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細思甚恐(4K二合一)
“總會長先生,這種情況會不會有危險的可能性?”維亞德林問道。
“只要不窺探‘焚爐’中那些陰影區域就不會。”布列茲緩緩搖頭,“如果發生危險早發生了,作為高位階有知者,在靈感即將枯竭時肯定具備熟練折返後跌出夢境的經驗,不至於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失控,目前現象也未見異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旁邊那三位早早出來的人,看向范寧的眼神也逐漸不對了。
今天的“焚爐”啟示,本來是學派為他們三位會員安排的,范寧如果晉升再晚點,己方三人就已經開始,他只能等下次重新湊夠三位了。
誰知道這位搭“順風車”的“鍛獅”藝術家,不僅整整比他們年輕一代,而且靈感強度比他們還超出這麽多,同樣是近年新晉高位階的會員,這差距實在是有些打擊人了。
“20分鍾了。”維亞德林抬頭回憶道,“我記得我十四年前晉升高位階時,在‘焚爐’的啟示中堅持的時間就是20分鍾零幾秒,的確是八階穩固的水平。”
布列茲點頭,低聲應道:“這個時間足以對輝塔的上下層結構有充足的觀察,能理解‘隱知’最終的升華結果是‘靈知’再到‘真知’,甚至能理解‘攀升路徑’和‘門扉’、‘密鑰’之間的關系。”
而那些入夢時間不足10分鍾的人,可能只能察覺到一部分下三重“門扉”的存在,並理解自己未來晉升遂曉一重時應該如何去做,但他們暫時難以讀懂輝光花園再往高處的神秘,以及“攀升路徑”的整體景象。
“那高處的景象無疑是讓人渴望身臨其境的.”范寧仍在透過蒸汽與火焰,遙望著輝塔“攀升路徑”的上下分界之地——“輝光花園”。
他突然回想起早在穿越之初閱讀自己記錄的夢境小本時,就看到上面有這些來自遙遠高處的預見性啟示。
這裡是“靈知”到“真知”的過渡地帶,也是從靈性到神性的交匯之處,在上下結構時不時出現枯萎、潰爛或增生的“攀升路徑”中,這裡一如既往地保持著相對完整的聖潔。
它有著帶氤氳霧氣的花草叢生的池塘,有著如鏡面般反射光線的樹木,每一段根莖或枝椏都是靜謐而端莊的形狀,每一顆光芒凝聚的果實都澄澈如玉石,遙望中的范寧僅僅想象著漫步其中啃吮果實的味道,口鼻都溢滿了濃烈而甜蜜的啟示。
然後他注意到了輝光花園四周斷裂的小徑和階梯,這時他意識到,即便是攀升到第三重門扉的高度,也未必能找到通往此處的路,這需要“真知”作為指引,或者說需要見證之主更為直接的指引。
“或許,到達‘執序者’這一境界的過程,與其稱為‘晉升’,不如稱為‘擢升’?”
“若想獲得見證之主們更直接的指引,在輝塔中漫步是最常規尋求機會的辦法,但從器源神殘骸中的奧秘出發,是否找到某些確定性更高的捷徑?”
在“焚爐”高處飄蕩的范寧揣摩著其中微妙的含義。
隨即他覺察到了自己靈感已接近於枯竭極限,於是開始控制自己緩緩下墜。
“快30分鍾了。”醒時世界,三位指引學派高層彼此古怪地對視一眼。
按照今晚的安排,等最後范寧結束後他們將依次對這四位會員展開談話,先了解隱知獲取的情況,然後也順便對新職務提出一些建議。
在談話中,他們會在新晉者對隱知理解的基礎上,額外進行部分補充和點撥,讓他們盡可能掌握更多。按照“隱知傳遞律”的規則,這相當於是讓研習者自己先在夢境中提升大部分,再進行小部分言語上的“拔高”和“完善”,以縮減“高度差”帶來的傳遞風險。
不過等了快半小時,祭壇中范寧的狀態仍然正常穩定。
“難道他剛晉升就直接接近了九階?”布列茲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越來越濃了,“你們在近百年的時間有聽說過這樣的例子嗎?”
