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聽到呂小妹的痛苦悶哼,顧不得被硝煙迷眼的痛苦,忙是睜開眼睛查看。
而後,將呂小妹再次拉到身後,護著她和丹姝子都,迅速退向中軍大帳!
羌人刺客只有一什十幾人,這片刻功夫,已經被反應過來的親衛們包圍,斬殺所剩無幾。
秦墨雖雙眼刺痛,但隱隱約約還能勉強視物,看到這一幕後便朗聲道:“留活口……”
護著秦墨四人往中軍帳撤的親衛們,立即齊聲高喝道:“主君有令,留活口!”
參與圍殺的親衛們聽到後,手中奔著刺客要害而去的兵刃立即收勢,轉而一擁而上,將僅剩的兩名刺客,擠在當中動彈不得。
此時,秦墨和呂小妹還有倆娃子,已經撤進中軍大帳,附近匯聚而來的越來越多親衛,將大帳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傳令全軍將士,除戍卒銳士外,不論職位高低,盡皆原地待命!”
“命戍卒銳士維持秩序,敢隨意走動、大聲喧嘩者,立斬……”
秦墨第一時間傳下防止事態蔓延的軍令。
“喏。”
一隊親衛揖手領命,攜令旗快步而去。
稍傾,帳外響起喧嘩之聲,兩個猶自掙扎的羌人刺客,被親衛們押到帳外按趴在雪地中:“主君,刺客活口帶到。”
秦墨看了一眼,擺手道:“交予總宣教官張良審訊,查明因由隨時來報。”
“喏!”
親衛們領命,拖著兩個羌人刺客離開。
大帳內外逐漸安靜下來,只剩遠處冰雪校場上,維持秩序的戍卒銳士呼喝,不時在大營內回蕩。
……
秦墨便坐在大帳正當中,帳簾高高撩起懸掛在兩側,風雪灌入帳篷內,吹打在他身上。
與此同時,遠處校場上的羌人將士們,也正透過敞開的帳簾,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秦墨的狀況。
方才點將台下,亂糟糟的場面,許多羌人將士都看見了,隨後霹靂彈的爆炸,更是吸引了所有羌人將士注意力。
他們已然看明白,秦墨被刺殺了!
而且,是被他們的羌人袍澤所刺殺,這……搞不好便會惡了秦人,讓秦人失去對他們的信任!
故而羌人知曉事理者,此時都在著急秦墨狀況,生怕大秦的這位殺神宰相,在可笑的陰溝裡翻了船,導致大好形勢毀於一旦……
秦墨知道羌人將士們的心理,包括戍卒銳士們的心理,故而大喇喇坐於中軍帳中,任由校場上的羌人將士窺探,以及維持秩序的戍卒銳士觀瞧。
這一招很管用,他安然無恙的坐在中軍帳中,讓所有能窺見的將士,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情緒是會傳染的。
如此,軍心迅速得以穩定!
秦墨看著校場上穩如泰山的羌人軍陣,半晌才漠然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呂小妹,問道:“方才可是受傷了?”
呼啦——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話音未落地,呂小妹便已身體一軟,癱坐在身後座椅上。
方才秦墨被火藥硝煙嗆迷了眼睛,若非她舍身出前,將秦墨護在身後,並一劍磕飛了落向秦墨的霹靂彈,他此時多半已經凶多吉少了。
哪怕秦墨身上穿著古拙的秦式板甲,可面對霹靂彈在腳下近距離爆炸,絕對不死也殘……
不過,呂小妹有靈巧卻無力道,並未能像秦墨一般,直接將霹靂彈破開,被磕飛的霹靂彈爆炸時,秦墨清楚的聽見,呂小妹似乎發出了一聲痛苦悶哼。
顯然,她受傷了!
“阿嬃姐姐,你怎麽啦?”
“呀,阿嬃姐姐你流血了……”
丹姝和子都被突然松弦的呂小妹嚇一跳,驚叫著撲在她身上查看。
秦墨也嚇一跳,忙是起身湊上前查看,嘴裡則向侍立兩側的親衛們急聲道:“速去請醫倌前來,快~!”
