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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第443章 利用她
  魏寶令一個人被留在了小花廳那邊,趙行吩咐了元福看著她,一則不叫人接近她,二則不讓她做出什麽傻事來。

  陪著薑莞回長輩那邊去的時候,才從小花廳出來,走出去不過一射之地,薑莞忽而駐足停了下來。

  趙行時刻都留意著她,又因為把魏寶令那些混帳話聽的一清二楚,便知她心中難過。

  他攬著薑莞肩頭,安撫著她:“是她混帳,你別難受,倒為這種人懲罰自己,值當不值當的,都用不著我說,你心裡面都知道。”

  “不是。”

  薑莞回了他一句,也是叫趙行寬心的,抿著唇,又往長輩們待著得正廳方向望過去:“我只是在想,就算這樣,舅母都要來給她說情,血親二字,真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也不想編排長輩的不是。

  只是心裡面確實覺得不痛快而已:“我說實心話,表姐是個仁善的人,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比她更心軟的人,你肯定也是。

  她就是最好的女郎,聽了這樣的事情,一定心存仁厚,願意寬宥,也願意體諒的。

  就算小姑父和小姑母不肯高抬貴手放過魏寶令,她都能幫著魏寶令去求情。

  總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她說到此處的時候,搖了搖頭,面色凝重:“魏寶令可不可憐呢?我也覺得她可憐。但天下可憐之人太多了,也沒見得人人都像她這樣,因為她過得不好,她的人生被毀了,她就要跑出來害別人!

  她說的那些話,你在外面也都聽到了的,你說是不是可恨至極?
  魏晏明偏心,崔氏又顧不上她這個女兒,連她身邊當差服侍的奴婢們都能欺負到她頭上去,這難道怪我,怪表姐嗎?”

  薑莞的意思趙行怎麽不明白呢?

  他越發攬著她肩頭收緊了:“跟舅母談一談吧。”

  他低頭看薑莞:“這是無解的。我們做晚輩的,也要體諒長輩一些。

  我知道你是為表姐抱不平,魏寶令這樣的人,的確可惡可恨,可舅母是無辜的,是被她牽聯的。

  這件事情,哪怕說小姑父將來要針對會稽魏氏,跟咱們都沒關系,我們甚至都還可以支持小姑父。

  但舅母不一樣。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又是這麽多年的情分。

  她知道不該來開這個口,可總歸人心都是肉長的,要她對自己的親侄女兒視若無睹,她肯定是做不到。

  我反倒覺得,舅母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只是我想魏寶令在告訴她這些事情的時候,隱藏了一部分吧,她知道魏寶令可恨,但一樣覺得她可憐,權衡之下,才來說情。

  你先跟舅母去談一談,最好是能把舅母給說通了,什麽都好辦了。”

  話雖如此……

  薑莞面露為難之色:“你覺得可能說得通嗎?”

  “可能不可能的,總要去說,得先試試,你放慢了腳步,跟我說了這麽多,心裡不就是這樣想的嗎?不然咱們直接回去前廳,回稟了長輩,怎麽定奪發落,也用不著咱們發愁了。”

  薑莞面上才有了些許笑意。

  她的確是這麽想的,也只有他最能理解她的想法。

  其實無非是想跟趙行商量兩句,從趙行這兒得到認可。

  這會讓她更有主心骨。

  趙行見她面色舒緩,眉眼才彎了彎:“我先送你到東邊的跨院去等,再替你去回稟舅母。”

  薑莞說好,兩個人腳尖兒就轉了方向,朝著東側不遠處的小跨院而去了。

  後來魏氏來時,薑莞手邊已經放了一碗梅子湯。

  她有孕之後口味總是變,一時愛吃這個,一時愛吃那個的。

  魏氏緩步過去,就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怕梅子太酸,傷了胃,還是要克制些的。”

  薑莞說沒事:“問過禦醫,吃些梅子湯無妨,就是梅子那些要少吃點,二哥哥在這上頭也不是全然順著我的,一飲一食他其實管著我很嚴呢。”

