了一把，她趁著牛坤跟蕊姬糾纏的功夫朝大家使了眼色，做了手勢，然後帶頭就選了一條路往前走。

  別的人不敢出聲，幾乎下意識就跟著她往前走。

  不走不行啊，在場人全是弱雞，一個牛坤站在前面幾乎算是判了他們的死刑。

  一個是九死一生的陣法，另一個是能讓他們有著必死結局的牛坤，相比之下前者好像也沒有那麽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