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眾樂院
趙準憑借監國權翻看奏折,果然把“花聽風瞞報火雷”一案拿出來說事。
朝堂上,曹玉簪沒有急於維護花聽風,反而說了一句:“四百桶火雷偷運進城。這般大事,他竟敢懷疑消息的真偽,拖延將近一月才上報朝廷。實乃瀆職,令人憤恨。”
經過黨爭的歷練,無論是趙準還是曹玉簪都有變化。第一次鬥爭時,一個是鋒芒畢露的毛頭小子,一個是雄心勃勃的小媳婦兒。每遇到一件事,就是針尖對麥芒,死纏爛打,鬥爭到底。恨不得一口氣扳倒對方。
而現在二人都注意到縱深的重要性。在一些小問題上不再爭辯,偶爾還表現出同仇敵愾之感。
趙準不會揪住曹玉簪的小錯誤不放,曹玉簪對趙準的小動作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無論趙準怎麽折騰,只要他撈不到兵權,曹玉簪就不把他放在眼裡。而趙準也是這樣想的。
趙準接到三位老王的命令是:不能讓閔悅回來。
“哀家本欲暫監花聽風,可聽說花聽風辦案時,不小心落入賊寇之手慘遭毒害,至今重病臥床。故而哀家不忍在此時監禁於他。而這四百桶火雷到底在不在城裡,現在還不得而知。我還要提醒軍方,應該速辦。在八月十五之前,必須給我一個答覆。還有,假如真的有火雷進城,城門衛和京兆府當如何說?”
曹玉簪話鋒急轉,就把這事丟到趙亞夫和張乙壽身上。兩位朝臣都說,已全力在查,但火雷依然沒能找到。
曹玉簪又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八月十五之後,再由大理寺對花聽風定罪。眾卿有何異議否?”
輔政大臣張雲龍道:“花聽風案,首判應在京兆府。”
曹玉簪瞥了張雲龍一眼。
在曹玉簪眼裡,張雲龍才是五大將中最不好對付的。因為他這人在軍中威望太高,而且作風極好,簡直是玄甲軍標杆式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子,若他想造反,很有可能一呼百應。
萬幸張雲龍這人只是一心維護朝綱,從不找茬進攻曹玉簪。
曹玉簪點點頭道:“那好吧,若花聽風對京兆府不服,再送大理寺。”
……
據秦白刃說,現在京統後院每天晚上歌舞升平,通宵達旦,比藝館還要熱鬧。
那趙晃真是生財有道,他把以前洪盾住的大院裝潢一番,還在北牆開了一道大門,掛上牌匾“眾樂院”。只要肯交五千錢,就可以進宅院自助玩耍。陪本王一起飲酒,一起跳舞,一起睡伎。正如趙晃所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京統後院就是魯山郡王的天堂。
趙晃這次是真的不離崗了,比洪盾還敬業。這小子晚上玩耍,白天睡覺。全天不離開京統一步。
他這樣窮折騰,蘇禦倒是覺得很不錯。只要監軍大人留在京統,上頭查下來,就不會問曠崗之責。至於生活作風問題,那是趙晃自己的事,與蘇禦無關。
金吾衛軍規對士兵和低級軍官要求很嚴格,可是對統領級以上軍官很寬松。照比張雲龍、曹聖、趙挺、公孫雄所轄作戰部隊大有不同。
金吾衛最能打的是左右驍騎和左右豹騎,一共四千騎兵,這是趙亞夫親自抓的部隊。而其它分散各處的五千步兵和一千騎兵,趙亞夫想管也管不過來。
金吾衛全天候駐扎洛陽城,分布各坊。京都繁華,金吾衛歷代中郎將早就看得清楚,要想把各位關系戶統領都綁在駐地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才制定了“主官和監軍一人留在駐地”就不算曠工的規定。
有這樣的規矩,師五官也省事。否則就要經常責罰這幫家夥。可金吾衛各位統領、監軍大部分都是擁有深厚背景的人,怎麽懲罰才好呢?還不如把政策放寬一些,自己也就不用為這事犯難。可如果統領和監軍都不在崗,到時候一起罰,反而更容易些,因為這樣不屬於搞針對。
平常安排搭檔時,師五官也會刻意把“辦實事的人”和“混子”搭配到一起。總要保證隊伍還有戰鬥力。若都是“混子”,這隊伍就沒法帶了。
師部能把趙晃這個大混子分配到京統,可見師五官認為蘇禦算是一個能辦事的人。
蘇禦一早來到京統,看了看酣睡的趙晃。這家夥床上趴著三個漂亮女人,都是沉睡不醒。不知昨天晚上累成什麽樣。
隨即蘇禦去到軍校掃一眼,又跑去錦衣衛批條子,隨後去陋巷撒些小錢。昨天答應,給那饞嘴的小姑娘買甜冰吃。小姑娘早早來到巷口,坐在木墩上迫切期待。
可今天蘇禦沒給她買甜冰,破衣爛衫的小家夥站在那裡,噘著嘴。
蘇禦掀開車簾,拉沉臉:“怎的,我不給你買冰,你就不歡迎我了?”
