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家夥，熱鬧看夠了沒？”

  李慕身上泛著瑩瑩靈光，懸浮在樹冠旁，似笑非笑的望著精精和萬玉枝。

  精精尚在發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萬玉枝卻已經知機的欠身行禮：“小妖拜見前輩。”

  李慕滿意的對萬玉枝點點頭，道：“你這小狐狸倒是知禮。”

  猴子此時也回過神來，見李慕似乎沒有惡意，心下稍安，用那尖細的嗓音開口問道：“前輩有何指教？”

  李慕望向他問道：“你跟巴蜀俠盜李寒空是什麽關系？”

  精精詫異的道：“那是我老大，前輩何有此問？”

  李慕微笑道：“李大俠是我本家，也是我十分欽佩的人，我問你，你可願意隨我去修仙？”

  “修仙？”精精眼前一亮，臉上浮現出幾分恭敬之色，道：“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李慕道：“本座點蒼派掌門李慕，看在你與李大俠的淵源上，本座打算收你為我點蒼派護法，傳你本派絕學，你意下如何？”

  精精大喜過望，點蒼派的大名，哪怕他隱於深山老林，也是如雷貫耳。

  幾乎沒有多作考慮，當即抱拳拜道：“精精參見掌門。”

  李慕欣然頷首，又看向萬玉枝，道：“所謂物以類聚，你既與精精為伍，身上又無血孽之氣，想必也是良善之輩，便與精精一道吧！”

  萬玉枝更是欣喜若狂，她只是一隻沒什麽根腳的野狐成精，最怕的就是遇到那些衛道士。

  所以她也隻敢在安寧村出沒，不敢去大城鎮。

  若能拜入名門正派，玄門正宗，對她來說不異於野雞變鳳凰。

  當下盈盈拜倒，感激的道：“多謝掌門收留。”

  李慕揮手放出方天戟，讓兩人上來，隨後便載著他們往南詔而去。

  他沒有直接回山，而是先在大理城國師府歇息一晚，次日早上才帶著一猴一狐回到宗門。

  見到李慕平安歸來，女苑、薑婉兒、林業平一眾皆是松了口氣。

  點蒼派正北，有一座佔地近兩畝的大吊腳樓。

  從木梯走上樓便是大門，門上掛一塊寫著“浩氣堂”三個字的牌匾。

  大門內是浩氣堂正廳，正對大門的牆上，寫著“浩然天地，正氣長存”八個大字。

  李慕坐在八個字前的主位，女苑坐在他身旁，薑婉兒站在母親身側，林業平則是坐在下首位置。

  李慕指了指精精，道：“這小猴子，是巴蜀俠盜李寒空收養的靈獸，李大俠去世後，他便隱居在古藤林。”

  “我查到土靈珠在古藤林的古藤精手中，去取土靈珠時順便把他給帶了回來，打算培養他做個護法。”

  女苑看向萬玉枝，問道：“那這位呢？”

  她作為塗山九尾天狐一族，自然一眼就看出萬玉枝是狐族，萬玉枝卻看不出她的原形。

  如今的女苑一身玄門正宗氣息，連薑絕之和蜀山五老這些半仙都看不透。

  李慕若非事先知道她的底細，也同樣不會認為她是妖。

  “她是精精的朋友，身上並無血孽，倒也屬於良善之輩，我便把她一起帶了回來，以後她就交給你了。”

  聽完李慕的解釋，女苑滿意的點點頭，道：“沒問題。”

  李慕轉頭看向薑婉兒，吩咐道：“婉兒，你先帶他們去熟悉熟悉點蒼派的環境，給他們安排一下住處。”

  “好。”薑婉兒對兩人招招手，面帶笑容的道：“你們跟我來吧！”

  “是，弟子告退。”

  兩人對李慕和女苑躬身一禮，又對林業平抱拳一揖，這才跟著薑婉兒走出浩氣堂。

  堂中只剩下三人，女苑這才對李慕問道：“這次怎麽去這麽久？情況如何，可有拿到火靈珠？”

