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我們輔佐君主,這是輔佐了個甚麽昏君?
丹姝和子都正是打基礎的年歲,學問當然是重中之重,哪怕到了後世亦如此。
但相比較學問而言,身為未來的大秦帝國繼承人,以及未來的大秦帝國長公主,心性與品行無疑更是重中之重。
學問不精,對他們來說無傷大雅,從來也沒見那家的皇族,真靠學問去治理天下。
可若是心性與品行不佳,那對他們自身,以及大秦萬萬黎庶來說,都將是毫無疑問的恐怖災難!
倆娃子自幼生長於深宮,身邊侍者仆婦成群,無不戰戰兢兢,唯恐他們出半點差錯。
這就不可避免的,也或多或少的,讓他們養成了貴子的習性!
若長此以往,縱然不是驕橫跋扈,也將養成高傲虛妄的秉性,以俯視之姿看待天下蒼生萬物。
但,守江山並不比打江山容易,甚至更加艱難。
身為守成君主,虛妄的高傲要不得,俯視蒼生萬物更要不得,你敢俯視,早晚會被人抬手捅眼珠子……
這是秦墨領導越民起義逼殺番禺王后,嬴政悟出來的道理!
這也是嬴政把倆娃子交給秦墨教導的最大原因,嬴政希望倆娃子,學到秦墨身上的謙和,學到那處上而卑下的為尊之道!
而秦墨那看似不務正業的教導,或許是……嗯,就是不務正業。
但倆娃子跟著秦墨不務正業的玩耍,卻也在無形中沾染了秦墨的習性,往日身上若有若無的貴子做派,已是全然消失不見。
嬴政的期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然是達成了,余下便是常年累月的影響,使之徹底定性便可!
扶蘇用胳膊肘捅了捅靠在自己肩頭欲昏未昏的妻子,向乖巧的姐弟倆揚了揚下巴:【倆娃子好著呢,交給秦相教導錯不了!】
太子妃看著姐弟倆安撫那仆婦,心中亦是欣慰不已,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是離開扶蘇肩頭,俏臉微紅的站直身體。
扶蘇拍了拍妻子手背,示意她不必羞赧。
而後,轉目看向老范增,眼神意味深長,似笑非笑。
老范增自然能察覺扶蘇的目光,也明白其眼中之意,唯有搖頭苦笑。
倆娃子這般,卻是他與朝中賢達們,永遠也無法教授給倆娃子的,他們自身尚且恃才傲物,除了家國天下的大道理,以及那所謂的帝王學問,又那裡有謙和去教給倆娃子呢?!
“臭小子,你那髒帕子,莫往人臉上亂擦,越擦越髒啦,你故意的是吧?”
棚下諸人心念電轉之際,秦墨突然瞪眼睛呵斥道。
諸人驀然回神,這才發現子都用自己那沾滿泥汙的手帕,已經把仆婦的臉蛋擦成黑一塊白一塊了。
子都被秦墨呵斥的一縮脖子,麻溜鑽到呂小妹身後尋求庇護!
呂小妹心性爛漫,儼然就是個孩子王,因而丹姝和子都,包括公孫家的倆娃子,與她最是親厚,也唯她馬首是瞻。
羋皇后看的莞爾,擺手道:“且去玩耍吧。”
丹姝和子都頓時如蒙大赦,一左一右拉著呂小妹,迫不及待出了棚子,匯合公孫家的倆娃子,繼續去河灘挖泥鰍。
“丹姝與子都正是頑劣年紀,有勞秦相教導了。”
扶蘇目送倆娃子離開,轉而向秦墨鄭重揖手一拜,慨然道。
太子妃亦是跟隨向秦墨蹲身施禮:“婦人家不懂管教,往日卻是嬌慣了他們,秦相費心矣!”
秦墨伸雙手虛扶夫妻倆,嗔怪道:“丹姝與子都甚是乖巧懂事,何來頑劣嬌慣?再說,倆孩子喊我一聲姑父,教導也是應當!”
羋皇后也道:“墨哥兒說的是,伱們倆切莫再說見外之言……今日難得出宮,墨哥兒你可要露一手,本宮與你諸姨娘坐月子這些時日,整日淨惦念你烹製的美食了。”
“兒臣也釣了些肥魚,正可野餐一頓……”
秦墨滿口應了。
而後,讓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領著侍者仆婦們回神廟,弄來火爐子和廚具調料,便在河邊開始野炊。
……
……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十月初三,西巡禦駕正式起行,浩浩蕩蕩出了鹹陽。
扶蘇和留守文武,以及無數百姓,出城送出三十裡,搞得頗為隆重。
鹹陽在西巡禦駕離開後,迅速恢復平靜,官吏軍民各安其事。
可在鹹陽之外,卻是西方和東方,皆為之震動!