卡門·列昂想了數秒:“我暫時隻想到那位偉大詩人巴薩尼。”
“嚴格來說老師的例子只能算半個。”維亞德林說道,“雖然他成為有知者後,前後僅僅用了九個月的時間就進入輝塔,成為‘燭’之邃曉者,但那時他的年紀已40歲,升格為‘新月’也有一段不短之時日”
“而我們眼前這位會員才23歲!我覺得這樣下去他可能兩三年後就能晉升邃曉者了,我發誓自己在最初吸納他時絕對沒敢這麽想過.”
其實維亞德林的眼光已經很好了,無論是前期對范寧藝術天賦的判斷,還是對那場探討演奏所引發改變的估計。
不過他再怎麽樣也想不到,范寧對任何音樂的再現都能強化靈性,後面指揮那場音樂會對他的提升照樣極其顯著,甚至於他之前出版的那些樂譜,其他人在練習或演出的時候他都在源源不斷地受益。
而且,對於“門扉”、“密鑰”和“格”的理解,范寧早有積累,尤其是“格”,他還有著很多人不具備的親身經歷,這次相當於是在原先基礎上的跨越,而其他人可能得從前一步走起。
“如果說他兩三年就能晉升邃曉者.”布列茲徐徐道,“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邃曉者,又正好具備‘鍛獅’的格,學派必須盡快想辦法準備密鑰了。”他開始考慮這一利害相關的現實問題,“他研習了‘鑰’和‘燭’,穿越‘碎匙之門’?還是花點代價去和神聖驕陽教會協商,將‘燈影之門’的密鑰弄到手?不行,回頭後我要仔細評估一下這兩個起始點的優劣”
夢境中,范寧正在飄蕩下墜,在數十個呼吸後,他墜到了之前有《屠牛圖》景象流動的那團巨大火焰的觀察高度。
出於在大宮廷學派遺址中觀摩石碑的經歷,這時他鬼使神差地產生了“想看看背面”的念頭。
那裡存在一些由鋼鐵樹枝劃出的指示邊界,不過僅僅換個方向,離汙染面的陰影還有一段距離,於是范寧飄蕩到了景象的背面。
石碑《屠牛圖》的背面是七大器源神的符號,而這裡.
先是一幅城市中地下廣場的模樣,其中有來往穿行的紳士淑女,有建築內牆的鋼筋管道結構,還有背景模模糊糊的黑白色巨幅廣告牌
隨後畫面多次切換,他又看到了站立在赤紅色教堂拱廊背景前的女子像,她膚色白皙,掛有耳飾並剪著深紅色短發,但特征和情緒難以捉摸,其五官與面部的線條在認知中難以拚接為一體,就像將儲物袋中的物件一股腦傾倒在桌面上。
畫面切換,漆黑如墨的平台,綠色的朦朧夜空,以及漂浮在黑霧中的殘垣斷壁
“大宮廷學派的遺址?”有些發懵的范寧到這裡終於認出來了自己熟悉的東西,他一時間停留在此,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來。
那個遺址或存在某移湧秘境的入口,關系到互為此門彼門的“七光之門”和“無光之門”,或關系到器源神“畫中之泉”與“隱燈”的殘骸。
難道說這幅“焚爐”內部的《屠牛圖》,背面的確和大宮廷學派的石碑相似,只是它反映的事物比符號更具體,是與七位器源神相關聯的畫面啟示?
“焚爐”本身作為其中之一,出現聯系糾纏的啟示是有可能的。
畫面切換,錯亂交叉的階梯,透明如璃的質地,鋒利如刀的光線,無盡的青色風暴,范寧再次認出,這應該是移湧秘境“混亂天階”。
畫面切換,這團火焰開始反射著各種各樣的閃電火花,以及自己身處之地的內景。
正當他以為啟示結束了的時候,它又跳出了另外一幅畫面。
金色的氤氳霧氣,色澤閃耀的管風琴,數排長條紅木椅、擺滿蠟燭架的廊台、飾有弧形石膏線的廊柱、植物紋樣的厚重垂簾,透出微光的穹頂天窗…
“這是…移湧秘境啟明教堂!?”范寧瞪大雙眼,在夢境中喃喃自語,“這個啟示來自見證之主‘無終賦格’?不對,不對…難道是???…”
在最初的單純驚訝後,他的思緒轉眼聯想到了兩件細思甚恐的可怕事情!
