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少年劍客之風采

  “小友，你名字叫甚？”

  梅巳人眸色鄭重起來，他見識過的青年才俊很多，但能在心氣上有此境界者，寥寥無幾。

  縱然面前青年可以說是心高氣傲了點。

  但萬一呢？
  萬一他也成功了呢！

  上一次，他以不以為意的態度，錯過了未來的七劍仙之一， 以及名聲更甚之的第八劍仙。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認認真真問詢一番，面前青年的真正稱謂。

  徐小受看著這老者突如其來的嚴肅，神情也是微凜。

  他不敢隱瞞，一抱拳鞠禮，認真道：“不瞞前輩，徐得噎確實只是小子化名一個，我本名喚作……徐福記！”

  “？”

  辛咕咕本要一腳下去，再度將大聲嚷嚷的蕭晚風給踩下，聞言卻是身子一踉蹌。

  他看著那邊客客氣氣、嚴肅以待的一老一少，精神都開始有些恍惚了。

  如若不是提前認識徐小受，在這般二人鞠禮相待的場景中，他甚至也要以為徐小受真叫那“徐福記”了！

  可不是呀……

  這家夥，是怎麽做到用如此平靜認真的口吻，道出來這麽一個荒謬答案的？

  關鍵是，還如此逼真！

  氣氛都烘托到這個點了，沒人會不信這徐少。

  然而此時此刻他還在裝……辛咕咕算看明白了，隻此一言，便代表了這老者說到底，還是不能取得徐小受的信任。

  他並沒能接觸到真正的核心，即便他是七劍仙之一的梅巳人。

  “徐福記……”

  蕭晚風在心頭暗自呢喃著，他認真記下了這個稱呼。

  和外人了解的徐得噎不同，至少此刻， 他蕭晚風不僅入了天上第一樓，更是得到了徐少的真名。

  我們， 是自己人了！
  “福記小友……”

  梅巳人同樣在酌字品嘗這一個名稱，相較而言，這名字沒有“溫庭”、“八尊諳”這般來得讓人感覺劍氣肆然。

  可也許某一日，當世界格局變動之時，“徐福記”之名，也會廣為流傳吧？
  “先生折煞小子了，還是叫我小徐吧！”徐小受本就是隨意道之，哪曾想這老頭就真要這麽叫自己了，他趕忙回應著。

  “不必，徐福記，記住你今日的話語，老朽看好你，有遭一日，必能在劍道上揚名天下……說不得，你便是下一個七劍仙。”梅巳人卻不再以小輩待之，言語中有了多分正視之意。

  徐小受：“……”

  他是沒能想到對方為何忽然間轉變態度的，但他能說什麽？
  如若有遭一日揚名天下，位列七劍仙……

  估摸著和“徐福記”同名的七劍仙之列，真得通通易名了。

  什麽“周天參”、“小石譚季”、“聞明”……那時候要麽七劍仙有十四個人。

  有麽，便只剩下他徐小受一個！
  “多謝先生好意了，不過小子目前真不準備成為誰的徒弟， 所以只能還是拒絕， ”徐小受再度抬眸看去，猶豫問道：“不知巳人先生……”

  “老朽不走。”

  梅巳人哪能聽不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
  不想拜師，這青年也不好意思留他這個七劍仙在天上第一樓了。

  但他可沒打算這般草草了之，這青年的神奇之處頗多，即便不能收成弟子，弄清楚對方體質問題，也是彌補自身劍道的重要一點。

  他周遊天下，不就是為此而來的麽？

  徐小受倒是沒想過這老頭依舊要留下，但這樣他也不好拒絕。

  只是留下歸留下，但端茶倒水的工作，想來也不可能真讓這七劍仙去做了。

  “如此，本少幫老先生安排個房間，您想住到什麽時候走，便什麽時候走，如何？”

  徐小受客客氣氣笑著：“先生真在我們這邊住下了，即便不動，也是一種威懾，當然，我們也不會特意去聲張，絕對保證先生生活的清淨。”

  梅巳人聽著這話語中重歸疏遠的味道，也不在乎，隻點頭道：“如此，甚好。”

  徐小沒有繼續在“收徒”和“體質”這一話題上多扯，轉頭看向了辛咕咕。

  “小辛，放開他。”

  他，自然指的是蕭晚風。

  若是沒有梅巳人的突然出現，今日端茶倒水的工作，理論上應該是要被這少年拿下的。

  只因為對方那一句“聖秘之地”……這家夥，知曉虛空島之事！

  “對了。”

