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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第436章 不破不立
  第436章 不破不立
  裴清沅說要單獨見一見趙然,卻又不說見趙然是為了什麽事,長輩們合計著,這些事情總要兩個孩子自己說開才好。

  至於小薑氏把趙然什麽不做世子那些話也說給裴清沅聽的事兒,薑氏當然又生了一場氣,還是顧氏勸著攔著,才勉強不提。

  趙然就在國公府。

  只是今天小薑氏到了,他不好一直守在裴清沅床邊,所以才不在。

  這會兒從外頭往裴清沅的院裡去,也沒有先去見過薑氏和長輩,其實心裡是惴惴不安的。

  裴清沅昏睡不醒的時候,他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不逾矩,但也為著不放心,不肯輕易離開她病床邊。

  後來她醒了,趙然收斂了好多,就怕她不自在,或者心中不喜歡。

  那時候雖然還住在大相國寺,可是趙然也只是每天去看一兩回,更多的都是在門外陪著她說會兒話。

  她是不吱聲的,每天都是他在說,她單純聽著,並不給他任何回應。

  趙然不覺得累,反而覺得那樣的日子也不錯。

  歲月靜好,大抵如此,至少她沒有排斥抗拒。

  不過趙然心裡也很清楚。

  她的心態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沒有什麽不同,她盡管沒有排斥抗拒,但確實是在拒絕他。

  所以阿娘派人來說要單獨見他,他心裡反而不安。

  進門時候一室藥香,趙然眸色一痛,垂眸下來,迅速調整了之後,提步往內室去。

  原本該隔著屏風說話的,不過是長輩們都曉得,也準許了他來見的,所以沒有那麽多規矩擺出來罷了。

  裴清沅的臉色還是不好,就是看著比昏睡著那會兒稍微強了點,但依舊不見血色。

  又那樣瘦。

  趙然往床尾的圓墩兒上坐過去,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能吃些東西,還是要多吃點,昏睡了那麽久,都靠藥吊著精神,人瘦了好幾圈,我問過禦醫,如今吃些好克化的東西還是可以的,叫她們去煮粥,今兒姨母不是還叫人煮了蒸蛋嗎?那個也行。

  你病著,大概胃口不好,又成天吃藥,嘴巴裡面全是苦澀的味道,就更沒胃口了,但好歹要吃些。

  吃的多了,對你養身子也有好處的。”

  他不說別的,字字句句都是關切。

  那樣真情實意。

  裴清沅心下微沉。

  她其實也會鼻尖發酸。

  趙然很好,對她尤其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自問不是鐵石心腸,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便是在阿娘面前,也是這樣想的。

  尤其是阿娘同她說了趙然那事兒後。

  趙然就坐在她面前,她實在是做不到橫眉冷目,或是面無表情的對他。

  此刻再聽著趙然這些關切的叮囑,裴清沅眼尾泛紅,又不願讓他瞧了去,低下頭,眼皮也一並往下壓著:“阿娘方才跟我說了,你回稟姨父姨母的那些話。”

  趙然呼吸一滯。

  他是私下裡同父王母妃說的,連阿弟們都沒有讓知道。

  父王也說,這種事情,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

  可他既然動了這樣的心思,官家那裡不能不回稟,便隻進宮面聖告訴過。

  看來是母妃同姨母說的。

  姨母偏又是個最藏不住事兒的,竟拿到清沅面前來說。

  趙然一時語塞,裴清沅說了這樣一句,也沒了後話,似乎是在等他的反應。

  他沉默良久,才苦笑著說:“是我自己願意的,伱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我也從沒有想過要拿這個來逼你。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身體,養好了傷,健健康康的,才最重要。”

  裴清沅深吸口氣,抬眼去看:“何苦來呢?”

  趙然眉心微微蹙攏,學了她先前的模樣,緘默不語。

  裴清沅抿著唇,拉平了唇線:“那些什麽天下女郎何其多的話,我與你說,你心裡一定更難過,這也不用我來勸你,因你聽過太多了。

  可我如今這個樣子……”

  她也知道趙然不想聽這些。

  但這就是事實,擺在這兒。

  於是把心一橫,指尖抬著,垂在臉頰略微能夠把她臉上傷疤遮擋一部分的發絲被她挽至耳後:“你仔仔細細的看清楚我如今這張臉,還有我這副身子。

  禦醫說我險些傷了根本,就算如今靜心保養,以後會不會有什麽病根,他們也不敢保證。

  更有甚者,於子嗣上或許都會艱難。

  娶妻娶賢,我也自問賢良淑德,但真的賢良就足夠了嗎?

