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很是暴躁
午時,西市。
烈日炎炎,熱浪滾滾。
中暑的耗子倒在黃土路上蹬腿,也不知會便宜哪隻野貓。
坊內到處都是工地,一股大風吹來,塵土衝天而起,遠遠望去仿佛一條焦黃巨龍,狂野伸展。
人來到這裡,剛站一會就落得一臉灰。
神情相貌酷似雨化田的張密,身穿中官飛魚服,腰掛黑鞘繡春刀,頭頂黑紗。他站在三合鏢局的門口,眯了眯眼睛,覺得這裡具有重大嫌疑。他已派人進去查,可是查了半個時辰,也沒查到什麽結果。
半身塵泥半身沙的張密,狗著臉站在那裡,神情有些呆滯。
他帶領四百錦衣衛,全城搜查火雷。可是大半個月過去,一點線索也沒有。只見張密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暴躁。
“報張隊長,裡面都查過了,沒有。”
“再查!”張密瞪視怒吼:“把地磚都給我撬開!”
“哎呀,張大人,使不得啊。”李群深深行禮,旋即湊了過來,低聲道:“要不,您去屋裡坐坐?”
李群的意思是,外面人多,咱們到裡面坐坐,好送些禮物。卻沒曾想張密這人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滾開!”
張密瞪視李群,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老子要查誰就查誰,愛怎麽查就怎麽查,你休要再多說一個字,否則我要你的腦袋!”
張密從城北一路向南查,這已經是最後一個坊。若再查不出來,張密就要崩潰了。而這家新成立的鏢局,大批貨物來來往往,這裡似乎成了張密的救命稻草。可是這根稻草眼瞅著不能救他,他很不甘心。
錦衣衛分管墨家,張密當然聽說三合鏢局是蓬萊會、相州武團、兄弟盟三家合並而來。
而這三家,剛剛重創洛陽老牌墨家十殺門和四方會。風頭正勁。也因此獲得許多生意。至於三家在紅黑寺碰釘子的事,對他們影響不大,因為紅黑寺不經營鏢局和武館。雖然都經營酒店,可一個在北市,一個在西市,八竿子打不著。
張密把三合鏢局的地磚刨開,依然查無所獲。在李群、陳諒冷眼下,張密一抖袍袖離開了。
望著張密的背影,李群低聲道:“陳兄,莫非么姥那邊露出馬腳?否則錦衣衛為何這般快就來報復?”
陳諒凝眉想了想:“我想不至於吧。么姥那人辦事向來很有章法。另外,若真是因為那件事而來,這位張隊長不應該只是刨地磚吧。畢竟地磚才幾個錢?”
李群想了想,隨即點點頭道:“咱們初來乍到,還是對洛陽不了解啊。想在洛陽生存,不與官場搞好關系根本不行。我還是去找韓韋談談。”
……
張密來到西市坊署。
按品級來說,張隊長只是個從八品,比坊丞還低一級。可大家心裡清楚,這位活閻王是太后的人。雖然他軍階很低,可他卻穿著紫色中官式飛魚服,僅從這一點,就說明他依然是太后面前的紅人。
張密坐在椅子裡,坊丞和一眾官員恭恭敬敬站在堂下。
張密仰著下巴,指著八品坊丞說:“若放進來一桶火雷,你就死。”
張密目光橫移,看了看其他官員:“你們也要死。”
張密站起身,拍著桌子吼:“你們的家人也得死!”
眾官員低著頭,表情凝固,沒人敢說一句話。
“但是!”張密話鋒一轉:“若發現火雷,便是立了大功。哪怕已經運進來,也可以將功贖罪。我還會到太后面前為各位請功!”
提到太后時,張密雙手高高舉起,抱拳衝北。
“你們給我聽好了。八月十四晚上開始一直到八月十六子時,把你們所有能調動的人手都調動起來。所有出入坊市的貨物,都必須給我檢查一遍。我寧願貨物排到南天門,也不允許聽到火雷聲!”
……
梅紅衫也在帶隊查火雷,可梅副指揮使沒張密那麽焦躁,更不會喪心病狂的刨人家地磚。
但去坊署威脅一番,這也是梅紅衫必須做的事。因為梅紅衫也覺得僅靠錦衣衛很難做到嚴防死守。
梅紅衫今天負責檢查通濟坊,提前張密一步回來,正是午時。
“梅副指,蘇大人來了。”看門老兵笑呵呵地說:“在練功房呢。”
現在連司閽老兵都知道梅副指心裡有人。
要說這張密實在是可恨,他只知道討好蘇禦,卻不知照顧大姑娘的心情。他順嘴胡說八道的,這可真讓梅紅衫感覺有些難為情。
“他為什麽去練功房?”梅紅衫故意冷著臉,沒好氣地說。
大姑娘心氣兒不順,這是要找茬?