  那是,她的事兒,趙行就從來沒有不上心過的。

  神仙眷侶,莫過於此。

  她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但她和顧懷章,感情絕沒有這樣好,應該說是門當戶對,順理成章的成了婚,婚後才一日比一日好起來。

  年輕的時候看著昌平郡王和薑氏夫妻恩愛,她心裡羨慕過。

  如今年歲漸長了,見了小輩兒們感情那樣好,青梅竹馬長起來的好,不是青梅竹馬的,也那樣真心誠意,魏氏反而覺得欣慰。

  兩個人攜手扶持要過一輩子,這樣才最好不過了。

  原本最該讓人羨慕的,應該是趙然和裴清沅兩個人。

  青梅竹馬,終成眷屬,那好像是應當應分的,沒有什麽可意外的。

  想起裴清沅,魏氏面色才又沉了三分:“她都跟你說什麽了?”

  薑莞眸色暗了暗,眼皮先是往下壓了一瞬:“舅母,她有沒有告訴過您,當年被郡公尋回之後的事情?”

  魏氏皺眉看過去:“她隻說……”

  她才剛開了口,臉色驟然變了,沒繼續說下去:“她又騙了我?”

  魏寶令跟她說了什麽不重要,跟珠珠說了什麽才要緊。

  在家裡的時候,魏氏確實心疼孩子,所以很多細枝末節或許忽略了。

  來了國公府之後,才發現,也許……她是被利用了。

  那種感覺是很微妙的,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她尚且來不及仔細想的時候,說情的那些話已經脫口而出。

  現在回過味兒來,那些話也不可能收回去。

  趙行剛才到正廳,說珠珠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她說,她其實就是察覺到可能還有問題了。

  當著這麽多的長輩,珠珠和趙行夫婦兩個是多有分寸的孩子啊,還要避開其他長輩們,單與她說。

  這會兒這樣問了,魏氏心頭一顫,周身寒涼,隻覺得如同數九寒天置身冰窖之中:“你說,我聽一聽。”

  薑莞心道果然。

  魏寶令的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人家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魏寶令可太會了。

  她知道該利用誰,又利用不了誰。

  “當初郡公為她的名聲著想,把她擄走的那個拍花子的是早就被郡公殺了滅口的,劉娘子昔年在諸暨縣開的青樓,也被郡公一把大火給燒了個乾淨,樓裡的那些人,無一生還,不管她們見沒見過魏寶令,認不認得魏寶令,只要是樓裡的人,誰都沒留下,除了劉娘子。”

  薑莞深吸口氣,稍緩了一瞬,手又覆在小腹上,輕輕撫摸著:“魏寶令她……她是接過客的。在滅口之前,郡公也要了那些人的信息出來,後來一年時間之內,那些人相繼離世,總之所有知道內情的人,所有可能認出魏寶令,泄露此事的人,他一個都沒有留下,也算是以絕後患,做的確實很絕。”

  對此魏氏倒沒覺得有什麽。

  她只是困惑:“那劉氏是怎麽逃走的?”

  就算阿兄當年是秘密行事,沒有抬出會稽魏氏的名號去處置這些人,也一定會做的滴水不漏,怎麽可能讓劉娘子成了漏網之魚?

  薑莞果然搖頭說不是:“她不是自己逃走的,是魏寶令求情,才讓郡公留了她一條性命。

  據魏寶令自己所說,她從前不夠得寵,在郡公面前,她這個嫡長女說是沒有任何分量都不為過,不然當年也不會出那樣的事情了。

  帶了兩個女兒出門,一個他如珠似玉呵護備至,另一個被人群擠散了,走丟了,他都不知道。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會稽郡公包括崔夫人都深以為虧欠魏寶令,從那之後,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

  所以她給劉娘子求情,郡公同意了。

  這次二哥哥他們到會稽郡去查案,魏寶令她……她從一開始就動了心思,要來京城,要嫁肅王兄。

  她本是想憑著自己的努力,先接近肅王兄,再由郡公出面,求到舅母面前,總要力保著她順順利利的坐上肅王妃的位置。”

  “她留下劉氏性命,是為了讓劉氏為她所用,好籌謀以後的很多事,做她手上最好用的棋子,她就不怕劉氏出賣了她?她這輩子徹底毀了?”

