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賣油郎獨佔花魁
周羽一出面,這場危機輕輕松松便解決了。
唐家業與霞兒感激不盡,雙雙上前拜謝。
周羽又詳細詢問了一番,結果比那夥計所說的更要離奇曲折。
張家的手段可謂令人發指,生生拆散了唐家業與霞兒的美好姻緣,逼得唐家業遠走他鄉。
“如果他們只是拿唐某的性命威脅,唐某根本不懼。但是,他們竟然拿霞兒及其雙親的性命相威脅……”
聽到這話,范守林忍不住問了一句:“這種事你可以找官府啊。”
唐家業苦笑著搖了搖頭:“張家與衙門的關系相當密切,幾乎可以說是同穿一條褲子,找衙門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也對……”
這時,周羽衝著唐家業道:“在我看來,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法不是讓霞兒繼續殺人。
雖說她是為了報仇,但殺孽太重也會種下因果,且影響輪回。
再有三四個月會試便要開始了,你不如抓緊時間奔赴京城,再好好溫習一下書本,爭取考中進士。
等你將來做了官,還愁沒有機會報仇雪恨麽?”
聞言,唐家業不由點了點頭:“沒錯,不才也是這樣的想法,也是這樣勸慰霞兒的。”
“那就好!”周羽微笑著拱了拱手:“在此祝你金榜題名,還有就是霞兒最好去別的地方躲一躲,目前不宜再與張家正面衝突。”
“嗯,多謝先生指點!”
周羽又摸出一張符遞給霞兒:“我這裡有一張符你帶在身上,可以讓你心神安寧,避免戾氣突然爆發而釀成後果。”
霞兒接過符,含淚福了一禮:“多謝先生,霞兒不敢說什麽報答的話,只能銘記先生的恩德。”
“呵呵,區區小事,無足掛齒。好了,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以免張家又找上來。”
唐家業應了一聲,匆匆進屋收拾了一些東西,與霞兒一起再次拜謝了一番這才辭別而去。
不久後,那間老宅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是周羽縱的火,因為他發現這間老宅的確陰氣較濃,倒也不是因為霞兒呆過,而是風水有問題。
燒了乾淨,免得以後成為凶宅。
回去之後,田野與范守林又一次講起了唐家業與霞兒的這段故事。
雖說那夥計之前講過一次,但其中有不少過程是外面的人傳的,也或是夥計自己想像加工的。
現在田野二人所講的乃是當事人親口所述,自然更加真實,過程也更加詳細,聽的一眾學生紛紛感慨,各自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要我說那唐家業也實在是軟弱了一些,竟然還真的跑去退婚……”
“趙兄此言差矣!你沒聽田兄與范兄所說的麽?那唐家業一門心思讀書,且家境貧寒,根本鬥不過張家。”
“對,我也認為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只是沒有辦法只能委屈求全,以圖後計。”
要不然,真要害了霞兒一家三口那就悔之莫及了。”
“結果呢?霞兒姑娘還不是死的淒慘,其娘親也跟著去了……”
等到一眾學生爭論的差不多時,周羽這才說道:“以唐家業的處境來說,他的做法沒有錯。
這一點,從他之後努力去考取了功名足以證明,他是在忍辱負重,期待有一天一雪前恥。
要說他的錯,就錯在低估了張家的無恥與喪心病狂。
他沒有想到張全會死,更不會想到張家會活生生溺死霞兒姑娘配陰婚。
從這件事情上,相信大家都能感悟到什麽叫風雲莫測,世事無常。
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實力。
我想,這件事如果換作在場的任何一位,恐怕結局都會大為改觀。
因為你們與絕大多數讀書人不一樣。
那些口口聲聲說什麽君子動口不動手之人,要麽是高高在上的聖人,要麽就是為自己的文弱而找借口。
不說以前,就說當前的大環境之下,讀書人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幾乎都是迂腐而文弱的。