  李慕微微一笑，抬起手在身前從左至右劃過，水、火、土、雷四顆靈珠一字排開。

  “不僅火靈珠，雷靈珠和土靈珠皆已到手，如今只差神界的風靈珠，五靈珠便可集齊。”

  女苑與林業平恍然，難怪去了這麽久，原來是連雷靈珠和土靈珠一起弄到了手。

  林業平道：“風靈珠既在神界，你又要如何弄到手？”

  李慕微笑道：“放心，十八年內必有契機，這件事你們無需多考慮，我會處理好的。”

  “我從明日起，就會閉關借助四顆靈珠修行，宗門就辛苦你們了，精精還要勞煩大長老多加教導。”

  “這猴子天賦異稟，極有靈性，你可傳他無雙戰神訣和虎嘯棒集。”

  林業平頗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何是虎嘯棒集？”

  李慕咧嘴笑道：“相信我，猴子在棒法上，有著一種獨特的天賦，猴子天生就該使棍棒。”

  “你若不信，就多傳幾門武功給他，看看他練得最好的是哪門。”

  林業平饒有興趣的道：“好，那我就試試看是不是當真如此。”

  ……

  晚上，李慕好好跟女苑雙修了一場，次日就進入閉關狀態，全力吸收靈珠的力量。

  有水靈之體和水靈法則打底，如今他吸納其他幾顆靈珠，效率要高了不少，對法則的領悟也變得更容易。

  五靈相生相克，自己修煉時可利用相生的特性，對敵時卻可以利用相克的特性。

  在五靈中，水生雷，雷生火，火生土，土生風，風生水。

  如今雖然欠缺風靈珠，使得五靈相生還不圓滿，無法形成一個完美循環。

  但目前來說，水靈法則本就是領悟最深的法則，水靈之體也小有所成，所以暫時來說，對水靈法則的修煉可以暫緩。

  因此沒有風靈珠，影響並不大，李慕的修為和境界，都在穩步提升。

  所謂修行無歲月，在閉關狀態，時間真的是一晃即過，轉眼就是十多年過去。

  這十多年來，李慕只出來過三次，陪了妻女一段時間，便再度進入閉關。

  而在暗地裡，他其實每隔兩年左右就偷偷出去一次，去酆都城陪火鬼王一些時日。

  雖說是偷情，但這情還真不白偷，不僅沒耽擱修行，反而讓他在火靈法則的領悟上，徹底走在了前面，甚至一舉超越水靈法則。

  如此一來，他的南明離火訣威力暴增。

  一開始他的南明離火彈還是橘紅色，可在他真正出關時，南明離火彈已經變成紫中帶藍的顏色。

  而當火彈顏色變成藍中帶金，南明離火訣也就大成了。

  那藍中帶金的火焰，便是神獸朱雀的伴生火焰，先天神火之一，真正的南明離火。

  在這十多年之間，李慕不僅相繼領悟火靈法則、雷靈法則、土靈法則，修為更是暴漲。

  原本在這個世界，李慕沒有參照，還弄不清自身修為已經達到何種境界。

  因為這個世界的修為和戰力分級方式，跟神話洪荒類世界截然不同，並無一套成體系的分級方式。

  直到在不久前，李慕開了頂上三花，凝聚胸中五氣，這才知道，自己借助四顆靈珠，已經修煉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金仙之境。

  這只是境界，並不代表實際戰力，走以力證道路子的仙人，實際戰力至少要比尋常仙人超出一個大境界，越級戰鬥屬於基操。

  四顆靈珠內的五靈之氣，經過李慕如此日夜不停的吸納十多年，變得稀薄了許多，修煉效率也不如一開始那麽高。

  加上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後，想要再作突破，需要的靈氣太過龐大，不是短短幾十年就能看到成效的。