  看回蕭晚風，徐小受便想起了什麽，神秘兮兮道：“老先生，我雖然做不了你的徒弟，但卻可以給您推薦一人，此人自言九大劍術盡皆有所涉略，還是第八劍仙的狂熱粉絲……唔，就是崇拜者的意思，聽起來很不錯的說……”

  “哦？”

  梅巳人眉頭一動，也是帶著好笑的意思，望向那才堪堪從辛咕咕腳下爬起來的少年，“你說他？”

  “嗯。”

  徐小受點頭。

  他暗自觀察著這老者，看到他對第八劍仙沒有排斥，心下安定了不少，道：“就是他，僅憑一己之力去鑽研古劍修之路的，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這麽久，這般有大毅力者，就此一個！”

  “我……”蕭晚風整個人都呆住了，面色漲得通紅。

  他完全沒能想到，僅是萍水相逢，這徐少居然會為自己說話到這個份上。

  百般推薦，都是好言。

  甚至於，對方該不會方才不想成為巳人先生的弟子，也是為了將這名額讓給自己？
  可為什麽呢？

  他要對自己這麽好……是別有居心？

  “我沒徐少說的這麽好……”

  蕭晚風攥著木劍，憋了老半天，才吐出這麽一句話。

  梅巳人卻盯著他的木劍若有所思，良久問道：“你在修煉藏劍術？”

  “是！”

  蕭晚風眼睛一亮，頭重重一點：“先生慧眼如炬，晚輩目前確是在修煉藏劍術。”

  梅巳人這才驚訝起來。

  他關注過這少年，但相較於徐福記徐小友來說，對方就比較黯然失色了。

  凡人之軀、木劍一柄……

  全身上下，若是不是特意觀察之，根本看不出半分劍客的氣質，連劍道韻味，都寥寥無幾。

  一個倔強的劍客……梅巳人只能這般總結道。

  但畢竟是徐福記推薦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九大劍術，你真的都有所涉略？”

  “略知一二而已，”蕭晚風慚愧低頭，“在先生面前，談不上涉略。”

  梅巳人一笑，道：“有便是有，無便是無，既然你真的都有接觸，那便說說，為何你選擇主修的，是藏劍術？”

  “先生謬讚了，晚輩沒有主修藏劍術，只是其他劍術琢磨完，現在開始琢磨藏劍術罷了。”蕭晚風整理著衣衫。

  對著七劍仙說話，他連儀容儀表都覺得不能失禮。

  梅巳人卻被他的言論逗笑了。

  “其他劍術琢磨完……”

  他喃喃自語一聲，也不在意，只是目中有了些許失望，輕聲問道：“劍術何等精妙，連老朽都不敢輕言琢磨完畢，你才多大，便是敢稱道琢磨完了其他劍術，現在在琢磨藏劍術？”

  徐小受和辛咕咕悄咪咪聚到了一起，二臉看好戲的模樣。

  連他們這些個局外人都覺得在七劍仙之一巳人先生面前，這蕭晚風言語有些放肆了。

  但這少年神態恭敬，說起話來的，竟是半點客氣都無。

  “晚輩認為不然，縱觀劍道開拓歷史，九大劍術、十八劍流、三千劍道……一切的從無至有，都是因人而起。”

  “不管是開創了古劍修之路的劍神孤樓影，還是精研出了劍念的第八劍仙八尊諳……嚴格說來，這些都只是他們自己的劍道。”

  “而既然都只是一個人的劍道，那必然行有終時。”

  “路的盡頭是一定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開荒拓野，和一味的站在巨人肩膀上坐吃山空，結局儼然不同。”

  “因而晚輩認為的‘琢磨完畢’，便是真的琢磨完畢，想要開始新的嘗試了，才會選擇研究其他劍術。”

  如果說一路走來，古劍修之路都只能依靠一知半解的去推、去了解。

  那麽此時放在蕭晚風面前的，便是一個教科書一般的答案。

  但是，他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認認真真對著問題按頁翻找答案，而是轉頭問出了自己最想要的。

  這是一個機會！
  換做是其他人，哪怕不是劍客，也都會知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也許大多數人會選擇納頭便拜。

  但蕭晚風……

  他自認一路走來，既然都沒有答案，那自己便是答案。

  此刻，不過也是想要將自己所認為的正確答案，交由真正的“標準答案”去驗證。

  看看雙方這答案，是否一致。

  不得不說，即便是不懂劍道的辛咕咕，依舊被蕭晚風這一刻的風采給驚豔到。

  徐小受同樣有些詫異。

  他知曉能獨自一人鑽研古劍修之路的，都非凡人。

  這些人，要麽大部分泯然眾人。

  要麽，一朝騰飛，必是翱翔於天的真龍！
  可親耳聽聞這麽一個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少年，能有如此一番對劍道的獨特見解，卻也不得不為之驚歎。