首先便是關西官吏,哪怕是不在既定西巡路線上的縣鄉,官吏也無不戰戰兢兢。
因為,嬴政不按常理出牌,已經在前次南巡時得到印證。
雖然西巡詔令中言明了,禦駕將會走水泥直道,一路穿縣過鄉直接出塞,可誰也不敢保證,輕車快馬的禦駕,會不會突然往別的縣鄉溜達。
是以關西官吏皆提心吊膽,生怕治下有甚麽狗屁倒灶的事情,被百姓捅給沿途聽取民意的嬴政,亦或者被嬴政給查出來!
而除了怕出事的關西官吏之外,塞外的西域諸國,無疑是最恐懼的。
前次嬴政南巡,說是震懾在百越搞複辟的六國舊族,以免戰亂殃及楚地,可最後卻是把百越給平了,將之完全納入大秦版圖。
此番嬴政西巡,說是要接受藏地諸羌歸附,可誰又敢保證,嬴政會不會捎帶手,把西域諸國給平了呢?
這無疑是極大可能的!
而事實是,嬴政在秦墨的提議下,在接受藏地諸羌歸附之際,也確實要以雷霆手段,順便滅幾個與塞外諸公國接壤的西域之國,以期敲山震虎殺雞駭猴。
需要被震懾被驚駭的虎和雞,自然是東方的那隻東北虎和兩隻野山雞……箕子朝鮮和扶余、肅慎!
藏地諸羌是積極正面的榜樣,歸附大秦接受推恩分封,往後通商貿易不絕,彼此徹底融合,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箕子朝鮮和扶余、肅慎,若是還念諸夏香火情,那便學了諸羌的榜樣,和和氣氣歸附大秦,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冥頑不靈負隅頑抗,那麽被雷霆手段掃滅的西域之國,便也是他們的下場。
介時大戰一起,王賁和楊端和兩路兵馬齊出,可不會再顧念諸夏香火情,你們自己不識相,也莫怪大秦不把你們當自家人……
嬴政這一動,宛如惡龍出巢,欲擇人而食,不論西方還是東方,沒人還能保持淡定!
“皇祖父,你看姑父家這犀牛多聽話……”
“孫臣和姐姐也要養一頭犀牛幼崽,長大用來乘騎!”
隴西郡禦駕營地中,丹姝和子都看著公孫家的倆娃子,騎在愈發高大猙獰的犀牛背上,不無豔羨的向嬴政央求道。
嬴政放下手中紙箋,順著倆娃子的目光看去,繼而面皮一陣抽搐。
丹姝和子都跟著秦墨生活,是越發的乖巧懂事了,但秦墨自己似乎也玩嗨了,一直也不想給倆娃子,教授正經學問的事兒,以至於倆娃子也整天就想著玩兒。
這讓嬴政很頭疼,真有點怕倆娃子被秦墨給帶跑偏了!
“秦卿何在?”
嬴政無語片刻後,向看顧一雙孫子孫女騎犀牛的老公孫問道。
老公孫忙是拉住犀牛轡頭使其停下,揖手答道:“回稟陛下,主君與三位公主帶著一隊禁衛出營狩獵尚未回返。”
嬴政恍然點頭,揚了揚手中紙箋道:“待秦卿回來,將此箋交予他觀看,再來朕帳中議事。”
趙高立即接過紙箋,轉送給老公孫。
老公孫雙手接了:“喏~!”
嬴政低頭看向還滿臉期盼的丹姝和子都,頗為頭疼道:“讓他們也試著騎一騎這犀牛吧,當心一些,莫摔著。”
老公孫微笑點頭:“喏。”
丹姝和子都大喜,噘著小嘴在嬴政臉頰上,一邊各親一口,然後歡天喜地的跑向犀牛……
……
天色將黑時,秦墨等人滿載而歸,回到禦駕大營。
老公孫第一時間按照嬴政吩咐,將那紙箋呈給秦墨,並告知嬴政的囑咐。
秦墨展開紙箋看了片刻,而後卻並未急著去找嬴政,只是向呂雉問道:“咱河西國兵力如何?”