  你心裡最明白,不是的。”

  裴清沅話音頓了須臾,聲音越發放的柔軟下來:“你如今對我這樣用心,終生不娶的話都說出口,連郡王府的世子都可以不做,就要等著我,想來以後若我子嗣艱難,真的不能生兒育女,你也是斷然不肯納妾的。

  可一輩子就不要孩子了嗎?
  我不想有朝一日你來怨我,恨我,怪我毀了你的前程。

  還有姨父姨母——濃情蜜意的時候,怎麽樣都是好的,可最怕的不就是……

  你大抵也知道我的意思。

  我實在是怕了。

  也許我命途多舛,注定了不能順遂安康過完這一生,在大相國寺爬山都能出這樣的意外,以後還會怎麽樣,誰又說得準呢?

  最好是不要拖累別人了。”

  趙然心口一緊,面色跟著沉下去。

  她出事未必是意外。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大相國寺陪著她,照看她,元徽到底查到了多少,他還來不及細問。

  不過昨日見過蜀王兄,話裡話外倒是提點了他一二,清沅墜崖,已經有了些眉目線索。

  具體如何,他若是想知道,問元徽去。

  不過元徽還沒十拿九穩的查明,也不一定告訴他就是了。

  今日姨父姨母抵京,他也顧不上問元徽這些。

  “你未……”

  趙然心裡是有些急切的,差點兒脫口而出。

  猛然收住了話音,臉色微變,立馬改了口:“你說這些,我能理解,但我做了決定,你也不必勸我。

  我願意等你,也是我的事。

  父王母妃都答應了,連官家都準了我的心意,沒有責罵我沒出息,你就不要說這些了。”

  他深吸口氣,語氣也比先前更堅定起來:“我說了,目下最要緊的是要先把身體養好。你總喜歡瞻前顧後,不要緊,我陪著你。你要是覺得我這樣的行徑造成了你的困擾,等你痊愈,大可以回到河東去,我絕不會追到河東區煩你。

  或是一年半載的不宜遠行,要暫且安置在盛京,實在不想見我,我也可以離開京城,就當到外頭去遊歷一番。

  清沅,我從沒覺得你是拖累,更從沒想過困著你。

  如果你怕母妃和舅母一味地勸你,我也可以去跟她們說清楚。

  你不需要想這些事,安心養病就好了。”

  ·
  趙然為了裴清沅連昌平郡王府的世子爺也甘願舍棄不做這事,瞞著眾人大半個月,到底因為小薑氏一席話,弄得親戚之間沒有不知道的了。

  趙行從宮裡出來,陪著裴高陽去的沛國公府,聽說了這些,也沒多待,回了蜀王府去。

  見了薑莞,把什麽都告訴了她。

  “那表姐的態度呢?現在是怎麽說?”

  趙行搖頭說不知道:“她單獨見了趙然一回,態度……態度還是那樣。

  趙然從她那兒出來,就去回稟了皇嬸和長輩們,說是不要再拿這件事情去煩表姐,叫她安心養病為好,若是再說,叫表姐心中困惱,於養病無益,他即日就離京,斷了長輩們的念頭。

  我估摸著,表姐還是沒有松口。

  她……照你說的,她本來就有心結,出事之前也是被趙然的真誠給感動了,態度才有所松軟。

  再加上那時候她心裡很明白,皇嬸一心要她嫁趙然,這婚事到最後只怕也是八九不離十,她還是要接受的,提早適應罷了。

  可是心結並沒有完完全全解開。

  現如今出了事,臉毀了,身子也一塌糊塗,險些傷著根本是很厲害的,她嘴上說的是怕拖累趙然,其實更多不過是怕十年二十年,經年累月的,趙然會後悔。”

  那倒也是。

  人心如此。

  表姐會害怕,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真過個幾十年,長輩們都不在了,趙然後悔了,怨怪她,甚至是恨上她,誰又能真的去插手他們夫婦的房中事不成嗎?
  所以這還是無解的死結。

  心結嘛,哪是那麽好解開的。

  薑莞卻忽而想起覺明方丈來。

  方丈確實是得道高僧。

  當初她跟著趙行往大相國寺去,他一眼就看出她是逆天奪命重生回來的人,背負著罪孽,也命途坎坷,有大劫,不破不立。

  薑莞眼底明亮一片:“二哥哥陪著表兄再去一趟大相國寺吧?”