於是整個人再也控制不住緩慢飄蕩的狀態,急速朝夢境下方墜落。
“36分鍾整。”布列茲“啪”地一下合上懷表,大步朝前方走去。
在場的另外六人同時看著祭壇中最後的電弧層消失,面色蒼白的范寧緩緩地站了起來。
“卡洛恩,你的靈感強度近乎達到了九階有知者的穩固水平,這實在是.”維亞德林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范寧先生,你感覺如何?一切正常吧?”布列茲自然感覺到了他靈感枯竭,臉色也不太好,靈性中還殘留著帶有閃電氣息的違和感,那應該是“鑄塔人”導致的回響。
“.沒有問題,謝謝總會長。”范寧聲音極度沙啞,勉強擠出幾個詞。
一切知識存在代價,布列茲認為這應該是正常情況,“焚爐”中這種超驗又宏偉的景象難免會讓入夢者耗盡精神,心生懼意。
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回到升降梯。
七樓走廊上的燈光明亮柔和,范寧坐在過道的沙發上休息,手捧著一杯熱咖啡,望著身旁的綠植出神。
前面兩個人結束談話後,已和自己打招呼離開這裡。
“哢噠”一聲輕響,旁邊小會議室的門推開。
“范寧先生,到您了。”結束談話的女士友好提醒,“我先回去整理收獲,希望今後能多交流關照。”
“不客氣。”范寧回過神來站起,勉強對這位同僚擠出一絲笑容。
“總體來說,剛剛她展示出的啟示高度比前兩位男士更有成效。”會議室內,維亞德林趁著談話間隙發表評價,“她不僅掌握了‘門扉’、‘密鑰’和‘靈知’的基本特性,對輝塔的總體結構也有更深印象。”
“沒錯,她的闡述雖然很多地方顯得生澀或不夠簡潔,但能看出她已經隱約聯想到了‘門扉’與‘攀升路徑’的關系,這對於後續的進步大有裨益,不然潛力很有可能僅僅止步於遂曉一重。”卡門·列昂點了點頭。
“我很想看看范寧先生會如何表述他的所見。”布列茲笑著說道,這時房門再次被輕輕敲響。
范寧在三位邃曉者對面落座,他的臉色仍舊蒼白,但盡量維持了平靜的神態。
會議室燈光暗沉,桌上有奇異的燭台與水晶礦石,維亞德林在精油蒸發器中添加了一次秘氛,然後說道:“卡洛恩,伱可以談一談在‘焚爐’中收獲的啟示,我們會根據你掌握的隱知情況,予以風險范圍內的補充講解,從而讓你的理解更加完善。”
“以如何的形式談呢?”會議桌上,范寧的雙手十指交疊得很緊。
“通常,是論述,但實際上可以是任何形式,你認為必要的,可最大程度展示你的理解的,或你最關心、最向往、最好奇的。”卡門·列昂提示道。
談及神秘主義?自己選擇形式?盡可能展示理解?
范寧緩緩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凌亂的思緒中暫時回歸。
他沒有選擇論述,而是在高位格秘儀的保護下向三位邃曉者一連提了三個問題。
“七種‘格’的高度對應七重門扉的高度,那為什麽當前‘波埃修斯藝術家’的機制規定,第四重高度的‘鍛獅’僅僅準予穿越第一重‘飛蛾’高度的門扉?”
“輝塔中‘攀升路徑’的結構存在如此多潰爛崩壞,攀升過程是否存在繞行的可能性?”
(分段防hx)
“器源神殘骸是否為指向‘輝光花園’並造就‘執序者’的捷徑?”
隨著范寧的提問,對面三人越來越露出了驚掉下巴的表情。
良久,布列茲出聲道:“范寧先生,你的這三個問題,我們或許只能試著模糊作答一部分。”
范寧流露出“為什麽”的疑惑表情。
於是布列茲無奈一笑。
“你此番論及的神秘,已經不比我們淺薄多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