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規略帶憐憫但絲毫不同情地看季望舒最後一眼，出去尋陳星颯的身影。

  薑瓊正抓著陳星颯的手和她說話：“喬逸和清漪被人拍到戴情侶項鏈了，但因為之前劇本殺積累的人氣，很多人都挺支持他們在一起的，所以你別擔心。”

  陳星颯反應慢半拍似的：“他們不是公開了麽？”

  “還沒有。”

  “怎麽沒公開？”

  薑瓊看著她。

  “因為我？”她輕笑：“不用讓他們顧忌，挑個好時間公開吧。”

  薑瓊手指微屈：“我回去和他們說。”

  她又說：“安羽去拍了新電影，這次是和前輩們拍的，雖然不是主角，但是人設很好。”

  “嗯，是江禦的電影麽？”

  “不是。”薑瓊靜了刹，眼睛不自覺紅了：“江禦下部電影是我來拍，我上次和你說過了。”

  “哦。”陳星颯偏頭笑道：“懷孕了，記性不太好。”

  “…沒事。”

  薑瓊把滯澀的嗓子潤開，抿出一絲笑，“對了，你最近還能感受到胎動嗎？”

  “能啊，你摸摸。”

  薑瓊將手放在她的腹上，等了很久突然喊了一聲：“剛剛是不是動了？”

  “是的。”

  “太神奇了。”薑瓊彎身抱住她：“颯寶，你要好好養著孩子啊，這是你們的寶寶呢。”

  陳星颯低低嗯了一聲。

  徐清規貪婪地看著陳星颯的臉，心口的澀意漲得生疼…

  作為旁觀者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陳星颯一直待在家裡，清晨起來會澆花，晚上會和他說話，白天無事可做時會看薑瓊他們拍的劇。

  每天都有人來看她，要麽是徐母，要麽是她的朋友們，辛紹許向雲也會偶爾過來。

  許向雲的老婆很活潑，經常來找陳星颯說話，分享養胎經驗，和她講笑話。

  陳星颯也會被她逗笑，對方喜歡問娛樂圈的事，對薑瓊他們都很好奇，她就樂此不疲地講帶他們的經歷。

  然後對方就會崇拜地望著她：“你好厲害啊星颯，真羨慕你這麽有能力，不像我，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明明比陳星颯還要大，卻依舊是小孩子心性。

  徐清規想，以後他回來了，一定要親自上門好好感謝她和許向雲。

  他看到有那麽多人關心陳星颯，放心多了，偶爾聽到她哼歌也會露出笑。

  不知過了多久，某天晚上，陳星颯躺床上抱著他說：“徐月亮，你是不是回去了？”

  “其實在之前我做好了陪你離開的準備，我把薑瓊他們托付給了路新，我想如果你真的離開了，我把孩子生下來就隨你而去。”

  徐清規心口一窒。

  “可是你現在這樣躺在這，會心跳，會呼吸，我就怕我離開了你再回來怎麽辦？”

  “你太狠心了，讓我這樣守著你。”

  她睫毛輕顫：“讓我…連孤注一擲的勇氣都不敢有。”

  “對不起……”徐清規視線仔細描繪著她的容貌：“對不起，颯颯，你再等等我，我會回來的。”

  陳星颯緩緩閉上眼，“晚安。”

  “晚安颯颯。”

  在說完這句話後，耳畔又傳來呼喚他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他再次驚醒。

  他睜開眼，對上唐頌的雙目。

  唐頌收回放在他臂膀上的手，隨口道：“夢到你老婆了？看你哭的。”

  他抽出紙往他臉上扔：“自己擦擦。”

  徐清規無聲望著他，沒動。

  “幹嘛？你別用這種要殺了我的眼神看我好嗎？”

  徐清規拿掉衛生紙，坐起身：“你為什麽叫我？”

  唐頌急了：“你知道你一直在夢裡流淚嗎？枕頭都快被你給哭濕了！再不喊你我怕你死夢裡邊。”

  徐清規斂眸：“死進去也好。”

  唐頌倒吸一口涼氣，緊緊握住他的肩膀：“你給我醒醒行不行？！你只是做了一場夢！你不要沉迷夢境了，能不能好好過你的生活！”

  “如果真的是場夢，我寧願長睡不醒。”

  一股腥甜毫無預兆地湧上來，徐清規驟然趴在床邊，對著垃圾桶瘋狂嘔吐起來，大灘的淤血從口中泄出。

  唐頌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帶著顫意：“徐月亮，你到底怎麽了啊…你別嚇我了，我好怕啊。”

  “我求求你了，你和我去醫院好不好？我們去檢查一下。”

  徐清規抹了把唇，抬頭，雙目赤紅，就像泣了血。

  唐頌拉著他起來：“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

  徐清規步伐不穩地被他帶著從臥室出來，走到客廳，他又推開唐頌，跌跌撞撞撲到了沙發上。

  唐頌飛奔過去，快被他折磨哭了：“你到底想幹嘛啊…”

  徐清規一把拉住他：“王雪查到了麽？”

  “譚子說查到了，他馬上就回來了，我們先去醫院行不行？”

  他搖搖頭，“唐頌，你聽我說。”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本來就活不過三十歲，所以你們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

  唐頌打斷他：“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徐清規捂著唇又咳起來。

  岑枝和譚照恰好從外面回來，唐頌扭頭，急切道：“你們回來了，我們快帶他去醫院，他不願意跟我去！”

  譚照沒回唐頌的話，壓著唇線走到徐清規面前，“查到了。”

  徐清規抬頭。

  “王雪，Z市某普通二本大學生，一個月前因為看小說太晚，猝死了。”

  徐清規一愣：“死了？”

  “嗯，據說她整天獨來獨往，是個宅女，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宿舍看小說，一個月前迷戀上一本書，看完後睡著了，因為她的室友和她關系都不怎麽樣，所以上課也就沒叫她，結果她在宿舍睡了一天，室友回去的時候，感覺不太對勁，過去喊她，發現她已經死了。”

  譚照神色無比複雜，“我打聽那本書叫什麽，有位室友說出的名字，和我給你的那本一模一樣。”

  唐頌：“？！！”

  他瞪大雙眼：“你在逗我吧？”

  “是真的。”

  “王雪的死引起了很大的注意，當初還懷疑是不是同宿舍的人害她，查出來不是，她的確是自己猝死了。”

  徐清規低著頭，“死了…”

  所以這就是季望舒沒有回來的原因麽？
  他豁然抬起頭，無數風暴在他眼裡飛旋，卻在下刻沉寂，就像漫步沙漠數月的人，突然尋到了一方綠洲。

  譚照看盡他的眼底，天靈蓋仿若被掀開，他的心臟都在發麻，驟然厲聲道：“徐清規！把你的想法給我製止住！”

  他定定道：“我要回去，我老婆在等我。”

  “你踏馬這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