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南市血案
曹小寶說他家太后是個軟心腸,這句話有些肉麻,蘇禦從不認為曹玉簪心腸軟。可蘇禦還是願意去幫一幫那些受苦受難的人。雖然他與那些人毫無關系,甚至連面都沒見過。但每聽說那些人的慘狀,蘇禦都感覺不自在。
人與人不同,唐靈兒一定無法理解蘇禦為什麽要幫助陌生人。可蘇禦就這樣的性格,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伸出援助之手。就好像剛來洛陽時,身上只剩下幾十枚銅板,可他還是願意施舍窮人;見到小女孩奔跑摔倒,他願意丟錢安慰。
甚至包括衝著那些駐足圍觀的少女揮揮手。這都是不經過深刻考慮的,發自本性的,或好或壞的真實表現。這些行為不能獲得所有人的理解,甚至因此說些不中聽的話。你自己也是個窮鬼,還施舍別人?小女孩摔倒又不是你撞的,你安慰個甚?你為何衝那些女人揮手,可是看上了?
蘇禦對那些話往往一笑置之,少有計較。而這時在他身上似乎也能看到許洛塵的影子,活得唯心了些。許洛塵罵遍天下,看似與全天下作鬥爭,其實他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若是當面,他可不敢罵人,早就貓起來了。可一旦給他一個唯心的環境,他就能徹底放飛。而他這種人與歐陽鏡仿佛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可他們竟然都是蘇禦的知心朋友。
蘇禦去北市,找到麻佬。就是那位認出金蠶蠱的苗人蠱師,仡濮【yì pú】衣麻。當初金蠶蠱出現的時候,蘇禦就曾問過麻佬“有沒有解救之法?”當時麻佬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確定有還是沒有。從他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有辦法,只是頗有顧慮。
他為什麽顧慮,當時蘇禦沒去探究,畢竟那時孔碩已經過世。如今再次找到麻佬,想與他認真談談。
麻佬的兒子仡濮遜也在錦衣衛當差,此時正在安西郡王府給王親們治病。雖然仡濮遜很賣力,可他的辦法只是把蟲子一顆一顆摳出來,但這治標不治本,那些吞血吃肉的蟲子還是奪走了一條又一條人命。
當初活下來的十九個人,現在還剩下十二個了。
“麻佬可有好辦法?”
麻佬把玩手中猴頭骷髏:“如果有好辦法,早就告訴犬子了。”
蘇禦苦笑道:“沒有好辦法,有沒有壞辦法?”
麻佬手中的骷髏停頓一下:“有。”
蘇禦道:“但說無妨。”
麻佬放下骷髏:“這法子並不會把所有人都救活,而且被救治者也十分痛苦。早先我沒與犬子說,是擔心浪費力氣之後,還有人死掉,這反而會觸怒郡王。因為那時郡王不知道蠱蟲能把所有人都害死,反而會覺得我兒用殘忍手段治死了他的親人。”
蘇禦點點頭:“現在趙挺已經知道蠱蟲厲害,如果再找不到辦法,一個親人也不會剩下。”
麻佬歎口氣道:“可我還是不能告訴犬子。雖然這樣無功,但也無過。否則趙挺又會問,為何一開始不用這種辦法。”
“麻佬肯否將此術讓給蘇某?”
“蘇貴人幫我兒做官,我當然願意報答。可是,這法子實在殘忍,貴人真的想用嗎?”
“我會爭取趙挺意見,經他同意再用。”
“好吧,那我就成全貴人。”
隨後蘇禦聽到了想也不敢想的辦法,極度惡心。簡略說來,就是把活豬切碎,然後把病人浸在豬肉和血水之中。他治病的原理就好像洗衣服,用豬洗人,讓蟲子自己爬出來。別說實踐,就是聽麻佬說,都把蘇禦聽得頭皮發麻。而且這一招並不是對所有人都管用。有的人扛不住這種治法,可能治療過程中就痛苦死去。
——
道光坊,功勳街,安西郡王府門前。
聽說京統大特要進王府,門裡突然闖出一群鐵甲兵來,一名高大將官怒目而視。
將官好是雄偉,滿臉殺氣,一看就是戰場上滾打過的人。據說這樣人在鋼鐵第四師裡還不少。
“何事!”
蘇禦不疾不徐,從兜裡掏出一方紙,一包藥,交給將官:“麻煩告訴郡王,蘇某獲得治病之方。這能治病,但不保證把每個人都救活。”
將官看了看紙上文字:“這能治病?”
蘇禦道:“你可以不信。”
——
十殺門被血洗,張密報告太后,可不知為何太后沒采取任何行動。不禁讓人猜測,太后有故意縱容之意。讓你們墨吃墨,最後都死光才好。
南市,四方會聽說十殺門被血洗的消息,他們也加強戒備。
掌燈時分,四方會中堂,聚集來自各處的分舵好手五十余人,少門主蕭寶搶坐正位。他這傲慢行為引起一些人不滿。
“寶少,敢問一句,咱們門主為何沒來?”
