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歐陽鏡的擔憂
  旭日東升，雲彩幾條，寒流匆匆而過，初冬迎來一個暖陽天。

  秦王府北門青磚碧瓦，舉架高大，一個後門就比普通民宅用料還多。門前鐵甲武士持戈站立，張牙舞爪的石獅怒目瞪視，迎來送往的都是錦衣玉人。

  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眾星捧月般走出二人，正是秦王與王妃。

  出門向東走一段路，秦王就把黑貂大氅卸下，交到婢女手中。微微轉身，看向身披大紅鬥篷的王妃。

  大胖媳婦個子高，面皮白淨得好似透明，越是到戶外，她高鼻深目的特點越明顯。刀削般的濃眉下面一雙闊目，陽光下微微眯眼，更增威嚴。

  長安郡主的派頭是真的大，別說是秦王妃，就是當皇后也夠用。

  作為唐家長老，唐靈兒的權利較之以前更大，她抬起手來指指點點，所指之處即將成為秦王府的一部分。

  因為秦王說要建別院，專門用來處理特殊事務。

  之所以要建別院，還是因為秦王府的特殊結構導致的。正常來說，內宅應該在深處，可秦王府的內宅卻在前面。如今來秦王殿辦事的人越來越多。雖然有直通秦王殿的通道，可還是會路過長安郡主府門前。

  那些有品秩的官員大多科舉出身，深知禮法，來到王府規規矩矩。像他們這樣的人路過也就罷了，如果是一些身懷利刃的江湖人，尤其是一些並不熟悉的人，就顯得很不合適。

  老黃說，那些江湖人往往是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為錢而來，為錢而去，蠅營狗苟的一群，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他們在郡主府門口走來走去，每每路過還要探頭縮腦，會給內宅帶來煞氣。咱家大少奶奶冰清玉潔，禎小少、酥小姐金枝玉葉，豈能從小就看那幫狗頭蛤蟆眼的，可別髒了眼睛。

  老惡奴說話一如往常狠辣酸刁，再看郡主府裡另外一位老奴胡榮，幾乎一句廢話不說。老貂寺經常背著手在郡主府裡閑庭信步般轉圈，而老黃就在郡主府外瞎溜達。毫無規律。不時見他出現在秦王府門口，不時又跑去秦王通道，一轉眼又在郡主府門口。

  偶遇一個看不順眼的，老惡奴舉起手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只因為那人往郡主府裡望了一眼，他就要把人家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

  這要是在別的王府，出現這樣一個敗壞門風的混帳老奴，早就清理出門。可自打老呂沒了以後，蘇禦對老黃更加容忍，隻由得老惡奴在秦王府裡成了棍棒。

  之前秦王府兩次擴建，先是將三小築並入王府，緊接著孔婷又在寡婦巷買下三戶。此時的秦王府好像一把閘刀，截斷小築巷和寡婦巷。

  長安郡主府東邊是八小姐唐韻家，本來兩家前後一齊，可現在向北延伸兩條巷。

  唐韻家以北，小築巷以東，孤零零兩座小築。同樣寡婦巷東邊兩戶人家也被孤立，出門走路繞遠，很是不便。如今被秦王府高價收購，他們倒也樂意搬走。

  之所以能快速完成吞並，首先是唐靈兒同意，其次是唐靈兒在清化坊北面建起一片樓群，大大緩解清化坊住房壓力。

  蘇禦說，別院不用大修，加個圍牆，樹起望樓也就是了。兩個小築當指揮部，後面兩套民房加小院可以當倉庫，也可以安置一些外來人員，甚至可以當集體宿舍。

  秦王成立“2101專案組”。“2”代表大興二年，“10”代表月份，“1”代表第一案。之所以要用代號，一是方便，二是保密。

  “2101案”主要任務有三，查清“白胡子老頭”和那群持刀惡僧；給老呂報仇；消滅洛陽城裡張氏余孽。

  為給老呂報仇，秦王列出的必殺名單，如今已勾掉幾個名字。

  算來，老呂當場抓死傅紅萍，不久張密血洗北市陋巷，抓獲張破城、張二禿子、擊斃張三。張二禿子已被張密折磨死，張破城還在錦衣衛監牢。而儒尚農已被雁悲鳴朱雀掐死，現在名單上只剩下程坤和馮太妃。

