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365醞釀 上
大都·天寶宮。
大道教的道人們倉皇如喪家之犬,被官兵從道宮中驅趕出來。
他們身上多是背負著大包小包行李。
帶頭的正是三位主修文功的宮主:林青虹,方知勻,謝玲。
三人注視著周圍一隊隊進駐道宮的官兵,還有不遠處朝這裡幸災樂禍看戲的真一和西宗之人。
“繼東宗之後,又是我們了麽?”宮主林青虹望著周圍團團匯聚在自己身旁的眾人,眼神疲憊。
女兒的事已經讓他丟了臉面,如今他甚至已經和女兒斷絕關系。
可這些都遠不如眼下發生的事來得衝擊大。
“百年道宮,難道就這麽今朝毀於一旦?”他怔怔的說著。
“道子呢?掌教已去,如今我天寶該當以道子承位!”方知勻沉聲道。
“道子.兩位道子,一位遠在澤省晴川,另一位,如今”謝玲搖頭。
看看張清志那樣,不要說讓其承位,就是當個普通道人都怕是難了。
心志和精氣神,幾乎都快被廢了。
加上其修為遠不到能擔任掌教的程度,位置自然不可能交到他手上。
而另一位,修為還遠不足以擔任掌教一職,眼下只能由他們三人協同處理。
一時間,三人都無計可施,沉默不語。
周圍道人們本就被驅趕離宮,如今看到三位宮主這樣的主心骨也茫然無措,心中的悲苦無奈,更加濃重。
一些本就歸屬感弱的道人,乾脆悄悄從外圍脫身,揚長而去。
只要找個地方道袍一脫,要想離開已經大勢已去的大道教,簡直不要太容易。
“走吧。”方知勻最後看了眼天寶宮,那滿眼的晴花樹,或許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這裡即將被真一改造成真一的太陽宮。
或許從今日起,天寶之名,再也不複存在
“不好了,張清志道子不見了!”
忽地一個道人驚慌失措的大聲叫起來。
什麽!?
三宮主同時一驚。
這等時候,任何人都可以離開,但道子絕地不可。
這是代表整個天寶宮的精氣神核心。
兩位道子,就算張清志如今已經半廢,可他依舊是道子。
若是傳出去,道子都見勢不妙,趁機脫逃,那隊整個大道教聲譽的打擊,簡直.
如果說天寶宮被佔是一次重大打擊,那麽道子脫逃,便是緊接著的第二次重擊!
此時不光三位宮主變色,一票天寶宮高層,也都紛紛心中一陣轟鳴。
迅速派人四處尋找,可一陣忙碌後,眾人確認了,張清志是真不見了。
三位宮主腦子裡一陣嗡鳴。
一種難言的恐慌,湧入心頭。
天,可能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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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大都七十公裡外,有一峽谷名為太易。
這裡傳說曾經有得道真仙,騎牛而過,傳授大道教祖師一卷易經經典。
因此而得名。
太易峽谷遠看,如一條大河從三角形的岩石縫隙流淌而過。
河水湍急,名為弋江。
岩峰陡峭,名曰太陳。
於是各取一字諧音,名為太易。
此時峽谷河岸一側,正有一塊三米多高蒼白巨石,巨石不規則型的上方,正盤膝坐著一人。
那人金冠白衣,雙手漆黑厚重,仿佛戴了某種手套臂甲。
遠看其曲線婀娜,面部戴了一張金色閉目面具,顯然是名年輕女子。
“你等在此守了我三日。看來真一和西宗平日裡真夠閑的,百事不做,專門為了我一人在此虛耗。”
女子清朗出聲,聲音宛如高山清泉,清冷中卻還帶著絲絲從容的貴氣。
在女子對面,河岸上,此時正盤坐著兩道人影。
一人身披大紅色金絲袈裟,身材枯瘦,兩眼無神,光禿禿的腦門也顯得乾癟到處是凹陷。
這就是個看上去快要行將就木的老者。
但在這裡,其余兩人都知道,他絕不是看上起外表那般虛弱。
因為此人正是如今真佛寺內,除開當代住持元師外,真正最強的一人——元利。
另一邊,一老者身穿紫金道袍,長須飄飄,大袖晃蕩,背負長劍,一派仙風道骨氣質。
只是這種氣質太過莊重,反而給人一種虛幻不實之意,讓人感覺他更像是道家老騙子。
此人則是這次前來一同狙擊大道教玉虛宮的真一代表,明山五子第二位——春榮道人。
“多年未見玉言道人,如今看來,依舊明豔如當初.難得難得。”春榮道人面帶微笑,一聲輕歎。
“我等三人,已經有很多年沒像如今這般相聚了吧?”西宗元利點頭歎道。
“我和你們很熟麽?”那金色面具女子冷聲道,“元師和清易呢?怎麽不出來見我?”
“見與不見,又有何用?”元利輕輕轉動著佛珠。“師弟如今繼承大業,忙於國家大事,可不像我等這般清閑。”
元師實際上算起來,是他師弟。
“有我等兩位陪你,玉言難道還覺得不夠?”一旁的春榮道人笑道。
金玉言冷笑一聲。
剛剛她已經嘗試強闖了。
可惜那兩位和她一個層次,雖比她弱,正面擊潰她做不到,但要想纏住阻攔她,卻是輕而易舉。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一直在這裡虛耗時間。
“嶽德文自己找死,那是他自己之事,但伱們對天寶宮動手,是否太過了。”
“過與不過,若玉言將其看做玉虛宮一體,自然算過。但若不如此,那便是他嶽德文自找。”西宗元利微笑。
“天色不早,與其在此虛耗,不如回返澤省,日後我等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看起來根本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和尚,但經過數次交手後,金玉言深知,這兩人中,這個元利才是更麻煩的一個。
她當即沉默不語,冷笑一下,閉目調息。
元利和春榮也不再出聲,同樣靜坐,就在弋江邊緣潛修文功。
兩邊合力,先將搞事的大道教清理出場,這是他們早就商議好了的。
如今玉虛宮的金玉言親自出動,也在他們的計算之中。
只是此時,金玉言明知不可為,有他們兩人阻攔,卻依舊不肯退卻。
這其中.兩人心中莫名,事到如今,他們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
如果一開始是他們合力拖住金玉言,那麽到了現在,似乎局勢發生了改變。
而變成了金玉言,在拖住他們兩人。
她到底有何目的!?