蕭寶面對一些幫派長輩問話的時候,眼神放空,翹著二郎腿,手裡捏著根繡花針,懶懶地說:“家父病了。”
長輩不滿情緒盡顯臉上,輕撫白須,生硬口氣問:“他們十殺門被洗,與我們有什麽關系?”
蕭寶冷笑:“如果你覺得跟你沒關系,你可以走。”
“蕭寶!你這叫什麽話?”幫會二叔馮禱一拍桌子道:“四方會是講規矩的地方!”
蕭寶把毒針彈飛到房梁上去,又拽出一根針,將無毒一端當牙簽塞進牙縫裡,歪著頭躺在椅子上,不吭聲。
雖然他不吭聲,可大家通過他露出的這一手已經看清楚,這位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已經掌握門派秘笈,而且頗有功力了。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彈手指,那根針便深嵌入木,整個針都隱在了木頭裡。
馮禱站起身道:“大家也看到了,當我會遇到困難的時候,大家還是能團結起來。這讓我感到安慰。這次之所以喊大家回來,是因為我有一種感覺,這夥兒人來路不簡單,他們不僅僅是衝著十殺門來的。”
白胡子老者問道:“我會與十殺門有合作過嗎?”
馮禱道:“我們從來不合作,不過前一陣成立錦衣衛,要求十殺門、四方會、紅黑神教都出人,當時我們讓蕭寵帶三十人加入。那時錦衣衛剿匪,蕭寵與胡狼倒是合作過,而且得罪不少墨家。”
白胡子老者道:“既然如此,咱們這次集會倒是很有必要了。我鄭州分舵既然來了,自然不是來吃乾飯的。若有人來犯總壇……”
“殺!”
突然喊殺聲四起,百十號身穿羊皮襖,頭戴狗皮帽的人衝了進來。他們手裡還有幾支弩。
“媽的!”蕭寶把口中針吐出,抽出刀來:“今天誰退誰是孫子!”
話音剛落,蕭寶竟然第一個衝了出去,瞬間有弩箭射來,卻都被滾身躲過,並發出飛針。隨即四方會群體殺出,雖有人中箭,但並未因此喪失戰鬥力,兩夥人撞到一起,刀光閃閃,劈空聲,砍骨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一個衝鋒,地面上斷肢、頭顱,屍體。
看敵方,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如刀刻,目光陰狠,突然抖掉大氅,從背後拽住雙鐧。他身旁有兩名刀客,一個內功深厚,一個刀塊如電。
高大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楚無霸。他在尋找,尋找四方會裡武功最高的人,很快他瞄準了那個飛針青年。
就是他了。
楚無霸飛身來到蕭寶背後,手起鐧落,蕭寶聽得身後有風,突然閃身,楚無霸一鐧落空,又一鐧流星般趕來。
這時蕭寶已轉身,手中刀刺出,同時一根針飛向楚無霸左眼。
楚無霸矮身躲過飛針,鐧擋住刀,一腳蹬出,將蕭寶蹬倒在地,可他倒地同時,又一根針飛出。
楚無霸這次不躲了,迎著針衝過來,針扎入臂,銅鐧砸在蕭寶肩頭,“哢吧”一聲骨斷筋折。本以為這一招不死也倒,可蕭寶卻突然暴起。楚無霸再一鐧落下,又將蕭寶另一側肩膀砸碎。蕭寶依然不退,竟猛的一衝咬住楚霸王左臂。
“真他娘的牲性!那我就賞你個痛快!”
無鋒銅鐧自上而下,穿透蕭寶脊梁。
——
“回教主,四方會死四十六人,咱們死七人,桑臘人死二十一人。”快刀康無古湊過來。
楚無霸正在縫合左臂,剛才被蕭寶啃掉一塊。
雖然蕭寶被殺,可楚無霸還是蠻佩服這個年輕人。就算是死,也要叼掉你一塊肉去。而那根針剛才被楚無霸生生扯了出來,針上倒刺剮出不少肉,鮮血淋漓。
楚無霸站起身,披上大氅:“走,去北市。”
康無古驚愕:“現在去北市?”
“對,就是現在!”楚無霸盯著康無古:“就在今夜!”
一名寬臉桑臘人,*著生澀的漢語說:“為什麽一定是今天?我們還有受傷的兄弟需要照顧!”
一名狼眼桑臘人說:“我勸楚教主還是等兩天。”
“朝廷不管,天賜良機,你讓我再等兩天?”楚無霸冷眼盯著桑臘人:“你知道紅黑神教有多少人?再給他們兩天時間,你是想把聚奎山的人等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