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攤牌
  場中氣氛十分凝重，眾人沉默良久，都在暗暗思忖那大劫從何而來，極力想象著大劫的恐怖。

  但是大劫沒有顯出端倪之前，窮盡眾人的想象力，又能想明白什麽？
  最後是孫悟空打破了沉默，“嗐，管他什麽天地大劫無量量劫的，無非就是戰鬥而已。”

  “大家只需要努力修煉，盡量讓自己變得更強也就是了，現在何必去想那麽多，平白給自己找不痛快。”

  此話一出，凝重的氣氛頓時松了下來，楊戩附和道：“說得不錯，洪荒世界經歷的大劫還少嗎？”

  “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洪荒大地四分五裂而已，天塌不下來，咱們還是接著說新天條吧！”

  楊戩看向李慕，道：“不出意外，如今新天條已經醞釀成熟，但如何令其出世，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

  李慕道：“沉香作為應劫之人，新天條只有在他的促使下才能出世，這一點咱們幫不上忙。”

  “也許佛祖知道些什麽，等到時機成熟，相信他自會有所指示。”

  “至於咱們，還是先去找到沉香，讓他知道真相吧，以免他再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事。”

  如今事情已經到最後一步，大家都沒必要再演，也是時候返回天目山道場了。

  如果是在獨立的寶蓮燈世界，只需要讓沉香去找到盤古斧，然後聚合一切力量將華山劈開，新天條自然便能順利出世。

  可這是洪荒背景的世界，盤古斧早已化作幾大先天至寶，根本就不存在。

  沉香想要劈開華山，還得另尋他法。

  當下李慕前往大雷音寺，向如來稟告一聲，得到準許後，又去辭別了唐三藏、沙悟淨等人，隨即便與眾人一起返回南瞻部洲。

  而此時的沉香，正因救母失敗，意志略有些消沉。

  他一時之間找不到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便暫時棲身於華陰城丁府之中，想要過些時日再作打算。

  好在他已不是原劇情中那個沉香，雖然一時受挫，卻還不至於打擊得他心灰意冷，生出放棄一切，跟小玉歸隱的心思。

  相信只要給他一些時間，渡過了這段迷惘期，他便能重新振作起來。

  如今小玉已經知道，當年真正害死她父母的並非孫悟空，而是三聖母，她跟沉香應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沉香，她獨自離開華山，返回了萬窟山千狐洞。

  沉香同樣不知道今後該如何與她相處，便也就沒去找她。

  這一次的分別，若小玉始終不能放下，那麽很可能就是他們之間命運線的轉折點，從此徹底分道揚鑣。

  沉香聽三聖母講述過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說到底小玉的父母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狐妹雖然無辜，但她明知道五哥是個什麽貨色，卻始終不肯離開他，也是導致她慘淡收場的直接原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狐妹這種人。

  所以在沉香心目中，母親並沒有錯，孫悟空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小玉他爹，說到底她爹本就該死。

  可沉香也知道，是非對錯與父母之仇，有時候並不衝突。

  小玉的父母終究是死於寶蓮燈，即便是他們的錯，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無論小玉一心報仇，還是願意放下，都不能說有錯。

  只是不同的選擇，自然也會造成不同的結果，究竟要走向什麽方向，全在她一念之間。

  然而如今對小玉的感情來說，最大的危機還不是父母之仇，而是丁香。

  在沉香意志消沉，棲身丁府這段時間，丁香一改往日的潑辣任性，變得體貼而耐心。

  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丁香的悉心陪伴，讓沉香渡過了最難過的那段時日。

  所以他心裡對她，是存著一份感激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那份感激轉化成感情，那麽小玉將再無機會。

  ……

  這一日，沉香正跟丁香坐在後院涼亭中說話，忽然心下有感，下意識的抬頭望向天空。

  便見一朵仙雲正迅速朝這邊飛來，而在仙雲上，李慕、劉彥昌、敖聽心、孫悟空幾人並肩而立。

  在他們身後似乎還站著什麽人，不過因為身形被擋住，一時看不真切。

  沉香不禁又驚又喜，霍然站起身，嚇了丁香一跳。

  “怎麽了？”