  二人齊齊扭頭，看向了梅巳人的方向。

  不止是吃瓜的他們，連蕭晚風也是一樣，都在期待著七劍仙之一的巳人先生，會對這番話有何見解。

  場面安靜了些許。

  空氣靜悄悄的，徒留巳人先生面色陰晴莫測，完全看不出什麽動靜來。

  “你在放屁！！！”

  驀地，這老頭突然爆喝出聲，聲震如雷，驚得廳堂嗡顫，木劍嘶鳴。

  “咚咚咚。”

  蕭晚風被一言喝得重步後撤，最後扛不住氣勢，一屁股墩子墜在了地上。

  “先生……”他仰眸，目中滿是尷尬和不解。

  梅巳人重重呼吸，儼然是被氣得不輕。

  他眯著眼睛，目中有著寒芒，陰聲說道：“你知曉你方才在說什麽嗎？”

  “晚輩……”

  蕭晚風低下了頭，他就如這世界上最卑微的那一類人，在強權面前完全抬不起頭來，可依舊有著自己內心的一點倔強。

  “晚輩知曉。”

  這一句，是他硬著頭皮冒死喊出來。

  他知曉自己方才所言，是對劍道何等的大不敬！
  可心中所想便是如此，劍道便當一往無前。

  如若因為面前站著的是七劍仙的，自己便畏首畏尾，那和那些個拿不起劍的、不敢拿劍的，又有何區別？

  梅巳人白眼一翻，嗤息道：“小子，老朽便勉強當做你是年少輕狂的第八劍仙了，也唯有站在這個角度上，或許才有你說話的份！”

  “既你說的如此，那老朽便問你……”

  他頓了一下，沉聲道：“九大劍術，你都琢磨出了個甚；藏劍術，你又修煉了個啥？這九大劍術，你既然都有涉略……那你便說說，哪個劍術，才是最強！”

  饒是徐小受都自覺這一問沒法回答。

  辛咕咕在一側都感覺到莫名的壓力，更遑論處於局中對峙之一的蕭晚風了。

  蕭晚風冷汗涔涔，他知曉有一個標準教科書的答案，只需要道出來，便是可以讓得面前巳人先生息怒。

  可話到嘴邊，一切都變了。

  “藏劍術！”

  “藏劍術……是最強的！”蕭晚風眸中有光，脖子抻得老直。

  完蛋……徐小受一拍腦門。

  九大劍術中，公認的“幻劍術”至高無上，入門便是最高級別，要求修煉者要對空間之道精研頗深。

  這門劍術更加是在昔日第八劍仙的手上大放異彩過，真正做到了“以虛為實，至幻至死”，乃至達到了幻劍術理論中的最高境界——“第二世界”之地步！

  可今日……

  藏劍術？
  這一個答案，可以說如若不是蕭晚風突兀的出現在了天上第一樓之前，藏劍術是甚，徐小受可能都還沒能回憶起來。

  而連人盡皆知都做不到，藏劍術，又談何是最強劍術？
  “呵！”

  梅巳人氣得發抖，“這般歪理邪說，你是從何習來？”

  “這不是歪理邪說，這是晚輩研究九大劍術之後的修習結果，藏劍術，是最強的！”蕭晚風固執說道。

  徐小受心道你可閉嘴吧，他此刻真怕了這少年。

  萬一七劍仙發怒，血染當場，出手余波把自己和辛咕咕二人給斬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等梅巳人開口，蕭晚風提著木劍，鄭重言道：“我便是最好的證明……而如若不信，您也可以參考其他人，譬如第八劍仙！”

  第八劍仙？

  前頭三人盡皆一怔，這事兒，怎的又扯到第八劍仙身上了？

  蕭晚風道：“晚輩去過白窟，在那裡找到了第八劍仙留下的戰鬥痕跡，更加篤定了一直以來所想。”

  “藏劍術，是最強的……正是因為修煉這一門劍術，昔日的第八劍仙，才有了‘三息先天，三年劍仙’的傳說。”

  “而如若晚輩所料不差，今時今日，在華劍仙的狩鬼劍下，劍道頹敗的第八劍仙，也唯有再以此劍術，才能重返巔峰！”

  他目光灼灼，儼然是當世之中，那一小撮最不信第八劍仙會在數十年前就隕落之人。

  但和其他人不同，蕭晚風不是毫無根據的篤信。

  在這裡，他找到了機會，更是在一番沉吟之後，給出了自己研習劍道後找出來的證據，並高聲呐喊而出：

  “封劍至老，老我成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