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這會兒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之前蕭雲埕看似無意的暗示她，楚寒回到秦家後，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便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本書中，後期楚寒黑化的情節……

  雖然現在那本書中的劇情，早就已經崩得不能再崩了，但畢竟現在的這個葉薇吞噬了一部分原本的世界意識……

  葉蓁便借著親自押送葉薇回來的機會，來看看楚寒。

  這一看，葉蓁就心頭一沉。

  眼前的人是楚寒沒錯，身體是，就連靈魂氣息都是楚寒的。

  但葉蓁卻詭異的察覺到了一抹不對勁。

  就仿佛，楚寒的身上，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再加上那湯……她在那湯裡聞到了血腥味，再聯想到之前葉薇之前故意在她面前提起的，秦時身上的那些不對勁的地方……

  葉蓁心裡升起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所以她拿出了之前做實驗室時被她偶然翻到空間口裡的小號燒杯，原本不過是想詐一詐眼前這個楚寒。

  可哪想……

  她剛托著那個冒氣泡的燒杯走到楚寒面前，楚寒忽的兩眼一閉，竟然在她面前昏了過去。

  葉蓁：“……？”

  但很快，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又醒了。

  “葉蓁，那五十萬，也我出力了。”醒過來的楚寒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開口說道。

  葉蓁：很好，可以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楚寒了。

  畢竟，這種一看就是他們孤兒院熏染出來的特殊氣質，一般人根就本模仿不了。就別說是秦時那種從未缺過錢的大戶人家的大少爺了。

  可他身上那股子詭異的違和氣息又是怎麽回事？

  葉蓁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楚寒一遍，卻驚然的發現，之前還存在於對方身上的那股子詭異的不對勁，似乎又沒了。

  葉蓁：所以剛剛……是她想錯了？

  葉蓁無意識的撥弄了一下手裡的小號燒杯。

  楚寒這會兒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剛剛強撐著接手自己的身體，無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有些後遺症。

  但他又不願讓葉蓁看出來，便微微皺眉，生硬的轉移話題道：“你來我這兒蕭雲埕知道嗎？”

  葉蓁回過神來：“知道。你今天兒是怎麽了？”怪怪的。

  她見楚寒臉色不好，下意識就要去伸手去扶他，楚寒卻後退一步：“我身上被人動了手腳……”

  見他主動提起這事，葉蓁皺了下眉頭，問道：“怎麽回事？剛剛我就想問了，那碗湯……”

  “這件事和秦時有關，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楚寒避重就輕的解釋了一句，又道：“葉薇這邊我會看著，你回去吧。”

  頓了頓，又一臉別扭道：“如今外面有些亂，你在默園，我們都能放心些……”

  楚寒平時一向話少，又極少情緒外露，難得見他露出這樣擔憂的模樣，葉蓁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楚寒沒有避開她的視線。

  然後葉蓁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你這……是怎麽回事？”葉蓁湊過去，視線落在他鎖骨靠下一點的地方。

  楚寒下意識後退一步，“沒什麽，只是之前和秦時過招的時候，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他已經盡力在遮掩了，但沒想到，她還是發現了。

  見他後退，葉蓁想也不想，抬手將他按在了餐桌上，微微用力迫使他的頭偏向一側。

  葉蓁俯身靠近他，視線落在他鎖骨的下方，借著頭頂上偌大水晶吊燈發出的明亮燈光，一個大約只有針眼大小的傷口，隱隱透著血色。

  那血色看似有些不正常，傷口四周又隱隱泛著黑紅色，葉蓁想了想，伸出指尖按了下傷口邊緣，便有鮮紅欲滴的血珠沁出。

  但很快，那沁出的血珠暴露在空氣之中後，便隱隱開始轉為黑色。

  有點奇怪。

  葉蓁微微皺眉，進一步低頭靠近那傷口，想要看個仔細。

  但垂落在身前的長發卻有些礙事。

  她隻好空出一隻手將長發攏到耳後，然後幾乎半個人趴在楚寒的胸前，盯著那傷口問楚寒：“你這傷口……有些奇怪，秦時弄的？他是用什麽傷的你？”