親衛隊長夔下意識想要揖手領命,但話到嘴邊突然一愣,轉而揖手壓低聲音提醒道:“主君,全軍將士都看著呢,若請醫倌前來,恐會引起不好的聯想和恐慌……”
呼——
秦墨不等夔把話說完,已然抱起呂小妹,一陣風般衝出帳外,直奔醫療營而去。
夔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砸了咂嘴,轉而一手一個抱起丹姝和子都,去追趕秦墨的腳步。
醫療營裡,醫倌和戰地護士們,早已蓄勢以待。
他們聽說秦墨遇刺,生怕有用著他們的地方,所以早早便準備好了!
……
醫療帳篷裡,幾名醫倌圍著呂小妹一通檢查,在左側腹找到了傷口,霹靂彈爆炸產生的彈片,擊穿了她身上的秦式板甲,徑直進入她體內。
戰地護士們合力,小心翼翼給呂小妹脫下甲胄,而後剪開傷口附近的內襯衣物,對傷口進行清理消毒。
“主君,彈片在體內,恐需開刀手術。”
主治的老醫倌觀察片刻後,沉聲向秦墨道。
秦墨毫不猶豫頷首道:“那便開刀手術,陛下為太孫和公孫女準備的應急藥包中有麻藥,取些給她用上。”
曼陀羅花想要培育推廣,沒有幾年功夫不行,但學館為了實驗其藥性,是花了大價錢公開收購的,而在有市場的情況下,驅利的商賈們自然加班加點將之販回大秦。
此時,軍民百姓或許還用不上,以曼陀羅花配伍的麻藥以及止疼藥,但皇家所用卻是不缺的,學館為了請功討賞,足足給嬴政送了一車!
老醫倌不在多言,立即讓戰地護士們準備手術,等夔取來應急藥包,為臉色煞白的呂小妹,煎服喂下麻藥後,便迅速開始手術。
秦墨和丹姝子都,被從醫療帳中趕了出來,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主君,刺客審問清楚了!”
張良領著忘年交好基友劉季,渾身血氣未散的找來,揖手稟告道。
秦墨強壓心中焦躁,冷然道:“且道來。”
張良稍稍組織言辭,而後再次揖手一拜,肅然答道:“刺客乃是輔軍中的將士,而且是早前在赤岩關時便收降的輔軍。”
“不過,他們雖是羌人,卻不是高原上的羌人,而是高原下的婼羌人,原先是西域名將托裡提的麾下。”
“當初在赤岩關時,托裡提為了方便管理關內羌人奴隸,便將他們安插在羌人奴隸中監視……咱們攻破赤岩關後,他們混在被解救的羌人奴隸中,由於都是老卒,很容易便通過了輔軍遴選,此後一直在軍中隱藏……”
“此番之所以刺殺主君,乃是因為在石頭城駐扎時,見了已成奴隸的托裡提,被其挑撥蠱惑,加之大軍下高原,首當其中便婼羌人,他們為家眷親族,這才絕死刺殺!”
所謂婼羌,是從高原遷徙而下,處在樓蘭國治下的一個羌人部族,後世也未斷絕,甚至更加繁盛。
華夏地域最廣大的第一大縣,便是婼羌縣!
而今日的婼羌人刺客,多半是被托裡提投降後的淒慘遭遇所驚,害怕秦軍把他們婼羌人,也當成西域雜毛處置。
畢竟他們從一開始,便是樓蘭國的國民,與那些勾結西域聯軍的高原羌人,是有本質上區別的。
如此,他們為了家眷族群刺殺秦墨,倒也情有可原!
不過也不難想象,托裡提到底費了多少口舌,才讓已經融入秦軍的婼羌戰士,轉而背叛秦軍刺殺秦墨……
那位西域名將,跌入塵埃做了奴隸,竟還如此不安穩!
“刺客皆處以腰斬極刑,以儆效尤,行刑結束後,解除禁令,今日進軍目標不變!”
秦墨漠然給出處置,而後頓了頓又道:“另外,派精騎回石頭城,把那位不老實的西域名將托裡提,給本侯……帶過來。”
他本想說,把托裡提宰了完事,免得其在後方瞎搞事兒,不過話到嘴邊時,他突然改了主意。
托裡提是毫無疑問的將才,若非是遇上有火器為依仗的秦軍,兩方絕對能打個有來有回,誰勝誰負也未嘗可知。
如此將才,簡單殺了,無疑是可惜的,將來或許還有大用!