但這不能怪百姓,畢竟很多讀書人就是這樣迂腐,清高,自負,儼然忘了儒家的初衷。
在書院時,我便經常給大家講,我不反對大家考功名,甚至還鼓勵你們盡量去考。
畢竟有功名在身對自身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正如唐家業這樣,假如他之前就是舉人,相信張家也不敢那般囂張,那般肆無忌憚。
但是,如果大家將功名當作是一種名利,那恐怕就很難有什麽大的成就……”
借著這件事,周羽給一眾學生講了不少道理。
之後,一眾人圍在篝火邊,一邊喝酒一邊燒烤,其樂融融。
期間,有個名叫孫旭的學生喝到興處,也給大家講了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
“這故事在我們縣城裡流傳甚廣,還被人編成了評書,叫做賣油郎獨佔花魁。
當年,我們縣城裡有對中年夫婦,男的名叫辛善,其妻阮氏,夫妻二人辛勞持家,經營著一家藥鋪……”
這個孫旭也是頗為善談之人,娓娓述來,令人不知不覺便沉浸在故事當中。
辛善雖然不是郎中,但也算略懂醫理,而且店裡請了個坐堂郎中,生意做的雖然不大,但口碑不錯,價格也公道,所以口碑一向不錯。
夫妻二人膝下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小名瑤琴,自幼聰慧。雖是女兒,但夫妻倆疼愛的緊,專程請了人在家教女兒讀書,學習各類才藝。
待到十二三歲時,瑤琴已經成了城中小有名氣的才女,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可謂是才貌雙絕。
也因此,不少大戶人家紛紛找媒婆登門來求親。
只是,辛善夫妻二人想著女兒還小,況且夫妻倆膝下無子,有心招一個上門女婿,故而一一婉拒了一眾提親者。
瑤琴也很乖巧懂事,知道爹娘的心事,也答應覓個上門女婿,以後一起供養爹娘。
本來,一家人過得團團圓圓,開開心心,哪知禍從天降。
有一天,阮氏娘家找人帶信來,說是阮氏的母親病重,恐怕不久於人世,讓阮氏回家去探望一下。
辛善聽妻子一說,決定帶著女兒一同前往。
於是,一家三口收拾了一番,家裡的生意則委托坐堂郎中幫著打理,隨後雇了一輛馬車離城而去。
阮氏的娘家有些遠,差不多三百余裡,而且有大半是山路,路上最少得走三天。
第一天還算順順當當。
可第二天下午時分,卻出了事。
當時,路上還有不少行人與馬車,按理是不應該有事的。
偏偏,也不知打哪裡竄出幾個流匪,惡狠狠揮舞著刀追著百姓搶劫。
一時間,路上的百姓亂作一團,四散而逃。
辛善雇傭的那個車夫嚇得連馬車都不要了,跳下車便往附近的山坡邊跑。
辛善也嚇得趕緊拉著妻子和女兒跳下馬車跟著逃命。
畢竟這些個流匪都是沒人性的,他落到對方手中大不了把細軟全部交給對方保命。
可要是妻子和女兒落到對方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的場面十分混亂,甚至還有一些路人竟然趁著這個機會混水摸魚,搶走別的人包裹奪路便逃。
一時間,奔跑聲、打鬥聲、哭喊聲連成一片。
混亂中,瑤琴竟然與爹娘失散了,但她又不敢大聲喊叫,也不敢四處去找。
她躲在一處茂密的草叢中,親眼見到一個流匪追上了一個百姓,一刀砍下了對方的手臂,然後撿起地上的包裹揚長而去。
她嚇得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嘴唇咬出血也不自知。
一直捱到四周完全沒有人影,也聽不到任何動靜,瑤琴這才哭哭啼啼四處尋找爹娘。
結果,一直到天黑也沒找到人。
無奈之下,只能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扯了一些枯草一個人心驚膽戰過了一夜。
天一亮,她又開始尋找爹娘,走得又累又餓又渴之際,見到前方不遠有處破破爛爛的茅草屋,便想著前去討些吃的。
換作以前,她是絕對下不了這個心的。
畢竟她家裡雖不是什麽大富之家,但也算小富有余,從不缺少吃穿。
但現在,她又饑又渴,又急著尋找爹娘,哪裡還顧得上許多?