  所以李慕就徹底出關，暫時不再薅五靈珠的羊毛，任其自行吸納天地間的五靈之氣補充自身。

  平日的修煉，他老老實實吸收天地靈氣，修行上以參悟法則為主，同時開發出更多新的武道和仙術。

  他按照當初的想法，專為雲霆創造了一門雷系功法。

  懶得專門起名，雲霆喜歡用劍，他便直接冠以“神劍禦雷真訣”的名號，聽著倒也十分響亮。

  ……

  點蒼派武宗演武場。

  李慕與林業平並肩而立，望著場中手持一條重達數百斤的熟銅棍，舞動間帶起惡風陣陣，形成虎嘯之聲的精精，臉上充滿笑意。

  看得一會兒，李慕笑吟吟的對林業平問道：“如何？現在你相信了吧？”

  林業平失笑道：“你說得一點沒錯，猴子在棒法上的天賦，還真是難以言喻。”

  “如今他施展的，已經不是原本的虎嘯棒集，其中加入了許多他自己對棒法的理解，威力竟然遠超原版。”

  李慕呵呵一笑，絲毫沒有意外。

  便在此時，一名弟子快步往這邊醒來，對李慕和林業平見禮道：“拜見掌門、大長老。”

  李慕溫言問道：“什麽事？”

  那名弟子道：“稟掌門，山門外來了個黑苗少年，想要拜入點蒼派。”

  “值守的師弟見他年紀不大，倒也沒為難他，只是表示點蒼派不收黑苗人，讓他下山。”

  “可那少年不肯走，反而跪在了山門外，師弟不知該如何處置，隻得上報，還請掌門定奪。”

  聽完弟子的話，林業平驚訝的看向李慕道：“黑苗族的少年敢跑來點蒼派拜師，別的不說，這膽子就不一般。”

  李慕笑道：“那咱們就一起去看看，這個開了先河的少年，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中俊傑吧！”

  兩人來到山門外，果然見到一名身穿黑色苗人服飾，披散著頭髮的少年，直挺挺的跪在山門之外。

  他看上去十四五歲年紀，相貌頗為俊秀，臉色卻平靜淡然到不像個少年，一雙眼睛中，有著讓林業平難以理解的滄桑和深邃。

  “好特別的少年。”

  聽到林業平的低聲自語，李慕心中一動，對這少年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他走到少年面前，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仰頭看向李慕，平靜的道：“晚輩石傑人。”

  李慕了然，果然是這家夥，除了他，這個時期的黑苗恐怕也沒有第二個少年，有這般膽魄了。

  未來的拜月教主居然跑來點蒼山拜師，這讓李慕心裡頗有幾分古怪之感，不過更多的卻是感覺有趣。

  李慕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接著問道：“你為何要來點蒼派拜師？難道你不知道，點蒼派是站在白苗這邊的嗎？”

  石傑人望著李慕，條理清晰的道：“我在黑苗，因為殺了一些坑蒙拐騙，作惡多端的人，義父就打我，打到吐血。”

  “我聽說點蒼派的人，個個都是行俠仗義，專殺惡人的英雄豪傑，我想來這裡找一個答案，究竟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李慕微笑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殺的那些惡人，一定是依附你義父，或者說依附你們巫王的吧？”

  石傑人眼前一亮，道：“前輩說的沒錯，那麽前輩，請你告訴我，我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李慕跟林業平對視一眼，卻見他眼中，對這少年已經有了幾分疼惜之意。

  但凡有人教導過他分辨是非黑白，他就不會有這些疑問。

  雖說好人壞人並不那麽絕對，但大部分時候，好人和壞人界限其實非常清楚，可說是黑白分明。

  李慕對石傑人道：“那要看你站在什麽立場，如果站在你義父的立場，你自然是錯的。”

  “因為你殺掉依附自己勢力的人，便是對自己勢力的一種削弱。”

  “可是若站在正義的立場，你做的一點沒錯，因為遇到這樣的人，我點蒼派弟子也是一般的殺了。”

