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看似風平浪靜,實則也不過這些時日能暫得安寧。
會稽的案子雖然了解,可是魏志朝的身上還背著不少的秘密。
他並沒有隨欽差衛隊一同押解回京來,這是晉和帝給趙行下的密旨,盡管趙行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是甚麽用意,為此他還特意去問過趙禹,可是兄弟二人面面相覷,彼此沉默良久,連趙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去想了,橫豎晉和帝有自己的意圖。
只是等到魏志朝進京,入了刑部去,他這十幾年來做下的那些勾當,除去趙行在會稽時候審問出來的那些以外,其余的,也一件都藏不住。
還不知多少人要跟著他一起遭殃倒霉。
魏氏對這些是不放在心上的,還有閑心在顧家設了宴,給魏寶令姊妹三人接風洗塵,也是把她們介紹給盛京貴女們去認識。
一場宴下來倒是各自有交著朋友,真心不真心那就不一定了。
這場宴除去請了那些年輕女郎,便連士族郎君也一道請了來。
魏氏的兩個兒子都還沒有回京,府中無人幫著打點郎君們席面,她還特意去拉了薑元曜兄弟來幫忙。
偏薑元瞻不來。
隻說衙門裡當差走不開。
魏氏心知他是躲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隻魏寶珮又將此事記在了心裡不提。
實際上薑元瞻是根本就沒往府衙去的。
自他凱旋歸來,南城兵馬司的那個差事,成了可有可無的。
他加封了四品,兵馬司中連指揮使見了他也客客氣氣,他就算是去了,也更沒有人敢給他派差事。
原本也就是兵馬司的職位剛好出了缺,晉和帝借著這個機會把他調回京中,之後再讓他歷練些時日,說白了是拿兵馬司的差事當墊腳石,方便他來日入部中當差,若是朝中有了戰事,只要他自己果然爭氣,也好承下他阿耶的衣缽。
如今倒成了虛在那邊掛名的。
他早上去了點個卯就走沒人管,願意在兵馬司待一天也沒人管,高興的時候就跟著一起出去巡個街,心情不好一天不露面也無人過問。
總之一句話,隨他高興。
薑元曜和薑元徽兩兄弟還在顧家沒回來,裴清沅也接了帖子一起過去的。
顧氏思來想去,正是說話的好時候。
她打發人到書房去叫薑元瞻那會兒,他的確正在讀兵書。
擱了書卷匆匆往上房院去,進了屋中又尋著他阿娘身影往西次間去。
顧氏手上在剝蓮子。
薑元瞻一貫最會哄她高興,見過禮後疾步上前,在顧氏對面坐下去,順勢就把她手裡的蓮蓬給拿走了:“阿娘要蓮子煮粥,怎不早派人來告訴我,這些活兒交給我來做就成……”
那一句話都沒囫圇說完,薑元瞻臉色一變,面上閃過尷尬。
好好的一顆蓮子,被他掰碎了。
顧氏倒果真笑的高興,把東西接回來:“我叫你做什麽?讓你來糟蹋我這些新鮮蓮蓬嗎?多不容易才得了這些,摘下來晚些時候做了粥,最是清熱敗火,再給珠珠送去些,配上紅棗紅豆那些一起煮了湯給她喝,最補身不過,要你來搗亂。”
薑元瞻就果然不再動手:“我原是見阿娘剝蓮子辛苦,這東西剝起來仔細手疼。”
顧氏又念了一聲去:“在遼東時候我也剝慣了,倒沒見你想著替我剝一些呢?”
她眉眼彎彎的,瞧著是和善,緊接著就問他:“你是在外頭又做了什麽事情,心虛,怕我罵你,或是怕我知道了同你阿耶說吧?”
“看您說的,我哪裡是那樣的人,如今一片孝心,也都被阿娘當討好的手段了。”
他盤腿坐到了羅漢床上去,眼神雖說不閃躲,可分明就是心虛了。
顧氏無聲笑起來。
這是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眼珠子一滾,她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別說他,就是大郎三郎他們,也全都一樣。
於是剝蓮子的手也略緩了緩:“你說吧,在外面幹什麽了,這不是剛從會稽辦差回來嗎?才回了京城沒三五日,怎就到外面惹禍去?”
“我幾時到外頭惹禍去了?如今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打從我十二歲起,就再沒出去惹禍的。”
薑元瞻掩唇咳了兩聲:“阿娘不是說有事兒……”
“你甭打岔,左右你阿兄且得好半天才能回來,多的是咱們倆說話的時間,我確是有事請問你,但不急在這一時。”
顧氏一擺手就把她後話打斷了:“你先說,什麽事。”
薑元瞻見實在是躲不過去,搖著頭,歎了口氣:“我有點什麽心思都瞞不過阿娘,倒也沒什麽,這不就是舅母在家中設宴,說好了請了郎君們一塊兒,叫我們兄弟幾個過去幫著待客,我借口沒去嘛,原本以為阿娘是為這個把我叫到跟前來罵我的,您瞧著我才心虛。”
顧氏眯了眼:“我隻當你是不耐煩那樣的場合,又不愛與他們一道吃酒才不去,橫豎是給魏家姊妹幾個接風洗塵,不愛去就不去吧,卻不曾想你是故意躲了的。
你阿舅與舅母得罪你了?還是魏家娘子們回京途中招惹了你不痛快?”
反正話也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老實交代了也沒什麽,總不是他做錯了事情。
“是魏二娘子。”
魏寶珮?
顧氏眉心蹙攏一瞬:“你說。”
薑元瞻便把那日的事情說給了她聽,又特意說了薑莞對魏寶珮的提防。
臨了時候,才補了兩句:“我也不是那樣沒出息的人,有了一次前車之鑒,還不長心。
現下躲著她,也是為著舅母的緣故。
既不見面也就算了,她便有再多的心思,橫豎動不到我身上來。
打從回京那天起,我壓根兒就不跟她碰面,她就是有心到外頭胡說八道,都不能成事兒,阿娘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若不為著舅母,我何必躲著她呢。”
顧氏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薑元瞻緊著勸她:“就是怕您知道了要生氣,回來之後才一直沒告訴您,您不如怪把我生的太優秀出色,才這樣叫人惦記我呢。”
顧氏冷笑一聲,倒不是針對他,不過卻趕著他的話問道:“那你自個兒心裡就沒有別的想頭?也老大不小的人了,總要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就一點兒沒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