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驚鴻劍氣
延陵問道:“既然慕容氏的目的是屠盡霍氏一族,那當時你也在場,為何獨獨沒有殺你?”
桑玨道:“我當時不在場,但也可以說在場。”
慕容璿問:“這話怎麽理解?”
桑玨道:“大周的男子,八歲開始要束腰,我母親不是大周人,見不得這習俗。在我八歲的時候,便將我送去了祁國的外祖家。”
“我要被你說糊塗了,事發那天,你究竟身在何處?”
“我身在外祖家。”桑玨道。“但是,我有離魂之症。我幼時受過驚嚇,落下的後遺症。每隔數月,就會魂魄離體,需要做法才能召回。我被送去外祖家之後,由於思念家人,每每魂魄離體,就會回到大周的家中。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我。”
慕容璿道:“也就是說,你所說的那些,都是離魂時所見?”
“對。”桑玨道。“全是我親眼所見。也正因為我處於離魂狀態,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我,所以我才幸免於難。”
“離魂所見,和親眼所見,意義可不盡相同。說穿了,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並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霍氏滅門與我慕容氏有關。”
“我有證據!”桑玨道。“慕容瑕在殺我姐姐的時候,被我姐的劍氣打中左腰,打落了她系在腰間的玉玦。我回霍家為家人收殮的時候,撿到了那塊玉玨!那枚玉玦,現在就在我的手中!”
“玉玦呢?”
桑玨道:“我不能現在給你看,我只能告訴你,那枚玉玦上有你們慕容氏的族徽,你們是賴不掉的!”
慕容璿道:“你不給我看玉玦,我又如何分辯你說的這些,究竟是真是假?”
“當然另有證據。我姐修煉的是凌雲觀的獨家秘技驚鴻劍氣,她死前打中了慕容瑕,那慕容瑕的左腰,必有留下劍痕。這個痕跡,也是抹不掉的。只需請凌雲觀的人過來,一驗便知是不是傷於驚鴻劍氣之下!”
“行。”慕容璿倒也不執著於那塊玉玦。“我這就派人去凌雲觀,請觀主過來查驗我姐姐左腰上的傷。”
臨走前,慕容璿又再度確認了一遍:“你確定是在左腰?”
桑玨道:“千真萬確。”
從廂房出來後,慕容璿問:“對於此事,兩位仙子怎麽看?”
她問的是“兩位”,眼睛看的,卻只是嫵月。
嫵月道:“我們久居北方,對慕容氏和霍氏都知之甚少,此番也只是受二小姐之邀,作為旁證。我們隻負責監督二小姐的審問過程是否公正無私,其余的,便不多加妄言了。”
慕容璿道:“那請兩位師姐先到廂房歇息,等凌雲觀的人來了,我再派人去請兩位過來。”
慕容璿給嫵月二人安排的廂房,離桑玨那間並不遠,屋子的格局和擺設也相差不大。
侍女奉了茶後,延陵便都讓退下了,明言她們要打坐修煉,不需要人服侍。
“要再過去一趟嗎?”延陵的目光往桑玨房間所在的方向瞟了瞟。
嫵月知道他的意思,是問她要不要趁慕容璿不在的這段時間,再去問問桑玨。
嫵月搖搖頭。
他們是受邀來做公證人的,又不是來做慕容氏和霍氏兩家恩怨的調停人的。
延陵向來尊重嫵月的意見,她說不去便不去。施施然地坐下,品了口慕容府的茶。茶水剛入口,他便失望地直搖頭,歎道:“口感欠佳啊!”
然後,便從自己的靈墟中取出一壺桃花釀,並擺出一套白玉酒器,邀請道:“我們還是喝酒吧。”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講究啊!”嫵月說著,也來到桌前坐下。
延陵笑著先為嫵月斟了一杯:“總不能虧待了自己。”
嫵月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在手指間輕輕轉動,看著杯中酒在自己的動作之下漸漸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用十方珠引發夜雪,留我們目睹這場婚變,又讓我們作為旁證,知曉慕容氏與霍氏的恩怨,這一切分明都是慕容璿故意為之。你說,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問我的想法麽?”延陵反問了一句。
“嗯。”
“我覺得,她的目的,是國師之位。”
“嗯?”
“你看啊……”延陵習慣性地摸出了他那把扇子,點著桌面,幫嫵月分析。“大周夜雪,保住了慕容氏岌岌可危的國師之位,讓慕容家重獲聖眷。婚禮之變,牽扯出霍氏舊事,徹底斷絕慕容瑕繼任國師的可能性,甚至還可以一舉把現任國師拉下馬。”
嫵月想了想,覺得稍微有些說不通:“慕容瑕成親,不就意味著繼任國師的,只能是她了麽?”
延陵道:“可是,大周並沒有明文規定國師不得成親,慕容氏也沒有。”
嫵月會意。
雖然大周自設立國師以來,歷代國師基本上都是修清心道的,但確實也並沒有明文規定國師就不能修其他道。更何況,現在的國師之位,變成了慕容氏的世襲之職,都是母女相傳。只是碰巧,慕容氏的三代國師都沒有成親罷了。
“而且,從容貌看,我認為,慕容瑕十之八九是國師的親生女兒。”延陵看了嫵月一眼。“你覺得呢?”
嫵月輕頷首:“慕容瑕的容貌確實和國師十分相像。”
“所以……”延陵沒有往下說,但嫵月知道他想說什麽。相對於慕容璿這個養女,國師自然更想傳位給自己的親生女兒。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延陵一派輕松地給嫵月斟酒。“不過是權貴家族之間的爭權奪勢罷了,與我們又沒什麽關系。來,喝酒。”
“你不問我,慕容璿前世與我是什麽關系麽?”
延陵笑道:“不用問,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嫵月也笑了:“你說說?”
“她那個夢境啊……前世,是你救了她吧?然後,你還幫她找到了兄長?再然後,你們成了好朋友。”延陵笑著看向嫵月。“我猜得對嗎?”
嫵月朝他舉杯,笑道:“八九不離十。”
延陵笑了笑,換了個坐姿,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還猜到,待會凌雲觀的人來了,就會坐實慕容瑕腰上的傷,確實是被驚鴻劍氣所傷。而且這種程度的傷痕,只有霍庭姝才能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