  石傑人聞言喃喃道：“這麽說，我並沒有做錯？”

  李慕點頭道：“如果你想做個好人，你就沒有做錯。”

  石傑人道：“既然我沒錯，我做的只是一個好人應該做的，那就是說，是我義父錯了，他是個壞人。”

  李慕搖頭道：“你殺惡人是在保護好人不被惡人欺凌，你就是好人，你義父為惡人出頭，他自然是壞人。”

  “可對你義父來說，他忠於巫王，在巫王及其身邊那些人眼中，你義父就是好人。”

  “你殺了依附巫王的人，對他們來說你就是惡人，他打你是正確的，還是那句話，關鍵看你站在什麽立場。”

  “其實這個世界，善惡對錯本沒有那麽明確，你根本無需去考慮對或者錯，好人還是壞人的問題。”

  “你只需要堅持心中的信念，做到問心無愧，足矣。”

  對於一個從記事起，就隻接觸到修煉和學習，從未有人對其進行過三關教育的少年來說，這番話不異於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對李慕拜下，道：“多謝前輩指點迷津，我想做個我心中的好人，求前輩收下我。”

  李慕展顏一笑，對周圍值守的弟子問道：“你們都聽到了，這個黑苗少年，因為殺了惡人而被親人責打。”

  “他想做個好人，所以不顧自身安危，前來點蒼派拜師，你們說，本座該不該收下他？”

  幾名鎮守山門的弟子互相對視一眼，皆對一名年紀最大的弟子點頭。

  最後由那名年紀最大的弟子開口道：“弟子等認為，這位小兄弟雖是黑苗人，但他身懷赤子之心，與其他黑苗人不同，可堪造就，請掌門收入門下。”

  李慕欣慰頷首，對石傑人道：“你聽到了，他們都認為本座該將你收下。”

  “既如此，本座就將你收為親傳弟子，今後就跟著本座修行吧！”

  石傑人起身抱拳道：“弟子石傑人，拜見師尊。”

  說完重重的叩首三遍。

  李慕道：“起來吧，跟我來。”

  石傑人爬起身，跟著李慕和林業平往宗門內行去。

  路上，李慕對石傑人道：“你前來點蒼派拜師，除了你說出的原因外，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石傑人略一遲疑，最後覺得不該對師尊有所隱瞞，便沉聲道：“弟子覺得這個世界是圓的，我想證明這一點，他們就打我。”

  “呃……”

  林業平滿臉愕然，世界是圓的？這是什麽奇葩想法？
  李慕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打算如何證明？”

  石傑人道：“弟子想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如果弟子最終能回到南詔，就能證明這個世界是圓的。”

  “如果走到死都回不來，那就證明弟子是錯的，死了也活該。”

  聽完石傑人的話，林業平雖然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卻對他這份求真的心性十分欽佩。

  他哭笑不得的道：“你這孩子，有這胡思亂想的工夫，用來學習或練功多好？”

  李慕歎道：“大長老覺得傑人是在胡思亂想？”

  林業平反問道：“難道不是嗎？幾千年前，咱們的老祖宗早已明確，這個世界就是天圓地方，世界是圓的，這也太荒謬了。”

  李慕沒有反駁林業平的話，他只是對石傑人道：“傑人你記住，一個人的眼光如果比旁人超前半步一步，那叫天才。”

  “可若是超前太多步，別人就會認為你是瘋子，很多事其實不是沒人能做到，而是沒人能想到。”

  石傑人若有所思的道：“多謝師尊教誨，弟子記住了，那師尊，你認可弟子的想法嗎？”

  李慕莞爾一笑，瞥了林業平一眼，道：“這個問題，我們師徒私底下再討論吧！免得為師也被人當成瘋子。”

  聽到李慕的話，石傑人瞬間秒懂，不由雙目暴亮，激動得渾身都忍不住顫抖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