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龍虎山的道士能砍嗎

  “世子還是想清楚再做決定吧，我帶小王爺逛逛武當，世子放心，在你做出決定前，貧道什麽都不會做。”

  王重樓拉著徐龍象離開小院，留下洪洗象一個人不尷不尬的站在那。

  迎著徐鳳年不善的目光，洪洗象訕笑道：“要……要不咱們，進屋坐坐？”

  徐鳳年翻了個白眼，回身往屋裡行去，鄭吒衝洪洗象笑笑，對著屋子伸了伸手。

  洪洗象連忙微微欠身，同樣伸了伸手，示意鄭吒先請。

  到屋裡圍著矮幾坐下，洪洗象殷勤的給徐鳳年和鄭吒倒上茶水，表現得頗有幾分卑微。

  “我大概都聽明白了，是有人想借小王爺之名，從世子手中奪取北涼大權？”

  此時徐鳳年情緒已經平複下來，聽著洪洗象小心翼翼的話語，一邊喝茶一邊淡然道：“其實我沒打算要。”

  洪洗象見徐鳳年肯跟他心平氣和的說話，心裡也不由暗自松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道：“那就讓給他唄。”

  徐鳳年道：“黃蠻兒本心通明，不諳世事，我要是把大權讓給他，那些支持他上位的人，總有一天會奪他性命。”

  洪洗象撓撓臉頰，道：“那這個結果，其實跟王爺說的一樣，只有兩個選擇。”

  “要麽讓小王爺不要再回北涼，要麽就殺盡軍中那些野心狂徒。”

  徐鳳年臉色有些陰沉，鄭吒瞥了洪洗象一眼，主動開口道：“世子就是因為兩個都不想選，才會陷入如今這般兩難的境地。”

  洪洗象緩緩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想借小王爺身份攪亂局面的人，到底是誰呢？”

  徐鳳年搖頭道：“藏得太深，連徐驍都沒找到。”

  洪洗象語氣輕松的道：“那不就簡單了，小王爺現在回不了北涼，那就讓他暫時待在武當唄。”

  “世子若是想念，隨時可以來看他，畢竟武當離陵州也不算遠。”

  徐鳳年抬起眼皮，瞥向洪洗象，語帶輕蔑的道：“問題就出在這，你們武當……守得住他嗎？”

  洪洗象頗有些不服氣的道：“我們這麽大一個門派，守不住一個人？”

  徐鳳年凝視著他道：“你要想明白一個道理，那些支持黃蠻兒上位的，未必是北涼軍。”

  洪洗象大惑不解的問道：“那會是什麽人？”

  徐鳳年反問道：“最希望北涼分崩離析的……是誰？”

  洪洗象心下劇震，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口中吐出四個字：“離陽皇室。”

  徐鳳年道：“在皇室眼中，黃蠻兒就是打破平衡的利器，武當不過是個江湖門派，擋得住皇權嗎？”

  洪洗象不以為然的道：“這應該不至於吧，皇室還能趕到武當來搶人不成？”

  他這無心的一句話，卻是讓徐鳳年渾身一震，驟然瞪大眼睛看向鄭吒。

  鄭吒此時也表現出神色一凝的模樣，他皺著眉頭輕撫著腰間刀鞘，口中問道：“如果皇室真的來搶人，我可以砍嗎？”

  聽著鄭吒的話，洪洗象感覺自己太陽穴都在不受控制的跳動。

  他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盡量偏過頭去，一副這事兒我不摻和的架勢。

  徐鳳年慎重的道：“那得看來的是什麽人，有些人能砍，有些人砍不得。”

  鄭吒若無其事的道：“那就到時候再看吧，在我眼中這世上砍不得的人不多。”

  “反正這兒是武當山，出了什麽事兒，我就說是武當掌教讓乾的。”

  徐鳳年嘴一咧，讚同的道：“這靠譜。”

  “噗……咳咳咳……”

  聽到兩人的對話，洪洗象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劇烈的咳嗽幾聲後，他略有幾分氣急敗壞的道：“伱們不能這麽坑武當。”

  ……

  日暮西沉，徐鳳年和鄭吒到武當兩個時辰後，一架馬車自北而來，停在了山腳。

  車夫跳下禦位，掀開簾子恭敬的道：“鄭夫人，薑泥姑娘，到地方了，馬車上不去，得勞二位自行上山。”

