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點。

  天朗氣清。

  微風不燥。

  在皇居外跑步健身的人肉眼可見的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抗議行動的影響。

  江老板拿著手機，笑容明朗，回頭望著落在後面才追上來的方晴，“我和你方晴姐正在跑步呢，她辦公室坐了太久，現在大不如前了，女孩子，還是得注意運動，你要不要和她聊聊？”

  電話那頭是誰，顯而易見。

  其實這次調動天賜團隊，江辰當然也邀請了女友，只不過被李姝蕊拒絕。

  二人有說有笑，氣氛相當和諧，散步的中途，偶遇了去上課的公主芽衣。

  反正那位可憐又可悲的親王殿下壓根不認識他的妹妹，不如索性，隨便安排一個丫鬟？
  那樣一來，豈不是正和了妹妹的心意？根本用不著委屈求全了。

  的確。

  當然不會有過多的交流，打了個招呼，雙方錯身而過。

  方晴擦了擦汗。

  直到現在，甚至連簡單的障眼法都沒看清楚。

  小公主還是那麽的禮貌，成熟。

  晴格格顯然是不會“多管閑事”。

  “要不要進去瞧瞧？”

  當然。

  江辰苦笑越重，“晴格格，話可不能亂說啊。我和人家只是朋友，而且我和人家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種雇傭關系，人家的來頭不小，要是亂開玩笑，是要出人命的。”

  藤原拓野彬彬有禮。

  假如辛西婭給的價格高於50%，九鼎集團應該不可能選擇他們才是。

  江辰張了張嘴，“是體香。”

  “沒。東瀛政府拒絕任何人進行探視。”

  聽到妹妹被皇室這麽誇讚，作為兄長，藤原拓野仿佛與有榮焉，笑容粲然的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我這個妹妹，的確是方方面面無可挑剔，只是唯一的遺憾，她不是男兒身。”

  幾乎只是刹那間的思索，渡哲也便點了點頭，“提起過。”

  “小姐出去了。”

  “長得好看嗎？”

  好妹妹的小把戲，指不定可以幫他一個忙。

  噢。

  當然，也符合她的性格。

  “善意的謊言？”

  “打算開多少？”

  藤原拓野當然聽懂了對方的討好，嘴角的笑容更加馥鬱，“殿下說的也是。要是作為男兒身，小妹肯定會更加辛苦了。”

  真是可憐的親王殿下啊。

  可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透露了非同尋常的信息。

  “聽說芽衣公主有一位很優秀的中文老師？”

  不過他並沒有挨罵。

  江辰放下手機。

  從側門出去，保鏢躬身拉開車門。

  大概五分鍾。

  藤原拓野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江辰淡然的解釋。

  小時候她的確喜歡告密，讓自己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

  要是藤原麗姬真是男兒身，那藤原家族，恐怕有不少人都沒法像現在這般悠閑自在了。

  不像一些高官，他不喜歡大張旗鼓的排場。

  二人一邊慢跑一邊聊。

  “嗯。”

  而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聲音太大太吵，皇室覺得受到了打擾，所以才進行了迫不得已的管控。

  “你不擔心她的安全？”

  實事求是，這話確實不是吹牛。

  “東瀛的皇室又不是古代的皇帝，沒那麽大權力。曹小姐的事情，不屬於他們的管轄范圍。”

  “豐石那邊沒關系，我們拿到了這些資產，一樣可以轉賣給豐石，而且這麽一來，人情就落到了我們手上。”說著，藤原拓野微微皺眉，“只是豐石真的這麽苛刻嗎？50%的報價都不願意出？”

  “不用了，那好吧，行，有什麽想要的發給我，我給你帶回去。”

  作為皇室，渡哲也哪裡可能不懂豪族門閥裡的爭權鬥利爾虞我詐。

  “什麽事？”江辰好奇。

  “……”

  真特麽恬不知恥啊！

  方晴不惱不慍，“有沒有可能是你的身體越來越好了。”

  公主芽衣帶著侍女離去。

  無懈可擊。

  況且。

  好看就行了。

  “怎麽戒嚴了？”

  “公主殿下。”

  可笑，又可悲。

  “多謝藤原先生，藤原先生慢走。”

