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鳴鳴努力工作,業績突出,很快就在戶房裡脫穎而出,不僅主簿,連縣令都知道她了。
難道主簿不想更進一步嗎?
難道縣令不想升官上前嗎?
有一個能力出眾的下屬,他們自然高興,趙鳴鳴又不是真的愣頭青,作為下屬,她的功績就是主簿的功績,主簿的功績就是縣令的政績。
加上趙鳴鳴真的將自己放在一個小吏的位置上後謙虛謹慎,還是很能收買人心的。
人口和田地還沒清查完,夏收結束,衙門開始收夏稅。
巧了,稅收也歸戶房負責,同樣需要各部門協同合作,這時候,趙鳴鳴已經成了主簿手下最看重的副手,就連范連音和祖道重也因為能力出眾被各自的上司看重,負責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要。
新朝建立之後,為了配合均田製,國家實行的稅收為租庸調製,一定程度上延續了魏晉時候的稅收政策,只是在一些細節上做了優化。
比如降低了稅率,由原先的十稅一降為三十稅一,增加了商稅和手工業者的納稅細規;以及將租、庸、調分兩個階段收取,降低民眾一次性繳納過多的稅賦,同時也可以根據夏秋不同的天時發布惠民稅賦。
自新朝建立以來,朝廷年年減免稅賦和勞役,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減免政策。
從前,百姓都是避著官府走,而現在,官府和學堂前的公告牆成了百姓最喜歡的地方。
每日午後和傍晚,大家用過飯就會去公告牆那裡轉一圈,凡是到縣衙趕集的人,不論多忙,多累,離開時也都要去那裡走一趟。
趙鳴鳴自上班後,只要有空,也都要來公告牆這裡晃蕩一圈。
不僅是為了看公告牆上的信息,也為了和來這裡的人交流。
縣令看在眼中,對她很滿意,就和主簿道:“她還挺上進,我看,公告牆那塊便也讓她負責吧。”
主簿笑著應下,“下官看過她的字,寫得極好,她負責公告牆倒挺合適。”
縣令摸著胡子惋惜道:“可惜她家境貧寒,沒有繼續讀書,不然她這個年紀能有此才華,又知上進,完全可以試一下國考。”
主簿立即道:“未嘗不可,我去他們的租房看過,案上還放著《春秋》和許多經注,可見他們都未曾放棄讀書,或許將來再去參加州考也不一定。”
朝廷限制國考的年齡是五十歲,並不限制身份,也就是說,她就算是在縣衙做吏員,若是想考,那也是可以考的,只要過了州考就行。
這也是主簿願意提攜趙鳴鳴的原因之一。
年輕,有才華,有野心,有毅力,他覺得她很大概率會再去考州考和國考,且很大概率能成功。
所以他提攜她,交好她,還有投資的意味在。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主簿認為他現在就是在雪中送炭。
將來趙鳴鳴要是能考中國考入仕,那授官就是縣令起步,上限是宰相啊。
他要是能在她這裡掛上號,將來不說他,就是他兒子說不定都能搭上兩句話,有一份香火情在。
縣令未嘗沒有這樣的打算,因此很願意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給她做。
比如,今年的稅賦增收,趙鳴鳴就被提為小組組長,帶著人在縣衙負責核定交上來的稅糧。
趙鳴鳴將今年的他們縣的稅賦政策寫好,然後便拿到公告牆上粘貼。
縣令已經在見各裡裡正,將今年的稅賦政策交代下去。
他們縣是徐州的貧困縣,壞處顯而易見,窮。
好處就是,每年朝廷減免賦稅的名單,他們縣總在上面,今年也不例外。
朝廷命令下來,今年他們縣的丁稅減半收取,沒有國役,田租則是四十稅一,比臨縣的三十稅一少了不少。
他們縣的土不好,糧食收成總是比不上隔壁縣。
不少人都知道最近是新年稅賦政策的發布時間,所以廣場上有不少人逗留。
看到趙鳴鳴帶著衙役過來張貼公告,大家立刻圍上去。
趙鳴鳴貼完公告沒有走,而是站在一旁為大家念了一遍,順便解答大家的疑惑。
大家一聽,今年的丁稅還是減半收取,連田租都少了,高興不已,立即道:“我等這就回去準備糧稅。”
說走就走,他們確定了消息便趕回家去。
一個老人看著公告牆上的字歎道,“好啊,好啊,今年家中又可以多存一些糧食了。”
趙鳴鳴聽到就問,“不賣嗎?糧食存到明年就成了陳糧。”
老人就笑道:“也賣一些的,但更要存,怎麽也要存夠明年八月的糧食,不然夏收要是不好,豈不是要餓肚子?”
其實,他們家會存上一年半的存糧,他是從戰亂和糧荒年代過來的,隻存到來年五月的糧食會讓他心裡發慌,他還是喜歡存到第三年的開春。
這樣,便是來年年成不好,他們家也不會餓肚子,可以有一年的緩和。
所以哪怕新糧價高,陳糧價低,他也願意虧這個錢,一直把糧食存到第三年開春。
不遇上災荒後再把陳糧賣出去。
趙鳴鳴就和他聊起來,“那你們家每年能賺多少銀錢?”
“賺不少呢,若不遇上抽調勞役,我家中的幾個孫子都會出來打短工,他們是新朝人,都識字,不管是去磚窯打磚,還是在縣城裡給人跑腿送東西都容易,我有個孫女,她有幸跟人學了一手裁縫的本事,踩縫紉機踩得可快了,每年隻進成衣鋪子乾四個月,便能賺回來三吊錢。”
趙鳴鳴驚歎,“那比一個成年男子賺的還多呀。”
“可不是,比她兄長們還厲害,”老人哈哈大笑道:“所以在家裡也潑辣得緊,說一不二的。”
他笑得開心,一臉的褶皺,和趙鳴鳴道:“每年,家裡孩子能給家裡賺這個數,靠著這些錢,我家就要建磚瓦房了,不然只靠種地,每年換的銀錢還沒有兩吊呢。”
他們家不舍得賣糧食,加上現在糧價也不貴,所以能賺的有限。
現在還是出去打短工賺錢,要是孩子們能找到穩定的長工,那就更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