  趙行不明就裡:“怎麽還要去大相國寺?你有什麽事嗎?”

  她連連搖頭,又說不是:“不是我,是表姐!覺明方丈是得道高僧,若能得他一言,興許表姐就想通了呢?
  我們勸她,她是肯定不會聽的了。

  表兄的意思是也不叫我們再去規勸。

  肯定是表姐自己不愛聽了,表兄不想讓她煩心,才叫我們不要說。

  覺明方丈是局外之人,同誰也沒有關系的,只不過是讓他批一言,以此來開解表姐而已。

  當然了,若是連方丈都說表姐果真命途多舛,不堪出嫁之類的,那咱們不如趁早勸一勸表兄,讓他死了這條心,好好過他的日子。”

  她自然不會告訴趙行當初的事。

  可趙行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皺著眉,捏著薑莞手心:“珠珠,兩年前胡可貞案時,我陪你往大相國寺,你單獨去見了方丈大師,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薑莞心口一沉:“好端端的,怎麽又說起兩年多之前的事情來?”

  “你以前不信這些,當日也是實在沒有好辦法,我才出此下策,帶你去大相國寺請方丈批言,如果不是他那時與你說過什麽,且是說中了的,你不會在表姐的事情上突然想到他。”

  趙行低頭看她,目光灼灼,盯著她,視線一刻也不肯挪開:“你的意思我懂,覺明方丈所說若是好的,自然拿這個去說服表姐,但我又想,要怎麽說服呢?她就一定信了方丈所言嗎?
  必得有人親身經歷過,可與她證實方丈所說實該深信不疑,甚至奉為金科玉律,才能叫她釋然,慢慢接受趙然。

  要是方丈所說是不好的,趙然也就死了心,這沒什麽說的。

  可是問題就在於,珠珠,誰的親身經歷?”

  他可真不好糊弄啊。

  薑莞小臉兒就垮了:“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我既然沒告訴你,肯定是不想說呀,還要問。”

  “都過去兩年了,還不讓人問啊?”

  趙行也無奈:“你那會兒從方丈的精舍出來,我觀你神色有異,就問過你,你敷衍過去,兩年了,我一個字都沒再問過你。

  現在很多事情塵埃落定,咱們也還算過的安穩清淨,也不願意告訴我?”

  他歎了口氣,開始以退為進,揉著薑莞手心,做了退讓:“你要實在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逼你告訴我的,只是你都做好了準備要拿這些去開解表姐,卻連我都不能告訴。”

  他歎氣的聲音越來越重,到後來,松開了薑莞的小手:“我現在就去找趙然,這就帶他去大相國寺,不過還是要回稟長輩們一聲,不過你不願意聲張兩年前的事,我得想法子替你遮掩過去,就當是我出的主意吧,免得長輩們要追著你問。”

  他說完,果真要起身。

  薑莞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卻還是免不了心軟。

  小手略略抬起來,抓上他手腕處,把人給拉住了:“幹什麽呀,你又想知道,又要做這幅樣子給我看,好聲好氣的求我兩句,我不就告訴你了嗎?”

  她撇著嘴,拉著趙行坐回到自己身邊來:“也沒什麽很了不得的,只是當日方丈大師說我原也是命途多舛之人,命中有一劫,不破不立,要經歷一遭,方可後半生順遂無虞。

  我雖然不大信,但那時候聽了這樣的話,心裡肯定犯嘀咕,這就是為什麽你見我面色有異了。

  再後來,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一直到如今與你修成正果,而鄭家也好,趙奕也好,接二連三出事之後,我突然就參悟了覺明方丈所說不破不立指的是什麽,這才徹底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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