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相殘
  荒山野嶺，怪石嶙峋。

  赤金棒化作一道赤紅光線，在山石間飛速穿梭，所過之處山石崩碎，生生開鑿出一個洞穴。

  “唰！”

  長袖輕揮，赤金棒化作流光沒入衣袖之中。

  周乙看了眼初成的簡陋洞穴，輕輕點頭，閃身沒入其中。

  禦火訣！

  兩根手指輕輕一搓，火行之力碰撞出火星，火星瞬間膨脹成火球、火雲，烘烤洞穴內的潮氣。

  眨眼功夫，這個初成的洞穴就已變的乾燥、清爽。

  周乙背負雙手，感受著此地相較於黑風山稀薄的天地元氣，無奈搖頭：
  “難怪煉氣士通常會遠離凡人居所，靈氣的充足、活躍對於修行進度來說，差距能有天壤之別。”

  凡人城池，要求地勢平坦、土地肥沃，而這種地方恰恰靈機舒緩，人多更會滋生濁氣。

  為煉氣士不喜。

  黑風山不然，它是周遭數萬裡地脈靈機匯聚所在，在山上修行，一日堪比外界數日。

  常年累月下來，差距會越來越大。

  散修中極難出現煉氣後期的大修士，功法傳承是一方面，沒有好的地方修行才是根本。

  同樣的天賦，在黑風山修煉能成煉氣中期、後期，在外面肯定不成。

  當然。

  借助靈石、陣法、丹藥也可縮小兩者之間的差距，但耗費不菲，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幸好。”

  周乙翻手取出一個瓷瓶：
  “我暫時不用苦修，環境影響不大。”

  瓷瓶透明，內裡是血紅色的不知名液體，只是看上一眼，就給人一種極其不適的感覺。

  看著手中瓷瓶，周乙也不由皺眉，隨即視線一凝，打開後昂首服下。

  渡靈術！
  功法運轉，一層層靈光自他身上湧現，如同水面漣漪一般朝周遭擴散，直至接觸到山石方休。

  液體沿著咽喉滾入腸胃，隨即化作滾滾熱流湧向四肢百骸。

  “轟……”

  轟鳴聲，自識海浮現。

  液體來自趙魁，黑風洞那位煉氣後期的內門弟子，內裡蘊藏趙魁死之前身體殘留的氣血。

  也即，

  周乙在吃人！
  渡靈術就是吞噬他人氣血，來增加自己的實力，只不過對於雙方的要求，極其苛刻。

  “嗯！”

  鼻間輕哼，周乙肩頭抖動，身體猛然一漲，化作身高丈許的鎮淵魔猿。

  氣息，

  更是突然暴漲。

  時間流逝，日落星移不知過了多久。

  “劈裡啪啦……”

  山洞內，傳來鞭炮一般的脆響，隨即內裡不停翻滾湧動的氣息猛然一收，化作死寂。

  “唰！”

  周乙睜開雙眼，一瞬間的亮光把整個洞穴都照的通透。

  修為：練氣後期（36/100）

  “渡靈術……”

  微眯雙眼，周乙翻手取出記有渡靈術的鐵片，面上若有所思：
  “這門功法怕是專門根據黑風洞的傳承特質所創，不然不可能如此巧，恰好能吞噬內門弟子以壯自身。”

  “不！”

  一個念頭陡然劃過識海，也讓他悚然一驚。

  “既然有人能創出渡靈術，黑風洞豈會沒有類似的功法？”

  “真傳弟子之間，只要殺死對方自己的實力就會大增，現今想來，豈不是跟渡靈術差不多？”

  不止如此！

  周乙眼神閃爍：

  “除了和仲，黑風洞洞主殺死了所有的同門，短短百年時間成為名震一方的道基大修。”

  “修為進度如此快，怕也是靠吞噬他人而來！”

  “渡靈術不知是何人所創，還有缺陷，如吞噬他人的效用會持續減弱，興許洞主的法子已經沒有缺陷，才會吃人吃到癲狂，幾乎把同門盡數滅絕，成就自己的一身偉力。”

  “難怪黑風洞除了妖獸只有一位道基，難怪洞主直到壽元將盡，才會收下幾位真傳……”

  “原來如此！”

  若真是如此，渡靈術已然涉及到黑風洞傳承的秘密，若是被人發現，定然會殺人滅口。

  …………

  “周兄！”

  “白兄！”

  白修帶著女兒、周乙帶著余慧，在小黑山坊市相聚。

  酒樓上，菜香四溢。

  “這段時間，別回山了。”白修給周乙斟滿酒水：

  “太亂！”