  江辰啞口無言，繼而歎了口氣，苦笑不迭道：“晴格格，不是所有女性都像你一樣冷靜和理智的，能這麽清醒的思考問題。”

  廣播體操？

  有點小聰明，有什麽用？

  哈？
  江辰莫名其妙。

  藤原拓野懶洋洋。

  好像是他逼的。

  方晴頓時朝他看去。

  有時候聰明，並不一定必須表現在言語上，懂得沉默，也是一種智慧。

  當來到皇居正廣場，二人停下。

  這難道是職業病嗎？

  “犯罪分子都知道，搶劫，入室搶劫，和傷人搶劫，罪名是不一樣的。”

  現在這個局面，對他來說，近乎完美。

  渡哲也當然不可能接這個話茬，鎮靜坦然道：“我支持國家和人民的選擇。”

  偌大的天賜，總得需要人主事。

  “是嗎。”

  在神州，這叫什麽？
  狸貓換太子？
  想到這，藤原拓野舒服得幾乎差點呻吟出來，情不自禁眯起了眼。

  的確。

  “不是需要預約嗎？”

  “50%。藤原先生，假如九鼎集團真的願意抵押，我們已經佔了巨大的便宜。”

  藤原拓野隨口詢問。

  方晴接話，也許是職業習慣，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直插要害，戳人心窩。

  他換上藤原拓野的車。

  藤原拓野笑著點頭，“是啊，神州人在東瀛努力這麽多年，到頭來，只是為我們打工而已。”

  “晴格格，你這體力是大不如前了，不行啊，你現在還年輕，等年紀大了，如果不注重保養，身材就會逐漸走形……嘖嘖……”

  “小妹因在家陪伴母親，所以才拒絕了殿下的邀請，還請殿下見諒。”

  並且，他還主動坦白道：“藤原小姐對於瀛東電力的汙水排海行為，好像並不讚同。”

  妥妥的直男！
  “看來是比李姝蕊漂亮了。”

  江辰發楞，隨即恍然大悟，而後不禁露出苦笑。

  “殿下，等小妹陪伴完母親，我會提醒她聯系你。”

  而且。

  四三.二零六.二一二.二四零

  我的妹妹。

  方晴不予置評，視線越過厚厚的綠植以及高高的院牆，望向皇居。

  在江辰二人晨練完離開的同時，皇居內，親王渡哲也正在陪一位貴賓散步。

  “曹小姐被帶走後，你去見過她嗎？”

  比起渡哲也，這位的貴賓的外形無疑要卓越太多，單是身高就近乎超出了渡哲也一個頭，所以即使在皇居，即使處於主場優勢，渡哲也這位親王在氣場上，還是被死死壓製。

  原本可以自由通行的廣場四周竟然有衛兵把守。

  “說。”

  “嗯，按照程序是需要，但是我裡面有人。”

  旁邊的車隊離開。

  “……”

  觀察力當真這麽敏銳？
  “那……不是香水。”

  一輛車裡下來一人，身材矮小，卻官威濃鬱。

  “少主。”

  “藤原先生。”

  “回去吧。”

  江辰跟上。

  方晴偏頭瞧來，幫忙總結。

  可是誰代表國家？
  誰代表人民？
  “包括小妹在內，有一部分國民始終不太理解，可是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在電視新聞上進行解釋的。據我所知，九鼎集團已經有意抵押在東瀛的資產。”

  “是嗎？藤原小姐果然學富五車。”

  江老板沐浴著柔和的朝暉，言之鑿鑿，壓根不像開玩笑。

  “誰說追女孩子需要哄？有沒有可能我是被倒追？”

  方晴一邊擦汗，一邊喝水。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馬屁，只是拍的毫無破綻，了無痕跡。

  江辰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剛才江辰同志一直處於領先地位，兩三公裡跑下來，面色紅潤，氣息綿長，根本沒有任何過激反應，儼然沒事人。

  真特麽過於實誠啊。

  一家人，好像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也是。

  他吩咐司機，想回家了。

  即使這座皇居再怎麽華麗，也只不過是籠中之雀而已。

  一個車隊相向駛來，在旁邊停下。

  “小姐早上去見了夫人。”

  “藤原先生。”