她應當清楚,同為靈將,勝負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並不在意。
因為靈將的特性,他們會被擊敗,但幾乎不可能被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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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府衙,後院。
張榮方回味著之前那一戰。
那最後一瞬間,他奮盡全力,忽然從後背增加出來的一絲力量,讓他整個出手的威力拔高了一個檔次。
而看當時的情形,那家夥死前,似乎認出了那種詭異的力量是什麽。
他一邊思索,一邊靜靜注視著才移栽過來的白色晴花樹。
後院裡全部的花卉樹木,都被換成了晴花樹。
他喜歡這種白色,那滿眼的白,鼻端的香,就像第一次望見天寶宮時,仿佛能洗刷心中的疲憊和倦怠。
“商丁燁死了,商家短時間或許不會發現,但時間稍長,必定會重視追查。畢竟是一宗師,我們的布置不知能否生效。”左韓在身後輕聲擔憂道。
“不用擔心。”張榮方轉過身,“嶽師不在,大道教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了太多留戀。若是被發現,大不了我等離開此地,前往其他地方潛伏便是。
能奈何我等的,唯有複數宗師,亦或者是大宗師。但天下之大,大宗師能有幾人?大多都是位高權重者,會花長時間大力氣專門追蹤我等?”
“世子所言極是。”左韓認同這等說法。大宗師不是白菜。
就算在大靈龐大地域上,每個頂尖勢力內部,估計也都是個位數存在。個個都是最頂尖強者。
就如此地的上官飛鶴。
此人大概率是突破大宗師後,還堅持修行到了圓滿,最終進無可進,才拜神。
這樣的強者,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一人背後牽動著海量勢力親信。
輕易不可亂動。
“既然如今嶽師已去,世子不若舍了這一地的虛職,與左某回往月神宮,以月神宮的隱蔽程度,等修行到極限再外出不遲?”左韓此時雖然不在旋渦中心,也已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壓抑沉悶。
大道教玉虛宮傾巢出動,那麽多宗師大宗師出手,他們去了哪?為何這麽久還沒動靜?
掌教身死,沒有人會相信大道教會毫無表示。
所有人都在等,等著大道教的第一次反撲。
那反撲就像一把刀,隨時可能落下來,但就是不知道刺往哪裡。
“嶽師對我寄予厚望,付出良多。但成就掌教非我所願.”張榮方輕歎道。
其實與其去情形未知的月神宮,直面可能存在的月神,還不如留在大道教,起碼他和玉虛宮這邊金玉言師叔祖的關系,似乎有著更進一步的可能。
而且還受了嶽師那麽多照顧。
若這等時候一走了之,非良善所為。
“對了,那家夥最後嘴裡說出的一個字,左叔你知道是什麽麽?我最後一招,和平日裡的爆發有何不同?”
張榮方轉移話題。
對於商丁燁之死,在外他張影就是個外藥超品,和商丁燁的死完全沒有關聯。
所以就算商家調查,不摸清他真正實力,也不可能找到他頭上。
此時他更關心的,是之前商丁燁最後說的那個字。
他後背的紫紅瘤子,到底是什麽,或許商丁燁以前見識過。
“道門中事,左某也不清楚,不過,世子那最後一招,隱隱有種奇異的穿透力。很難形容。”左韓皺眉道,“就像類似極境一樣,一下調動了自己本身就存在的更多的血肉之力。”
他們沒有肌肉這等詞匯,所以口中提到這個,便是多用血肉代替。
“極境.”張榮方心中暗自記下。
“不說這些了,左叔,我打算在澤省好好運營,打造一個完全屬於我們的安全據點。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到處流動,居無定所。”
“此事可行。但關鍵是,要和玉虛宮打好關系。”左韓沉聲道。盡管他對玉虛宮極其反感,但也知道,如今沒實力,也沒到機會,和這個龐然大物翻臉動手。
張榮方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兩人就如何布置,規劃,以後發展,等等事進行了詳細的規劃。
而且有孫朝月在,加上其余人的配合分工,如今晴川府衙的各類事情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
張真海和張雲啟,則負責專門帶隊逆教眾人,四處搜索接下來金蟾功的藥材,收集所需情報。
千石門則配合沉香宮的班底,尋找斂財之術,這裡不比刺桐港。
晴川府雖然也有港口,但吞吐量並不大,距離貿易國也要繞遠路,成本過高,海商也都不願意來這裡。
再加上本地十二宗府早已把持了幾乎所有行業。
所以要想獲取更多錢財資源,難度極大。
空閑下來後,張榮方接下來,便是每隔幾日煉丹,出辟谷丹藥。
其余時間,便是暗中不斷在外閑逛轉悠。
他在尋找新的血肉補全之人。
大道教的形勢劇變,師傅的莫名身隕,讓他迅速感覺到了遠比以前急迫的危險感。
他必須盡快提升自己。
才能保證不被巨大風浪淹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