  “是啊。”周乙點頭：
  “山上的消息，你有沒有門路？”

  “有。”白修端起酒杯：
  “出了刑院，收了幾個門徒，現如今在山上打雜，能傳些消息過來，等局勢穩定了再說。”

  “你哪？”

  “一樣。”周乙舉杯。

  康榮、鄭八姑都與他有著聯系。

  “你覺得，誰會贏？”白修好奇問道：
  “我本來看好臨殤的，不過看樣子紫真那邊也有籌碼，不然你也不會讓我盡快出山了。”

  “誰輸誰贏，說不好。”周乙搖頭：
  “不過現在還留在身上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
  *
  *
  黑風殿！
  “轟！”

  數人環抱的石柱在一股蠻力衝撞下，轟然暴碎。

  沒有支撐的穹頂遙遙晃晃，在山巔黑風呼嘯震顫下，發出不支之音，朝下方轟然倒塌。

  “轟！”

  山石崩碎，煙塵四起。

  “昂……”

  一頭純白的巨象高揚長鼻，發出震耳欲聾的長嘯，音波如有實質，橫掃周遭的一切。

  “彭！”

  巨象高有十米，重達不知多少萬斤，神聖的白色皮膚宛如晶瑩玉石，朝前橫衝直撞。

  所過之處，山石開裂、人仰馬翻。

  “元衡！”

  “你找死！”

  一男一女出現在場中，大吼一聲顯出法身，朝巨象衝去。

  男子身化靈鹿，頭頂鹿角閃爍七彩靈光，伴隨著它朝前頂撞，一道七彩通道油然而生。

  女子化作一頭七米多高的巨象，雖然不如元橫體型龐大，但她身上披了套厚重靈甲。

  靈鹿！

  神象！

  “彭！”

  三頭巨獸悍然撞在一起，恐怖的撞擊力讓它們周遭數十米內的山石如豆腐塊一般坍塌。

  耗費無數人心血建造的大殿，眨眼功夫就化作廢墟。

  一乾外門弟子所化異獸，被撞碎、踏扁，鮮血在廢墟中流淌，殘肢碎肉更是無序翻飛。

  內門弟子恐怖的肉身，幾乎能無視來襲的法器、法術，只是橫衝直撞，就無人能擋。

  不過相較於一男一女，有著內門第一人之稱的元橫顯然更強。

  “給我滾開！”

  伴隨著大聲咆哮，十米高的神象甩鼻狂震，肉眼可見的漣漪震蕩，直接震碎身旁的一切。

  就連兩位內門弟子，也慘叫倒退。

  眼見元橫就要衝到陣法核心，一道身影突然浮現。

  來人衣著華貴，五官端正，一雙眼眸好似藏有天地，明明昂首看來，卻有些俯視蒼生。

  “臨殤？”

  元橫身形一滯，雙眼圓睜，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怎麽會在這裡？”

  “我一直都在。”臨殤神情淡然：
  “反倒是你，本以為來的會是師妹，正好一並解決，不過先解決你也一樣，她逃不掉的。”

  說著，單手伸出，朝前虛按。

  伴隨著他的動作，空氣陡然一凝，一股無形巨力朝著前方神象落去，如山巒朝內擠壓。

  “啊！”

  元橫怒吼：

  “神象撐天，給我破！”

  “轟！”

  無形禁錮被神象生生撐破，頭顱垂下，彎曲如巨型鐮刀的象牙朝下方人影狠狠撞來。

  “不錯。”

  臨殤挑眉，眼神中顯出些許驚訝：

  “竟然能以純粹蠻力破開我的黑山無量縛，不愧是師尊稱讚過的內門第一人，可惜……”

  輕輕搖頭，面對來襲的神象，他緩緩握緊雙手。

  大黑天拳法！
  滅日！

  好似一團黑光在拳鋒之前凝聚，煉氣大圓滿境界的法力坍塌、壓縮，盡數匯於拳鋒。

  “轟！”

  相較於十米神象而言，臨殤那瘦小的身軀突然爆發出堪稱恐怖的力量，硬生生轟出悶雷之聲。

  空氣在一瞬間，好似沸水般沸騰起來。

  拳鋒與象牙對撞。

  “哢嚓！”

  那能洞穿上品防禦法器的象牙，在臨殤的拳頭面前，應聲斷裂，余力更是轟在象首。

  “啊！”

  元橫仰天悲鳴。

  巨大的象首被恐怖的拳勁撕裂過半，腦漿混合著鮮血拋灑落下，沉重的身體更是踉蹌倒退。

  “唰！”