  楚寒卻僵硬著沒動，隻微微垂下眼眸，極力避開她的視線。

  然而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其他的感官卻愈發的明顯。

  特別是…….
  剛剛葉蓁雖攏了一下有些礙事的長發，但因為姿勢的問題，到底還是有幾根青絲的發梢落到了楚寒的脖頸一側。

  她一開口說話，灼熱的呼吸帶動氣流，拂過發梢，輕輕掃在他鎖骨四周，仿佛畫著圈，又仿佛有數隻螞蟻在爬。

  輕輕的，淺淺的，並不怎麽癢，卻讓人無法忽視。

  於是幾乎是在葉蓁開口的瞬間，楚寒便下意識繃直了後背，渾身僵硬，連同他的氣息都跟著一顫。

  葉蓁發現了他的異常，按著傷口邊緣的指尖，再次用力。

  她抬眸看著他：“很疼？”

  楚寒竭力穩住自己的氣息，面無表情道：“是有些疼。”

  垂落在餐桌下的雙手，卻用力虛握了一下，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哪裡疼？除了疼，還有沒有別的？”葉蓁又在傷口邊緣按了一下，見又有鮮紅的血珠滲出，但這一次，血珠接觸空氣之後轉為黑色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些？
  葉蓁皺了下眉頭，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詭異的傷口上。

  卻沒發現，不知何時，楚寒已經看了過來。

  他垂眸，順著她搭在自己鎖骨附近的指尖，呼吸漸漸變得粗重、紊亂。

  這幾年，總是出現在他夢裡的人，如今就在他的眼前，仿佛被他擁在懷中。

  她離自己是那樣的近，近到，他只要抬起手，就可以將她按在他的懷裡，只需要一個轉身，就可以將她壓在身下……

  但理智告訴他，不行。

  至少現在不行。

  楚寒抬到半空中的手，微微卷縮了一下，又悄無聲息的落下。

  他閉了閉眸，緊抿著唇，平靜的語氣掩住了心中的洶湧，隱忍克制道：“傷口表面不疼，疼的是…….”身體的另外一處。

  他移開眼，暗暗深吸一口氣，極力忽略鎖骨下，少女溫柔的指腹帶給他的那種異樣感。

  葉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傷口上，並不知道某人的煎熬，指腹又沿著傷口周圍，擴大了按壓的面積，想要多擠出些血珠收集起來帶回去研究一下。

  她這一動，楚寒瞬間繃緊了背，後背更是緊緊的貼著餐桌，試圖靠桌面那微涼的溫度，來壓製某些特殊的異樣感。

  恰在此時，葉蓁見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便抬眸不解的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偌大的餐廳，安靜無比，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便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葉蓁敏銳的察覺到楚寒身周湧動著一股難以述說的詭異氣息。

  她挑眉，上半身微微後退，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

  楚寒卻想也沒想，下意識便抬手扣住了她的肩。

  葉蓁：“……?”

  被她這清凌凌的目光一看，楚寒瞬間回過神來，才發現……在剛剛那一刻，自己的動作竟然快過了腦子。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尷尬。

  時間在這一瞬間也變得分外綿長。

  “抱歉。”楚寒克制著移開了手，隨即若無其事道：“我以為，你剛剛要對我用藥……”

  他抬眸看著葉蓁，認真道：“這傷口是秦時留下的，得留著，有用。”

  這話雖然解釋了他剛才的舉動，但葉蓁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她不傻，從前只是鑒於楚寒對她的態度，再加上無形之中又受了那本書的影響……她並未往那方面想。

  如今……

  被葉蓁用這樣平靜中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審視著，楚寒的眸中悄悄氤氳出了幾分羞赧。

  很快，他的額頭上便因為太過緊張起了一層薄汗，就連額前的碎發都有些濕了。

  這樣下去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楚寒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冷著一張俊臉，語氣盡量如同往常一般冷淡平靜：“你在看什麽？”

  葉蓁盯著他的眼睛，忽然開口——

  “楚寒，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