  蘿麗率先從車廂裡鑽出來跳下馬車，隨後薑泥費力的將一個大包袱拖出來。

  “有勞大哥，天快黑了，回去的路上當心些。”蘿麗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和聲細語的對車夫道。

  車夫感激的道：“多謝夫人關心，小的理會得。”

  蘿麗的性格讓她在北涼王府人緣極佳，在丫鬟仆役們眼中，她平易近人，毫無架子，就像個鄰家小姐姐。

  在徐驍和管家護衛們眼中，她乖巧可人，七竅玲瓏。

  北涼王府從上到下，都十分喜歡她，徐驍更是讓她稱呼自己為伯父，不準她叫王爺。

  薑泥算是北涼王府的丫鬟中，最為特殊的一個。

  她就像一個仙人掌般，將自己周身布滿尖刺，不跟任何人親近，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梧桐苑除了徐鳳年，沒有任何人將她放在眼裡，她同樣也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直到魚幼薇到來，她才算是有了個可以說話的人。

  可蘿麗是個例外，她住進梧桐苑沒多久，就跟薑泥處成了好姐妹。

  固然有蘿麗足夠了解薑泥，能夠有的放矢，觸碰到她內心深處的原因。

  但更多的，還是蘿麗本身心靈純淨，待人真誠。

  等薑泥把大包袱拖出車廂，蘿麗立刻走上前準備接過包袱，“我來吧，你拿那些小包袱。”

  薑泥一把將大包袱提起背到背上，口中笑道：“不用，我乾這些都已經習慣了，你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我來吧。”

  蘿麗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不多言，手捏劍指對著薑泥背上的大包袱一指，隨後朝上一抬。

  薑泥隻覺背上一輕，大包袱脫手而出，竟是飛了起來。

  在薑泥和車夫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大包袱從薑泥頭頂飛過，輕飄飄的落入蘿麗手中。

  蘿麗單手提著那個大包袱，輕若無物的往肩上一甩，隨後對薑泥眨眨左眼，道：“走吧。”

  薑泥大張著口，指著蘿麗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車夫滿臉崇拜的道：“原來夫人也是絕世高手，小的以前還真是有眼無珠啊！”

  薑泥終於回過神來，聽到車夫的話，神情興奮的道：“有眼無珠的又豈止你一個？整個王府的人全都是有眼無珠，竟然會以為阿麗只是個普通人。”

  蘿麗抿嘴笑道：“作為大豬頭的師妹和妻子，我又怎麽可能真的手無縛雞之力呢？只不過在他身邊，輪不到我動手而已。”

  “好了啦，天就要黑了，我們趕快上山吧。”

  “哦哦，這就走。”薑泥將剩下的幾個小包袱提上，跟蘿麗一起上山而去。

  兩人都沒注意到，她們身後的車夫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動作敏捷的跳上馬車，調轉馬頭往陵州城奔去。

  ……

  山上小院，剛剛吃過晚飯的徐鳳年和鄭吒，正在院子裡散步消食。

  望著東邊的天空，徐鳳年有些出神的道：“也不知道老黃怎麽樣了，到沒到武帝城，打沒打贏架。”

  鄭吒道：“王仙芝實乃不世出的武道奇才，但老黃經過這三年遊歷的沉澱，修為已是大進。”

  徐鳳年腳步一頓，扭頭看向鄭吒，目光希冀的道：“你的意思是，老黃有機會贏王仙芝？”

  鄭吒臉上浮起幾分擔憂之色，緩緩道：“徹底勝出不容易，但佔據上風希望很大。”

  “只是我有些擔心，老黃畢竟年紀大了，又尚未到達脫胎換骨的陸地神仙之境，氣血終究不是很足。”

  徐鳳年皺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鄭吒沉聲道：“我是說……不會輸，但未必不會死。”

  徐鳳年雙拳陡然握緊，沉默兩息後，忽然展顏一笑，道：“不會的，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他那麽怕死，也許會輸，但一定不會死。”

  “他答應過我，一打完架就回來給我烤地瓜吃，他不會失信於我，他從來沒有失信於我過。”

  鄭吒默然，這個話題他沒必要跟徐鳳年爭論，以前的老黃也許怕死，但如今的老黃不會再怕。

  因為他這次前往武帝城，本就是奔著死去的，因為只有他死在武帝城，徐鳳年才會下定決心練武。

  “徐鳳年……”