  見沉香只是盯著亭子外的天空不說話，丁香順著他視線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朵仙雲。

  幾人之中她只見過敖聽心，不由好奇的問道：“他們是？”

  沉香歡喜的道：“是我爹和師父師伯，他們既然從靈山回來，我就有主心骨了。”

  丁香心下不由一跳，目光閃爍的喃喃道：“是……是伯父啊！”

  仙雲很快落地，沉香疾步迎上，納頭就拜：“弟子拜見師父、大師伯。”

  所謂天地君親師，師本應排在親之後，可那是指單純傳道授業的師傅，或者說老師。

  而收入室弟子的師父卻不同，拜師時的三拜，意為一拜天地鬼神，二拜師門祖師，三拜以師為父。

  因此師父不僅傳道授業，更負有養育之責，不僅是老師，同時也是父親，所以沉香見到一行人，先拜師父師伯。

  孫悟空尖聲笑著上前扶起沉香，道：“快起來，好小子，你在天庭乾的事，俺老孫已經聽說了，大快人心呐，嘿嘿嘿……”

  李慕則是微笑著對他點點頭，沉香咧嘴一笑，這才看向劉彥昌，喚道：“爹。”

  劉彥昌欣慰的一笑，該說不說，這個兒子真的已經非常優秀，他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沉香最後看向敖聽心，道：“四姨母，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娘交代。”

  敖聽心此時卻是略有些尷尬的道：“沉香，有件事四姨母還希望你不要怪我。”

  沉香奇道：“什麽事？”

  敖聽心跟身旁的李慕對視一眼，左右一分，露出了身後的楊戩。

  沉香頓時臉色一變，冷然道：“你怎麽在這？”

  敖聽心連忙道：“沉香，有些事你現在還不知道真相，你舅舅其實從未害過你。”

  聽到她這句話，沉香怔了一怔，下意識的看向李慕和劉彥昌，卻見兩人皆是神色鄭重的點點頭。

  沉香收起眼中的冷意，疑惑的道：“你們究竟有什麽事瞞著我？”

  李慕看向沉香身後正緩步走過來的丁香，微笑道：“具體的稍後再說吧，你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姑娘嗎？”

  此時丁香見眾人紛紛看向她，臉上不由飛起兩抹紅霞，快走幾步迎上前，微微垂首，柔聲細語的欠身道：“丁香見過諸位長輩。”

  劉彥昌打量了一番丁香，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容，道：“原來是丁香小姐，你娘這些年還好嗎？”

  丁香略有些嬌羞的道：“她還好，常聽沉香說起您，今天總算見面了。”

  沉香此時也反應過來，連忙給丁香介紹道：“丁香，這位就是我師父，大威天龍明王菩薩，這是我大師伯鬥戰勝佛，四姨母你見過的。”

  丁香再度欠身道：“拜見明王，勝佛。”

  李慕合什道：“善哉善哉，丁香小姐不必多禮。”

  丁香側身道：“諸位快請裡面坐，沉香你招呼一下諸位長輩，我去叫我娘。”

  沉香頷首道：“你去吧！”

  看著離去的丁香背影，劉彥昌笑吟吟的看著沉香，小聲道：“不錯呀！”

  “誒嘿嘿。”沉香訕笑一聲，對著亭子一伸手，道：“師父，大師伯，四姨母，快請裡面坐。”

  所有人都叫了，唯獨漏過楊戩，這讓他略有些尷尬。

  孫悟空嘿嘿笑著拍拍他肩膀，隨後徑自進了涼亭。

  待眾人落座以後，才由敖聽心開口，將楊戩鎮壓三聖母的真相，以及為了激起他奮發之心，不惜扮作惡人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來。