“喏。”
張良揖手領命,便要離開去辦事。
但,這時他身後的劉季,卻突然煞氣騰騰的揖手道:“主君,要不要咱老劉領本部戍卒銳士,先下高原去攻擊那婼羌部族,讓他們知曉主君之威嚴,不可侵犯!”
秦墨愣了愣,繼而臉上的冷意,反倒是消失了,擺手道:“婼羌部眾並不知曉刺殺之事,何辜攻之?”
“婼羌不算小部落,能勸降收編便勸降收編吧,若實在不行,仍是冥頑不靈,介時再攻之剿滅!”
劉季略有些失望,不出擊便沒軍功啊,咂嘴道:“喏。”
……
稍後,校場方向傳來羌人戰士們的喧嘩聲,秦墨心知是張良在處決那兩個婼羌刺客了。
行刑完畢後,不得走動喧嘩的禁令,便也解除了。
全軍將士有條不紊的去吃早食,而後開始收拾拔營,今日的進軍目標,是走出高原雪線范圍,進入婼羌人的領地!
“主君,呂小娘有些失血過多,您可否……”
“可以,給我消毒。”
醫療帳篷的簾子突然掀開,老醫倌探出頭向秦墨詢問,秦墨知他是甚麽意思,不等他把話說出口,便主動接過話頭,伸展開身體,讓護士們用酒精消毒。
老醫倌也不多言,將他拽進醫療帳篷內,為他和呂小妹扎上雙向輸血針。
呂小妹昏昏沉沉的,輸了秦墨的血之後,似乎有了精神,張開眼睛左右看了兩眼,最後目光集中給自己輸血的秦墨身上,呢喃道:“姐夫,疼~!”
秦墨下意識接話道:“你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這對話,多少有點搞,老醫倌口罩下的面皮頓時抽了抽,很無語。
呂小妹哼哼唧唧的哀叫聲還在繼續,也不知是老醫倌第一次使用麻藥,給她用少了計量,還是她在心理作用的影響下,出現了幻痛。
“姐夫,我要死了嗎?”
呂小妹俏臉慘白的喃喃詢問道。
秦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著解釋道:“你可知醫倌為何放著軍中隨行的血袋奴隸不用,偏偏找我給你輸血?”
呂小妹大抵是知道的,暈乎乎道:“因為姐夫強壯,血液優異於常人……便如當初給剖腹產的羋皇后殿下輸血……”
秦墨笑著點頭:“然也,其實給羋皇后輸血不算甚麽,以往軍中袍澤受重傷,只要有救活的可能,我皆會為之輸血。”
“而輸了我血者,最後一個個全都康復了,不出幾天便生龍活虎。”
“你呀,此刻輸了我的寶血,當然也不會例外,痊愈只是時間的問題!”
呂小妹處在半昏迷的狀態,秦墨的安撫之言,她聽了個一半一半,暈乎落淚道:“萬一死了砸辦……我還不想死啊……我死了,姐夫你砸跟二姐交代啊?你會傷心嗎?”
“肯定會傷心啊。”
秦墨哭笑不得點頭,而後道:“你救了我的命,我怎會讓你隕了性命,否則我真沒法跟你二姐交代了……”
鐺——
他話音未落,旁邊突然響起一聲輕響,卻是呂小妹左腹側的彈片,被取出來了扔進鐵盒裡了。
最難的一步完成,接下來便簡單多了,傷口內消毒,縫合敷藥……一套流程下來,呂小妹已然傷勢趨於穩定!
而在呂小妹完成手術的同時,大軍也已經拔營整裝完畢。
秦墨將呂小妹放進廂式雪橇車中靜養,讓丹姝和子都陪著她,自己則沒有繼續窩在廂式雪橇車中,而是親自策馬坐鎮中軍。
因為,大軍馬上就要進入婼羌的地界了!
其部雖已經被蒙恬率領騎兵橫掃過一遍,但也正因如此,婼羌恐怕會在吃虧之後,集中所剩力量,變得更難對付!
中午時分,大軍終於走出雪域范圍,腳下積雪變薄,如同癩子頭一般,露出一塊塊紅褐色地皮。
而與此同時,前鋒哨騎也開始與婼羌部騎兵接觸了。
“張良,持我河西符節,尋找婼羌部首領,竭力勸降之……”
“喏~!”
秦墨傳下軍令,張良領命,持符節領親衛,以及通譯向導,先大軍而去。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後,張良和親衛們,身上扎著羽箭狼狽而返。
顯然,勸降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