  便在此時，似有一聲呼喚隱隱傳來，讓徐鳳年一愣。

  他霍然扭頭望向鄭吒，愕然道：“小泥人兒？我這是耳鳴還是幻聽？”

  “徐……鳳……年。”

  呼喚聲再一次響起，而且這次是一字一頓，比剛才更清晰。

  徐鳳年眉毛上挑，轉身就往院門行去，鄭吒咧了咧嘴，跟了過去。

  走出院門，徐鳳年一眼就看到了並肩而來的兩女，不由樂道：“還真是你，你們怎麽來了？”

  這一路從山腳爬到山腰，蘿麗自是若無其事，面不紅氣不喘，薑泥卻是累得夠嗆，頭髮上都在冒著熱氣。

  鄭吒十分自覺的迎上前，從蘿麗手中接過了大包袱。

  薑泥瞪眼道：“你以為我想來？”

  一旁的蘿麗掩口笑道：“薑泥給你們截留馬匹的事東窗事發了，伯父就打發她送東西過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就跟著一起來了。”

  之前徐鳳年和鄭吒要來武當時，徐驍故意使絆子，命人將王府所有馬匹全部拉去軍營，讓他們無馬可用。

  是薑泥私下裡截留下兩匹馬，偷偷送到了兩人手中，這才讓兩人成行。

  徐鳳年笑吟吟的看著她，指著那大包袱問道：“這什麽呀？”

  薑泥忿忿不平的道：“換洗衣服，筆墨紙硯，你們一樣都不帶就上武當來了，最後害得我和阿麗把這些送過來。”

  徐鳳年臉色微變，看向鄭吒道：“看來徐驍是猜到我們，要在武當住一段時間了。”

  薑泥撇嘴道：“他猜你還不是一猜一個準。”

  鄭吒若有所思的道：“未必是猜到，說不定，一切都在王爺掌控之中呢？”

  徐鳳年聽到他這句話，兩眼微微眯了起來，緩緩道：“這老東西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鄭吒無所謂的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蘿麗嬉笑道：“不管伯父在打什麽主意，他總歸是想為你們兄弟好的。”

  徐鳳年不以為然的道：“他所謂的為我們好，未必是我們想要的，算了不管他，先進去把東西放下吧。”

  四人回到房間內，放好包袱後，徐鳳年對鄭吒道：“鄭兄，這房間給嫂夫人和薑泥住吧，我們去找騎牛的，讓他再給安排個住處。”

  鄭吒自無異議，去找到洪洗象說明情況，洪洗象便給他們安排了另一處茅屋。

  茅屋的條件比精舍自然要簡陋許多，不過徐鳳年也只是需要一個睡覺的地方而已，不講究那麽多。

  三年遊歷途中，他不知道有過多少次幕天席地，餐風露宿的經歷，有間茅屋睡覺已經很不錯了。

  鄭吒更不用說，他連茅屋都不需要，隨便找個地方打坐即可。

  這次輪回的時間是足足20年，若是在主神空間兌換，需要整整73000獎勵點。

  輪回者們自然不會浪費過去，每天都會保持一定的修煉時間。

  ……

  次日一早，徐鳳年和鄭吒回到精舍，洪洗象送來了早餐。

  早餐簡單又清淡，就一鍋白粥，一碗用小黃瓜醃製的醬瓜。

  吃過早飯後，徐鳳年和鄭吒去找徐龍象，薑泥和蘿麗則是半強迫的拉著洪洗象，跑到武當後山菜園子去偷菜。

  原本薑泥是想要一些菜籽瓜苗，自己侍弄一個菜圃，可這個時節並沒有菜籽瓜苗，她就乾脆來個釜底抽薪，直接挖一些成熟的菜移植到小院中。

  轉眼數日過去，這天徐鳳年和鄭吒，帶著徐龍象到山上打了幾隻野味，然後在一處有瀑布的水潭邊烤肉。

  武當山給他們提供的飯食，全是些清粥鹹菜，米飯素齋之類的，連點油星都沒有，他們倒是無所謂，可徐龍象還是個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能老是吃素？

  許是武當派的道士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加上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到徐鳳年跟前指手畫腳，便只能聽之任之。

  就在三人將野味烤得滋滋直冒油時，蘿麗忽然跑來，告訴幾人精舍那邊來了一群龍虎山的道士，說是來找徐龍象的。

  一聽到這個，徐鳳年當場就變了臉色。

  鄭吒更是直接問道：“龍虎山的道士，能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