  聽完敖聽心的話，並得到李慕和劉彥昌的佐證之後，沉香心裡對楊戩的恨意，終於消散無蹤。

  他此時也回想起來，從他離開劉家村開始，一路上遭遇的種種艱險。

  那時候不明所以，加上修為不高，不了解境界之間的巨大差距，隻以為自己是靠著機智才一次次躲過。

  可現在想想，以哮天犬金仙之境的修為，要殺他一個區區地仙，根本就是一招的事，哪裡還會如此與他糾纏不休？

  楊戩更不用說，根本隨手就能捏死他，卻每次都總是機緣巧合的，讓他得到一些來自外部的幫助。

  看著沉香臉上浮現出明悟之色，李慕笑道：“如何？現在想明白了吧？你舅舅對你放的水若聚合起來，搞不好又是一片東海。”

  “哄”

  亭子裡因為李慕這句話，爆發出一聲哄笑，而沉香心裡那點殘存的芥蒂，也徹底煙消雲散。

  他無奈的看著楊戩道：“舅舅若想培養我，為何當初不直接傳我神通武藝，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

  “若我沒遇到幾位師父，萬一真把我給整沒了怎麽辦？”

  楊戩失笑搖頭道：“你身負天命，哪有那麽容易就沒了，況且以我這點本事，即便你盡數學去，又能有多大出息？”

  “至少我現在是沒本事劈開華山，放出新天條的。”

  沉香聞言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李慕。

  李慕搖搖頭，道：“別看為師，我也沒辦法，雖說劈開華山也需要一定法力修為，但這並非關鍵，關鍵在於天道是否認可。”

  “這件事只有你才能辦到，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因為天道不認可。”

  “當然，不是現在的你，如今的你同樣不為天道所認可。”

  沉香正色問道：“那要如何才能得到天道的認可？”

  李慕道：“這就要靠你去悟了，或許你可以從‘心’的方向去參悟。”

  “心？”

  “對，心，對洪荒世界之心，對天地萬物之心，對三界眾生之心。”

  李慕說到這，沉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麽。

  楊戩見狀開口道：“沉香，之前你能進入華山，直面那道禁製，想必我給你留下的三道考驗，你都已經通過了吧？”

  沉香此時也想起來，舅舅留下的第三道考驗，也正是心。

  那時他通讀五千本各類書籍，每多讀一本書，就多懂得一些道理。

  如今的他，可說是集各家學說，各種道理於一身。

  現在經李慕點破，他心裡隱隱抓住了什麽。

  看著沉香陷入沉思，顯然已經明悟自己的良苦用心，楊戩臉上不由露出了欣慰之色。

  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看似說了很多，但其實也沒過去多久，不到兩刻時間而已。

  庭院外的遊廊中，丁香隨在一名端莊和藹的中年婦人身邊，正往這邊行來。

  在她們身後，一群仆役丫鬟手捧托盤，其上放著諸多瓜果糕點。

  卻是丁夫人聽到丁香說，沉香的師父和父親都來了，而沉香的師父是佛門菩薩，自然不敢怠慢。

  當下做足了準備，這才過來相見，因此耽擱了些許時間，讓李慕他們得以將話說開。

  有些事還是不適合讓凡人知道的，丁香倒沒什麽，可有丁夫人在場，許多話就不方便說，如今卻是正好合適。

  李慕等人見丁香母女到來，紛紛起身相迎。

  “呵呵，諸位高人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還望諸位勿要見怪。”

  李慕合什道：“善哉善哉，丁夫人太客氣了，是我等冒昧。”

  丁香給丁夫人一一介紹眾人，雙方皆是友善的見禮，直到介紹到楊戩時，丁香卡了一卡，看向沉香。

  沉香主動開口道：“夫人，這位是我舅舅，之前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如今誤會已然解開。”

  丁夫人臉色大變，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她對於沉香的經歷並非毫不知情，自然知道沉香的舅舅是誰。

  當年沉香出生時，她丈夫去華山為劉彥昌和三聖母祝賀，結果一去不返，卻是死在了楊戩率領的天兵手中。

  如今雖然聽沉香說，他們已經冰釋前嫌，可她又如何能做到對楊戩笑臉相迎。

  是以她只是淡淡道：“你跟沉香之間的事，是你們的家事，我管不著，可敢問真君，當年我丈夫犯了何罪？”