呂雉被問的一愣,繼而好懸沒樂了。
堂堂一國之君,卻不知自己國家的兵力,也屬實是夠逗樂的,這若是讓累死累活的河西國文武知曉,恐怕能氣吐血。
我們輔佐君主,這是輔佐了個甚麽昏君?!
“常備戍卒有萬余,皆騎兵,其中輕騎八千,重騎兩千,裝配有火器。”
“另外,若遇戰事,河西武庫之戰備,轉瞬便可裝備正卒三萬余,分為兩萬輕騎,一萬重甲步卒……”
“若是國戰,在不影響生產的情況下,則可增至五萬軍……若不惜代價,動用全國之力,甚至可以拉起一支十萬人的大軍……”
呂雉把河西國的軍力情況,詳細解釋給秦墨聽。
河西國的政事,一直是她在處理,此時說起來乃是正兒八經的如數家珍!
秦墨邊聽邊點頭,小小的河西國,卻能拉起一支十萬人的大軍,這便是大秦體制下全民皆兵的好處了。
不過,十萬人的大軍拉起來,是以犧牲生產為代價,搞不好仗還沒打完,國內便有餓死人的情況發生。
所以五萬之內的軍力,是河西國能動用的最大軍力!
秦墨等呂雉說完,轉而又看向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襖安妮薇,問道:“你們的信徒,在樓蘭、烏孫等國多不多?可夠虔誠狂熱?”
嗯,此次禦駕西巡,秦墨把這母女倆也帶上了。
“還好。”
帕莎黛女王遲疑作答。
秦墨皺眉,不悅道:“還好算是個甚麽情況?說詳細一些!”
帕莎黛和安妮薇對視一眼,心中隱隱泛起不安,大抵是沒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但面對秦墨的威勢,母女倆又實在興不起其他念頭,隻得無奈道:“樓蘭、烏孫等國,距離小亞細亞的拜火教本宗較遠,信徒們本就對他們沒有甚麽歸屬感。”
“因此,我們的名聲傳開後,樓蘭、烏孫等國的信徒,因為距離大秦較近,前往關中朝聖者也最多!”
“只是最近這段時間,西方諸國的國君陸續頒布嚴令,開始禁止國民前往關中朝聖……”
秦墨點頭,這是題中應有之意,她們母女倆在關中招攬信徒,傻子都看出她們心懷大志了,西方諸國的國君,只要不是昏君,肯定是要阻止國民,巴巴的跑去關中接受洗腦。
不過,這種事情,你越禁止,便越有人趨之若鶩,是根本禁不住的!
“好了,你們先歇息吧,說不得明天就沒歇息功夫了。”
秦墨擺了擺手,意味深長的撂下一句,大步走向嬴政的禦帳。
他這宰相的帳篷,是跟嬴政的禦帳挨著的,轉身便到……
禦帳內,蒙恬、李斯、馮劫、屠睢、任囂、章邯、趙佗等文武大臣,早已到了多時,正和嬴政圍著一張西域輿圖琢磨。
秦墨在禁衛通報之後進入帳中:“拜見陛下。”
嬴政揮手讓他收了禮數,開門見山道:“尉僚派快馬傳來的軍情,愛卿想必是看過了,如何?”
秦墨點頭,沉吟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嬴政讓老公孫轉交給他的紙箋,乃是在塞外同時擔任幾國國尉的老尉僚,以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塞外軍情。
樓蘭、烏孫等國,在嬴政的西巡禦駕出鹹陽後,或許也明白自家的好日子到頭了,竟是開始厲兵秣馬,組成了聯軍,在與塞外諸公國接壤的邊境,屯駐了大量兵馬。
尤其是與秦墨的河西國接壤的邊境,足足屯駐了十萬西域聯軍兵馬,做出一副你若敢惹我們,便要與大秦拚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至少,要把繁華的河西商路給毀了!
當然,那所謂的十萬西域聯軍,只是他們宣稱的十萬,水分大得很,真實數字還有待考證!
他們想借此嚇住大秦,或者說想嚇住嬴政,最好老老實實完成西巡離開,留著他們繼續苟延殘喘……
所以秦墨說,這一切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是狗急跳牆的自保之舉罷了!
嬴政捋須頷首,繼續問道:“以愛卿之見,當如何應對?留著他們苟延殘喘?還是硬碰硬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