錦衣衛司閽也是一名輕殘退役老兵,感覺梅副指情緒不對,立刻收斂笑容,站得筆直:“回梅副指的話,蘇大人是來找張隊長和梅副指的,可沒找到人,就自己去練功房打木樁去了。”
梅紅衫不吭聲,快速轉身,大踏步向裡面走去。
這女人穿上高級軍裝,看上去格外帶勁兒。本來梅紅衫就是練家子,腰身挺拔,行走如風。她的存在一直都是錦衣衛裡的一道風景。在這一群糙漢子組成的軍營裡看到這樣的女子,賞心悅目,讓人精神一爽。
當初從四方會、十殺門、紅黑神教選錦衣衛三小營的時候,就有一批江湖女子入隊。現在還剩下五個,都在梅紅衫的隊伍裡。她們有單獨的住院,就在張密的房後。張太監把那幫糙漢子與女子隔開,倒是沒人敢穿過他的房間去搞小動作。
梅紅衫一個人走向練功房,見到練功房的門是開著的。
英姿颯爽的梅副指背著手,幾乎是用夜行的輕功湊到門口。姑娘腳下悄無聲息,耳畔只能聽到蘇禦敲打木人的聲音。湊到門口,她歪著身子向屋裡望去。一望之下,姑娘的臉驀地紅了。
或許是太熱的緣故,蘇禦在練功房裡穿得很少,少到方便游泳的地步。
“嘭嘭嘭”
“哢!”
紅著臉姑娘還在看。見到蘇禦不知用什麽奇怪功法,竟一隻手把面前的木人抓裂開了。木人的腦袋、軀乾、四肢都已殘缺。他發功時霞彩千條,還伴有龍吟虎嘯之聲。
“呦!這是什麽功法?”梅紅衫不禁低語一聲。
聽到女人的聲音,蘇禦一愣神。扭頭看是梅紅衫,蘇禦有些不大好意思,從衣架上拽下長袍。
“一身汗,先別穿了吧。”梅紅衫目光躲閃,低聲嘀咕:“又不是外人。”
“當然不是外人,可我也不能因為熟悉就不把梅羅漢當女人看。”蘇禦套上外套。
梅紅衫走過去,幫蘇禦扎緊腰帶,扯扯褶皺:“你還沒說呢,剛才用的什麽怪招?我怎沒見過?”
“夜無良摧骷手。”
“不可能,摧骷手不是這樣的。”
蘇禦笑了笑:“與朱大總鴇相比,確實不大一樣。這功法在她手裡,只是二級功法。可在我手裡,我催動霹靂掌內力,能打出一級效果。嘿嘿。”
見蘇禦笑得頑皮,梅紅衫嗔笑一聲:“沒事練別人家功法幹什麽,若是雁教主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她為什麽不高興?”
“陳老教主武功蓋世,武學造詣已達宗師水準。他怎能希望自己的弟子修煉別派武功?豈不是給師門抹黑了?雁教主最是維護陳老教主的,哪怕是過世了,她還是按照陳教主的規矩辦事。”
蘇禦聳了聳肩:“要我說這就是死腦筋。我覺得取眾家之長為我所用,這才是最好的。”
梅紅衫拿蘇禦沒轍,撇了撇嘴說:“反正我是告訴你了,若將來被雁教主訓斥,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蘇禦有一個習慣,別人對自己好,自己就要回報一下。以前窮的時候,不至於這般,如今富得流油,就大方起來。
蘇禦隨身帶著一個首飾袋,打開袋子翻了翻。想了想。梅紅衫是武人,不可能戴太零碎的東西。於是送她一對耳釘,小巧又不累贅。
梅紅衫不像別的姑娘那般扭扭捏捏,蘇禦送她東西,她就爽快收下。新耳釘剛拿到手,她就伸手卸掉原來的。蘇禦幫她把新的戴上。
“咣!”
“轟!”
“嘩啦……”
這時院子裡傳來踹門聲。也不知這人用了多大的力氣,把門板都踹飛了。門板亂撞,發出轟的一聲,外加茶碗杯盤破碎的聲音。
這一變故,引得練功房裡兩個人都是一愣。
梅紅衫走到房門口,探頭,循聲望去:“是張密回來了。”
……
張密一副要死的樣子倒在躺椅裡,臉色蠟黃。
沒日沒夜的查火雷,經過大半個月的煎熬,他瘦了,已瘦出骨相。
蘇禦沒直接進屋,而是先去隊伍裡詢問情況,聽說把三合鏢局地皮都給刨了,蘇禦有些哭笑不得。
再次來到張密屋門口,蘇禦輕咳一聲走進來:“既然這樣找都找不到,更讓人覺得那是一個假消息。”
張密坐了起來,情緒不高地說:“可萬一是真的,而我沒找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