  場中頓時為之一靜，楊戩滿臉愧疚的道：“當年事出有因，對丁大善人的事，在下也十分愧疚。”

  “這既是沉香一家的劫數，也是丁大善人的劫數。”

  “但是夫人請放心，在下早已知會地府，對當年遭受牽連之人予以優待。”

  “丁大善人本身便身具功德，隻待劫數過去，便可投入天人道，飛升天界成為天人，得享仙福。”

  “等到夫人百年之後，亦可前往天界與尊夫團聚。”

  楊戩說完這番話，李慕合什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丁先生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而聽完楊戩的話，丁夫人心裡那股怨氣也終於散去。

  如今知道丈夫雖遭橫死，未來卻能成為天人，自己也能上天與丈夫團聚，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還有什麽好氣的？

  爹娘都有了善報，丁香心裡自然也高興不已，而這些都是因為沉香，因此她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情意綿綿。

  丁夫人緩聲道：“既然真君早有安排，我自然無話可說，諸位請坐，家裡也沒什麽好東西，還望諸位不要嫌棄。”

  場中氣氛這才重新變得輕快，眾人重新落座後，劉彥昌笑呵呵看看沉香，又看看丁香，最後對丁夫人道：“嫂夫人，小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丁夫人抬手道：“劉先生請說。”

  劉彥昌笑道：“正好趁著今日沉香的師長也在，不如我們商量商量，選個良辰吉日，早點把兩個孩子的事辦了，也好讓丁大哥在天之靈，早日安心。”

  丁夫人聞言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道：“對對對，還是劉先生想得周到，咱們這些長輩難得湊得這麽齊，兩個孩子感情也十分要好，這件事啊早辦早好。”

  一旁的敖聽心暗自歎了口氣，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弟弟喜歡丁香，也是因為這件事，從靈山一回來，他就徑直返回了淨壇廟，沒有來見沉香和丁香。

  如今看來，弟弟跟丁香是真的有緣無分了。

  丁香滿臉嬌羞的垂首坐在那，沉香卻是面露遲疑之色，弱弱的開口道：“爹，我還是想先救出我娘，兒子成親高堂怎能不在場？”

  劉彥昌一怔，垂下了眼瞼，心下長歎一聲。

  沉香這話一出，連丁夫人都無話可說，她點頭道：“說的也是，沉香有這份孝心，實屬難得。”

  “不過救出三聖母的事，諸位可有眉目？萬一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豈不是耽誤了孩子？”

  李慕開口道：“丁夫人放心，目前已經有些眉目，不過夫人的擔心貧僧也能理解。”

  “如今沉香已修得長生不老，倒是不存在耽擱，丁香的話……”

  說到這，李慕看向丁香，笑道：“不如這樣，貧僧的明妃座下尚無弟子，貧僧便代明妃收你為徒。”

  “不說成仙作祖，聞達於三界，至少修個長生絕無問題。”

  這可真是喜從天降，不僅丁夫人欣喜若狂，丁香自己也是激動得手足無措。

  她從小就酷愛各種奇法異術，在這上面不知道上過多少當，吃過多少虧。

  如今有真正的仙佛要收她為弟子，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而且法海明王的明妃，那不就是沉香的師娘嗎？

  她拜入其座下，跟沉香不就成了同門師兄妹，關系更加親近了？
  當下不待母親提醒，立刻起身跪倒在李慕面前，叩首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待丁香拜完，李慕才笑道：“起來吧，你是我代明妃而收，日後無需稱我為師父，喚我一聲明王即可。”

  丁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是，明王。”

  說完又對著沉香抱拳一揖，道：“丁香見過師兄。”

  沉香啞然失笑，眾人瞧著有趣，也紛紛輕笑不已。

  在丁香拜過師後，眾人又聊了一會兒，隨後決定一起前往華山看望三聖母。

  同時也將事情的真相告知她，好讓她安心，不必再為沉香擔憂。

  三聖母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多年來內心積蓄的悲傷與憂慮，頓時一掃而空。

  哥哥並非真的在害她的丈夫和孩子，而是為了培養他成材，對三聖母來說，還有什麽比這個消息，更讓她舒心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