  轎車啟動，離開皇居，前後有車藏在車流中隨行保護。

  “你房間的香水味不錯，可以給她帶一瓶，她應該會喜歡。”

  江辰盡量解釋。

  還有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其實小妹對中文也比較精通。”

  “要不你再給她打個電話，我也有點事想和她聊聊。”

  “岡本行長，不耽誤你時間了，只要九鼎集團願意出手，我們照單全收。”

  這應該是純粹的誇獎。

  “開車。”

  “只是豐石那邊……”

  也是。

  還得加個“挺”字。

  皇居在後視鏡裡逐漸模糊，當完全消失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當轉身之後，朝皇居外走，藤原拓野笑容不變，可那絲譏誚與輕蔑終於隱藏不住。

  江辰搖頭晃腦，一副不敢繼續深想的樣子。

  藤原拓野坐在車裡，嘴角不由自主溢露笑容。

  豐石想要的東西，他們不可能獨吞，可是這個順水人情，說不準就變成大人情了，而且還可能與豐石談價，大賺一筆。

  “生命在於運動，我稍後和姝蕊說一下，不能成天就坐在辦公室裡，每天中午，你們這些管理層都得集中做廣播體操。”

  本來，只是想幫忙做個順水人情，可假如九鼎集團真的把這些資產送到他們手裡……

  好吧。

  看著那抹搖晃的馬尾，江辰莞爾一笑。

  在端木琉璃面前，他當然不值一提，但那不是正常人。

  江辰噎住，看著還在欣賞皇居的青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挺好看的。”

  藤原拓野臉色微變，“怎麽出去的？”

  “這是你們倆的私事。”說完，方晴繼續往前慢跑。

  渡哲也意外，然後高興道：“這真是一件大喜事。”

  “岡本行長，九鼎集團準備抵押資產，是真的嗎？”

  江辰記得他之前來的時候是沒有這種場面的，看來即使瀛東電力不遺余力的展開輿論宣傳，導致一部分東瀛人改變立場，但還是有相當一部分東瀛人固執己見，不厭其煩的來找他們的天皇陛下進行投訴。

  直男。

  連小公主隨隨便便的一個代課老師都知道，他對皇居內的的動向，究竟有多麽了解？
  這要是放在神州的古代王朝，皇室肯定會勃然大怒，指不定就是一紙心懷不軌的罪名將之拿下滿門抄斬了，可是渡哲也像是渾然無覺，面不改色，毫無異樣的點頭回應道：“嗯，是東京大學的高材生，最近請假了。”

  出來跑步自然要穿的舒服，潔淨的運動裝，長發用一根皮筋扎著，白色的跑鞋，今天的晴格格相當的自然清新。

  “那小妹對殿下提過瀛東電力的事嗎？”

  藤原拓野轉移話題。

  方晴把水瓶重新掛回腰間，聽明白了，“李姝蕊又不是不通情達理，你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別人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住在一個房間沒有什麽不合理的，所以，你擔心什麽呢。”

  “那怎麽不把曹小姐救出來？”

  “那是我朋友，你沒注意我屋裡有兩個房間，另一個就是她的。在東瀛，她負責保護我的安全，稍後介紹你們認識。”

  “那殿下怎麽覺得呢？”

  “你就是這麽把人家哄到手的？”

  “這都是神明的安排。神明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渡哲也自然而然道。

  既然當時就發現了，怎麽現在才提？

  “你喜歡吃零食嗎。”

  藤原拓野彎腰上車，看了眼腕表，安靜等待。

  藤原拓野饒有意味詢問。

  藤原拓野深邃一笑。

  對方下車。

  所以即使被虐得再慘，江老板的自信也始終堅如磐石，從來沒被擊碎。

  毫無疑問，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你終究還是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啊。

  “是真的，九鼎集團已經向我們探價。”

  從頭到尾，渡哲也都只是在聽，或者附和，絕不會多嘴一句。

  “百善孝為先，藤原小姐不僅才華橫溢，而且還如此孝順，我對藤原小姐只有敬佩。”

  藤原拓野望向外面的皇居。

  江老板輕描淡寫，口氣非同凡響。

  和剛才那位小公主一樣。

  那什麽時候，在我面前低下呢？
  藤原拓野重重呼出口氣，不知為何調整了一下坐姿。

  “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