  臨殤身形閃爍，出現在神象身下，雙手朝上一探，直接撕裂皮肉探入神象五髒六腑。

  “彭！”

  雙爪撕天。

  十米神象被生生撕成兩半。

  “啪！”

  臨殤揮手，兩半屍體甩落在地，鮮血從殘屍中泊泊湧出，眨眼功夫就在地面上流淌成血河。

  即使如此，元橫竟然也沒有立即斷氣，直至一旁的靈鹿上前啄碎它的腦袋才徹底咽氣。

  五毒八凶的生命力，可見一斑。

  “紫真……”

  立於廢墟之上，臨殤垂首看向某處：
  “你的膽子比我想象中要小，唯一的機會也不敢出手，敗局已定，枉我花費那麽多心思。”

  “臨殤。”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空中響起。

  “師叔。”

  臨殤垂首，態度恭謹：

  “我這邊已經了結，來的是元橫，不是紫真師妹。”

  “我知道了。”和仲開口：
  “她逃了。”

  “嗯？”臨殤一愣，頓了頓才回過神來：

  “師妹……”

  “逃了？”

  “不錯。”和仲的身形出現在附近，甩手扔出兩個頭顱，赫然是紫真身邊的內門弟子：
  “昨夜，紫真就已悄悄逃出黑風山。”

  “哼！”臨殤冷哼：
  “真傳弟子之間有秘法糾纏，她不可能逃走。”

  “話雖如此。”和仲道：

  “但萬一紫真投靠其他勢力，對你來說也是麻煩，不親手殺死她，你怕是也不能成就道基。”

  “你們幾個，只有一個能活下去，這就是師兄口中所說的養蠱。”

  臨殤面色一沉。

  “走！”

  “她逃不到的！”

  …………

  黑風山以南，三千裡處。

  紫真滿身血汙，盤膝跌坐一塊山石之上，一旁河流清水潺潺，幾條遊魚在其中來回跳躍。

  “好地方。”

  熟悉的聲音響起，臨殤負手出現在河流對面：
  “師妹，此地環境優美、氣機平和，雖非墓葬寶地，卻足可安身立命，來世平平安安也好。”

  “想不到，師兄竟然還通曉風水堪輿之術。”紫真看向對方，點頭示意：

  “道體玄胎、學貫百家、天生靈慧，師兄的天賦之強，在我們幾人之中，當算為最。”

  “不然。”臨殤搖頭：
  “師妹道心純粹、唯一無二，年齡最小修為卻沒有拉下；師姐天生異樣，實力最強也最像師尊。”

  “哎！”

  他看著水中遊魚，神情略顯惆悵：
  “我們三人若非身在黑風洞，本應有著大好前程，也無需落得自相殘殺、刀兵相向的下場。”

  “是啊。”

  紫真起身：

  “年幼時，大師姐、師兄待我如親兄妹，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記得給我留一份。”

  “我……”

  “記憶猶新。”

  “……”臨殤抬頭，眼神迷茫：

  “師尊真是殘忍，他教導我們要互敬互愛、情同手足，卻沒告訴我們唯有殺死對方才能求道。”

  “師姐之所以心性大變，就是因此。”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無不心生感慨，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何等深厚，卻不想竟走到今天。

  “我若成為洞主，黑風洞將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同門相殘當為禁忌。”臨殤正色開口：
  “師妹。”

  “若你成為洞主，我也希望如此。”

  “當然。”紫真正色點頭：
  “你我這一代之後，養蠱之法就此斷絕！”

  “好！”

  臨殤仰天長笑，神情舒暢：
  “師妹，就讓我們今日決一勝負，定下洞主之位，如此也不枉師尊教導，有個交代。”

  “怎麽？”紫真開口：
  “你不讓師叔出手？”

  “……”臨殤垂首，看向紫真：

  “師妹，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希望能在你我之手了結。”

  紫真表情凝然，目視對方良久，方緩緩點頭：
  “好！”

  “師兄請出手！”

  “哈哈……”臨殤長嘯，寬大的衣袍化作黑雲朝後擴張，無數道怨魂厲鬼在其中咆哮：
  “師妹，就讓我看看你修煉的萬妖法體威力如何？”

  三人同為黑風洞真傳，所修之法實則截然不同，大師姐主修三屍法，臨殤修煉的大黑天寶典，紫真修煉的是萬妖法體。

  三種功法都不全，但品階依舊是二階上品，一旦三人只剩下一人，那人就會同時擁有三種傳承。

  品階，

  直接達到三階上品！

  而那人的修為，也會得到三位真傳的加持，一躍進階道基境界，且能節省數十年苦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