  魏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她也知道,這些話問了實在沒意義的。

  魏寶令既然敢,就不會怕。

  再不濟,也有魏家給她兜底,她往後的人生又能壞到哪裡去?
  從事發之後魏寶令的種種做法看來,她確實沒有怕過。

  或哄或騙,總有辦法。

  至於肅王妃——她心野,要做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女郎,肅王不成,做郡王妃也行。

  趙然不是紈絝,又跟肅王兄弟感情不錯。

  昌平郡王碌碌無為大半輩子,趙然可不是他。

  將來肅王禦極,重新啟用昌平郡王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至於說魏寶令和趙奕勾結這事兒,魏氏現在也沒有那個心力再考慮什麽了。

  趙奕死了,魏寶令她——

  “珠珠,你單獨與我說這些,是不想讓我再給她說情吧?”

  魏氏這會兒聲色平緩著,語氣中也聽不出什麽波瀾起伏。

  薑莞遞了一隻手,覆在魏氏手背上,收攏手指握著她的手心,認認真真的叫了一聲舅母:“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二哥哥說不能這樣說話,因為魏寶令是您的親侄女兒,您看她和姑母看我是一樣的。

  但我知道,我與舅母說實話,舅母不會生我的氣,也不會心裡不受用。

  舅母您想想,她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還在騙您,瞞著您,根本就是利用您對她的血親感情,叫您替她來說情。

  方才在正廳,您說只是說事實,不是一定要給她求情。

  可是咱們都知道,那些話說出口,就是衝著說情來的,否則您不會開口。

  表姐性子太軟了,又最心善不過,她要是聽了魏寶令從前的遭遇,一定不肯對她趕盡殺絕。

  我說實話,就算沒有那些過往,表姐知道事情是魏寶令做的,看在您的份兒上,應該都不會想要取她性命。

  您也看得出來,姑母方才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多半也是為著這個緣故。

  我阿耶和阿娘只能從中調停,秉持中立。

  不能偏幫著您,也不能向著小姑父和小姑母。”

  魏氏說知道,反握回去:“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她合眼,呼吸一時也急促了些:“我知道不該說,但人之常情吧。我本想著,就算保不下她,至少我做姑母的,為她盡力了。

  不願意承認的是,你小姑父再有滿腔怒意,我開了口,你阿耶阿娘怎麽也不能坐視不理,當沒聽見。

  其實我來說,就是叫大家跟著為難的。

  不怪你姑母要生氣。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還是做了。

  只是我也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要利用我。”

  魏氏連連搖頭:“不會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她自己做錯事,錯的這樣離譜,是死是活,要殺要剮,跟我也沒有什麽關系了。

  至於清沅那裡,你不用想那麽多。

  我不去說,家裡人都不會告訴她。

  她心善也心軟,好不容易有了覺明方丈那些話,她才能想得開一些,現在告訴她是寶令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害了她,我也怕她接受不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叫她知道。

  能瞞著,哪怕是瞞著她一輩子,也好過醜陋不堪的真相傷人。”

  薑莞笑了。

  眉眼彎彎,最舒心的笑容。

  她徹底放了心。

  那樣的笑容落在魏氏眼裡,捏著她手心揉了兩下,又隔著小案去摸她的肚子:“我們珠珠長大了,做事情也學會了考慮周全,會擔心長輩,替長輩考慮這麽多事情了,再不是那個只會撒嬌的小姑娘。

  真是一晃眼的工夫,你都要做阿娘了。

  我也老了,心軟了不少,糊塗了不少。”

  “哪有這樣的話。”

  薑莞撇了撇嘴,索性去挽魏氏的手:“舅母也不用很往心裡去呀,是魏寶令壞,害了人,還要利用舅母,小姑父和小姑母會體諒舅母,也會明白舅母的。

  您又沒有非要保下魏寶令。

  現在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不是也就撂開手不管了嗎?
  又替表姐考慮了這樣多。

  小姑父的脾氣是急了些,也心疼表姐,但還不至於真的遷怒到舅母身上的。

  您不要這樣說,我聽著心裡難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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