  這二人是重頭，一個是直接殺死老呂的人，一個是幕後指使。

  秦王說，這二人不死，2101專案組不撤。

  至於趙靈、趙柏、趙梧。因為韓韋說她們三人並未對老呂動手，這與張密審問張破城和張二禿子獲得的證詞一致，所以放過她們。

  指揮部設置在最東邊的柳絮小築。專案組組長是教派秘書郎馬修；副組長是金吾衛秘書郎廖敏。

  把大胖媳婦送回家去，秦王重新來到柳絮小築。

  唐家工程隊已經趕來，開始劃線砌牆，而馬修也在指揮人往屋裡搬運桌椅板凳。

  生活秘書郎林娟手裡拎著帳本忙前忙後，準備采購一些物件。按照唐靈兒的要求，必須在清化坊裡買。唐靈兒的目的很簡單，肥水不流外人田，秦王別院買東西，也算是拉動清化坊經濟。其實也沒很多錢，可是長安郡主就是這樣性格。蘇禦不可能因這種小事與她計較。她能把這片地劃給蘇禦建別院，已經是謝天謝地。不得不說，大胖媳婦在事業方面從不拖秦王后腿，還多有助力。

  柳絮小築簡單布置，蘇禦坐進屋裡，給兩位秘書郎開會，旁枝細節不必贅述，很快聊到重點：
  “趙嬰好歹是康王義女，她想參合進來，不能怠慢。她來了，把西邊紅桃小築給她。若她也帶人來，就讓她自己安排。

  ……她想給袁昆報仇，要親手乾掉白胡子老頭。而那個白胡子老頭也是我們的主要目標。盡量抓活的，我覺得他能知道很多秘密。

  ……但你們要演好戲，不能暴露殺馮太妃的意願，也要小心趙嬰試探你們。殺馮太妃這件事，一定要布置周密，先想好嫁禍對象再動手，不讓趙準懷疑是秦王府乾的。

  ……至於那些江湖人，首先看他們人品，若人品不行，即便是好手也不用。但可以與他們做一錘子買***如，他們提供線索，可以給他們錢，但不留他們住在別院。

  ……南奎山、紅黑寺、美伶館、李家貨棧，都是神教的人。用他們偵查可以，但到了動手的時候，讓他們遠離。我不想再聽說有誰死的消息。雁悲鳴、古月山、屠彪、李勳、唐憐、譚沁兒、顏小乙、楊雕、戴鶴，這些名字我都太熟悉了，我舍不得他們死。包括你們兩個。

  ……需要錢，直接來找我說。給老呂報仇，花多少錢我都認。”

  ……

  聽說小喬懷孕，歐陽鏡樂得一蹦多高，三級跳似的騎上驢，一路踢踏來到清化坊。沒去國公府，而是先來到秦王府，與蘇禦吹噓一番。他說，在小喬出行前他就去找佛道雙修的明德大法師求來一符，揣在小喬身上。看來大法師實在是高，祈福靈驗，今個要去燒高香還願。

  “勁峰啊，你可要知道，在我認識明德和尚時，他可不是相國寺大法師。認識我之後，他才走了大運。”

  蘇禦忙碌沒吭聲。

  秦王身旁虎形猛將韋鍾，瞪眼瞅著歐陽鏡，甕聲甕氣的道：“怎的，你是狗粑粑，踩你一腳就能走運？那你過來，讓我踩一腳。”

  換作旁人，聽這樣說話難免惱怒，可歐陽鏡卻笑得最開心。

  當時蘇禦正在籌建秦王府別院，沒時間搭理歐陽鏡。見秦王忙碌，歐陽鏡並未逗留許久，便屁顛屁顛去給國公爺道喜。在國公府待不多時，歐陽鏡又跑了回來，面如白紙，愁眉苦臉。

  蘇禦回到王殿，見歐陽鏡這副德行，問他怎麽了？
  秦王殿裡並不冷，可歐陽鏡依然雙手插在袖子裡，抽著鼻涕說：“不妙，不妙啊，我擔心小喬的孩子生不出來。”

  蘇禦一皺眉頭：“當爹的怎好咒女兒？”

  其實蘇禦聽出歐陽鏡的意思，歐陽鏡擔心的不是分娩的問題，而是國公府內宅裡的鬥爭。

  樊公妃是如何對待那些懷孕妾室的，大家心知肚明。不肯向她低頭的婢女，母子同時被溺死在碧波湖裡。而恬靜生出唐小兔，至今不讓母女相認。唐小兔已九虛歲，越來越像瓜子臉的恬靜，與那方臉樊公妃沒有一丁點像的地方。

  “勁峰啊，我有一個懷疑，樊公妃在家裡的食物上動了手腳。”歐陽鏡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掐著嗓子說：
  “恬靜平時不住在內宅，而是住在司馬大殿，負責書房。所以她能懷上。而小喬這次跟著唐振去關內，遠離國公府，也懷上了。還有，當初唐振去長安時，小喬去追唐振，把樊公妃氣得動用大司馬衛隊去追。你說她是不是因為心虛，所以用力過猛？”

  蘇禦搖了搖頭：“僅靠揣測，恐不足斷。”

  歐陽鏡用極低的聲音說：“剛才我去問過那些婆子，女眷屋裡食物都是樊公妃提供。把這些事聯系到一起，我才有此揣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