這樣的表情和這樣的話,嚴重傷害了小姑娘的心,可她卻不知說什麽好,於是張開嘴大哭起來。
蘇禦哈哈大笑,丟錢給她,隨後驅車趕往蘇家。
童玉大惑不解:“咱家爺,您到底想幹什麽呢?童玉想不明白。”
蘇禦道:“不用多想,我就是覺得有趣。這就好像我也想不明白東方小二為何喜歡小喬的鞋;想不明白韓浩唐典為何會喜歡男人。”
“可他們不能與爺相提並論。”
“都是愛好,其實沒有貴賤之分。只要不去影響別人,就沒大錯。東方小二偷買小喬的靴子,雖然不算光明,但他用幾倍的價錢買一隻靴子,小喬反而是賺了。可韓浩就不行了,他經常強迫別人,還損害自己家庭,說到底他是人品問題。”
……
北市,紅黑寺大殿。
“不!鳳尾鵟也必須死!”
蘇禦來到紅黑寺,唐憐正在主持開會。
花聽風剛剛醒來,非常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被唐憐抬了出來,放在大殿正位上躺著。
唐憐坐在次席,高聲咒罵三派,同時也把鳳尾鵟定為必須死的仇人。
這時屠彪說,鳳尾鵟只是收錢辦事的殺手,而真正的仇敵是三派。
唐憐立刻反駁:“我教與夜無良是世仇!十年算什麽?那多同門被害,到死我也不會忘!”
這時蘇禦走進門,坐到花聽風旁邊。先看了看憔悴的花聽風。
七師兄被折磨得太慘,他還沒死,簡直就是個奇跡。
“你們把他抬出來幹什麽?”蘇禦不客氣地道:“抬回去,好生養著。”
這時花聽風使出全力抬起手,抓住蘇禦,氣若遊絲地道:“不,我要留下。我覺得唐憐說得對。不能放過他們。一個也不能。”
花聽風、唐憐、譚沁兒這幫人的性格都太剛。與仇人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倒不像趙晃那樣圓活通融,蘇禦也是沒轍。
蘇禦拍了拍花聽風的手腕:“就算要報仇,也要先把身子骨養好不是?七師兄不必擔心,我也認為這個仇必須報。”
花聽風放心了,他的手無力地掉落下去。
隨後蘇禦給顏小乙遞了個眼神,把花聽風抬回屋裡。
花聽風離開,蘇禦冷眼掃向唐憐:“唐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的仇人拿狼牙棒砸你。你殺死仇人之後,是不是還要把狼牙棒也毀掉?”
“那倒不必。”
“鳳尾鵟是三派的工具,你為什麽一定要把鳳尾鵟毀掉?”
“那不一樣,鳳尾鵟本來就是我們的仇敵!”
“那你覺得兩派的仇恨什麽時候結束才好?相爭幾十年,再繼續爭下去的後果是什麽?你一定能消滅夜無良嗎?如果能,以前神教實力比現在強,那時為何沒能做到?現在不如以前,繼續拚,是否會兩敗俱傷,甚至被反殺?在這個過程中,神教弟子會有多少傷亡?你希望見到傷亡嗎?”
“那你的意思是,鳳尾鵟的仇不報了!”
“報,一定要報,但不是通過你的辦法。”
“那你有什麽辦法?”
“我會動用錦衣衛。”蘇禦環顧大殿:“錦衣衛前一陣很忙,可是過了八月十五,他們就沒什麽要緊事。整治墨家秩序,剿殺惡匪,就是他們的頭號任務。”
不容唐憐再辯駁,蘇禦又道:“沒錯,我就是在公報私仇。可我覺得我這條路走得對。神教忍一時,能把仇人忍死。既然如此,又何必以命相搏呢?你謀求武勝報仇,覺得解恨。可智勝,就不是報仇嗎?”
唐憐被問得啞口,譚沁兒道:“聽說七師叔和梅師叔都被革職待審,錦衣衛還能聽咱使喚嗎?”
蘇禦苦笑一聲:“你當我這錦衣衛監察禦史是擺設嗎?錦衣衛的真實掌權人是張密,他是我至交,他一定會幫我的。我向大家保證,鳳尾鵟必須被錦衣衛通緝。從此她休想安生。一旦逮住,我會親自處理她。”
沁兒跳起來:“若她判了死罪,能不能讓我去當劊子手?”
蘇禦忍不住笑道:“你個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學點別的手藝?砍人有什麽好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