結果卻是禍不單行,該著她有此一劫。
這茅屋的主人姓卜,人稱卜大郎,乃是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之人。
以前家裡也算有過得去,好歹有間小院,幾畝薄田。
結果爹娘一死,這家夥便開始變賣田產,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有無糧的日子。
沒過兩年,田沒了,院子也沒了,最後撿了這幾間廢棄的茅房,稍稍修葺了一番當作自己的家。
已經日上三竿了,這家夥還在躺著睡大覺。
因為睡覺可以省一頓甚至兩頓飯。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瑤琴走到茅屋外面呼了幾聲。
“嗯?”
卜大郎正睡的迷糊,突然聽到了一陣女子嬌糯的聲音,不由精神一振,猛地翻起身來。
“請問,屋子裡有人麽?”
“有,姑娘稍等……”
卜大郎飛快地穿衣服。
而瑤琴聽到裡面是個男人的聲音,猶豫了一會,感覺有些不太安全,便想轉身離開。
這時候,卜大郎已經走了出來,一見瑤琴要轉身離開,便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有什麽事?”
“我……”
瑤琴轉過身來,不好意思說討吃的,便問道:“大叔,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對夫妻,三十多歲……”
瑤琴描述了一下爹娘的體態模樣。
她畢竟還是太小了,哪有什麽經驗?
而這卜大郎可是個老油子,一見瑤琴渾身沾滿草屑,眼睛紅腫,又累又乏的模樣,便猜到她一定是遇上了情況,與家人走散了。
雖說瑤琴現在看起來髒兮兮的樣子,但依然掩不住她的美貌。
卜大郎一時間有些動心……不過,他卻不是想要佔有瑤琴,畢竟那樣要擔風險,萬一有人尋過來呢?
重要的是他連自己都養不活,哪有閑錢養兩個人?
於是,卜大郎努力裝出一副憨厚的模樣說道:“昨晚上的確來過一對夫婦,他們也在找女兒,說是走散了……”
“真的?他們長什麽模樣?”
瑤琴果然單純,似乎忘了她剛才描述過爹娘的樣貌。
卜大郎假裝思索了一會:“嗯,男的大概比我高一點,胖一眯,穿一身藍布短衫……”
剛聽到這裡,瑤琴便迫不及待地說:“是爹爹,一定是爹爹,大叔,他們去哪裡了?”
卜大郎心裡一喜,這小姑娘果然好騙。
於是,采取了街頭那些算命先生的套路,回答的似是而非,模梭兩可,同時也不露聲色套瑤琴的話。
沒過多久,便將話套了個差不多。
便假惺惺歎了一口氣:“唉,你們一家子也真夠可憐,難得一家人出趟遠門,竟然遇上了強盜。
看你爹娘的模樣十分擔憂,你娘娘眼睛都哭腫了……”
眼睛哭腫了,這自然是卜大郎編的,他壓根兒就沒見過人。
但是,瑤琴現在六神無主,偏就信了,也跟著嗚嗚哭了起來。
“小姑娘,你不要著急,你一定餓了吧?這樣,我去村子裡給你找些吃的,再幫你打聽一下,說不準有你爹娘的消息。”
一聽此話,瑤琴驚喜不已,趕緊福禮:“多謝大叔,多謝大叔,你真的是個好心人。”
“唉,小姑娘,你不知道,當年我也是個苦命之人……”
卜大郎假意編排了一個與家人離散的身世,以此來博取瑤琴的同情與共鳴。
“我流落到附近的村子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我聽說了你的遭遇,不免想起當年……”
果然,這麽一說,更是令得瑤琴的警惕心幾乎蕩然無存,反著安慰了幾句。
眼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卜大郎又道:“好了小姑娘,你先進屋喝幾口水,我去村裡給你找些食物。”
“真是不好意思,勞煩大叔了。等找到爹娘,瑤琴一定讓爹娘好生感謝大叔。”
“沒事,沒事……”
卜大郎擺了擺手,匆匆而去。
他相信,這時候瑤琴一定不會自己離開,他先弄些吃的來哄著,再想法子將她到建州府賣個高價。
他猜的沒錯,瑤琴雖然不能說完全相信了卜大郎,但差不多也相信了八九成。
除了她生性單純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心情亂了,急著找到爹娘的下落,哪怕是一線希望也不想錯過。
也因此,才會給那卜大郎可趁之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