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猿霸借電話的要求，馬修十分乾脆答應下來：“沒問題，要不要幫你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

  “不用。”李猿霸不卑不亢走到馬修面前：“隨便借個辦公室給我就行了。“

  “OK。請跟我來，到我辦公室去吧。”馬修側身讓路，轉身走向樓梯。

  二人走後，辦公廳這邊的氣氛就越發尷尬了，幾十道目光，無聲匯聚在蔡元祺的身上。

  虎死不倒威！

  蔡元祺面無表情，將身上的證件和配槍掏了出來，擺在旁邊的桌子上：“簡Sir，現場你的職務最高。

  麻煩你，幫我接收一下東西。

  馬修爵士說了，新的部門，還等我過去報告，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蔡Sir，有關您的配槍和證件，不如等陸Sir過來走程序比較好……

  我一個飛虎隊指揮官，這裡面，差了好些個級別呢……”簡自豪話說一半，面對蔡元祺看向自己的那兩道充滿祈求的目光，剩下的推搪話術，化作一聲長歎：“算了，總歸都是一場同僚。

  蔡Sir，你寫多一個臨時移交工作物品的委托書給我。我等下再去找陸Sir他們移交一次。”

  “好，我現在就寫，等我2分鍾。”蔡元祺對著簡自豪點了點頭，轉身取來紙筆，伏案寫了起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放輕腳步，默默退出會議室。

  胡中慧臨走之前，低聲對著簡自豪問道：“你知道自己做什麽嗎？“

  “嗨，幫人家留點體面而已，沒事的，今天這事即便被阿峰知道了，他也不會怪我的。”簡自豪微微一笑，旋即催促霸王花離開。

  這個時候，蔡元祺已將公物移交委托書寫好，他簽上姓名，起身將筆遞給簡自豪：“簡Sir，謝了。”

  “舉手之勞而已。”簡自豪接過鋼筆，在受委人那一行簽下名字。

  接著，他找來一隻透明的證物膠袋，將蔡元祺的證件和配槍裝了進去封好。

  蔡元祺掏出兩支細雪茄，遞了一支給他：“簡Sir，你的舉手之勞，可幫我在陸明華的面前，留下最後的顏面。

  這份人情，我記住了。

  有機會，我一定會還你。”

  “謝謝，我改抽華子很多年了，雪茄這玩意，怕是抽不慣咯。”簡自豪從衣兜掏出一包中華，敲出一支埋頭點上。

  蔡元祺自嘲一笑，將其中一支雪茄，扔進牆角的垃圾桶裡面：“倒是蔡某冒昧了。”

  說了兩句客套話，蔡元祺辭別簡自豪，轉身推門出去。

  獨自返回辦公室，蔡元祺取來一隻紙箱，開始收拾個人物品。

  外面走廊，人來人往。

  蔡元祺不看也能猜出，這是各方勢力派來確認自己離職消息的人馬。

  為了不讓旁人繼續看了笑話，蔡元祺動作很快，不到十分鍾，就將東西收拾好，抱起紙箱走出房間。

  嘩啦……

  剛才還對房間裡探頭探腦的人，個個躲出蔡元祺視野之外。

  蔡元祺面帶不屑，雙手抱著紙箱，緩步行出大館。

  因為，他是被鬼佬突然調離警隊，事先並不知情；所以，他就沒開自己的車子過來，原本1號車牌的鎖匙，他也交給簡自豪了。

  故而。

  當蔡元祺身穿警隊憲委級的製服，站在大館門口攔車的時候，路過的計程車司機，個個都很懵逼。

  陸明華站在辦公室外面的小陽台，直到看見蔡元祺成功打車離去，他這才掐滅香煙進來，叫秘書去將樓下會議廳的簡自豪請上來。

  簡自豪很快上來，進門坐下，他將裝著蔡元祺物品的袋子擺在陸明華面前，戲謔笑道：“我還以為，要等飯後，你才會見我呢。”

  “唉，既然蔡元祺認為，我會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他面前威風。

  我乾脆委屈你等多一會兒，待他走後，再叫你上來咯。”陸明華一邊笑著，一邊起身打開文件櫃，取出兩盒華子，將其中一盒遞給簡自豪。

  瞅見櫃裡塞滿華子，簡自豪先是接過華子塞進褲兜，然後他很自來熟繞過陸明華，一邊抱怨，一邊打開文件櫃：“香蕉你個芭拉！
  你想做好人，卻害得我在樓下會議廳，一個人吹了足足半個鍾頭的冷氣。

  現在用包華子打發我？
  哦，我簡自豪的人格，就值這一包華子啊？”

  陸明華哭笑不得，搖頭拆開手上的香煙：“別誤會，我身上那包在陽台抽完了，跟對手我都沒這麽埋汰人，何況是你？”

  “不管，反正今天我被你給侮辱到了。”

  “這……那你說，你想怎麽樣？”陸明華苦笑看著簡自豪。

  簡自豪說話期間，不斷從櫃子裡面抱出華子：“放心，我自己懂得怎麽安慰自己的……

  1、2、3……

  馬馬虎虎就六條吧。

  我說老陸啊，備貨這方面，你得學學阿峰。

  他當初在警隊，不管去到哪裡，房間裡面要煙有煙，要酒有酒。

  對了，下回，你記得備多幾個30寸黑色手提袋。

  要不然，我這樣抱著東西出門，那影響多不好啊……”

  看著將自己存貨搬空的簡自豪，陸明華徹底呆住了。

  等他回神過來，簡自豪已經推門出去，留下一隻裝有蔡元祺公家物品的政務袋和一張物品委托移交書。

  淺水灣，丁家大宅。

  丁雲峰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謝過黃耀炳在電話裡的關心，他放下聽筒，對著黃大文說道：“蔡元祺被鬼佬踢去運輸署當署長，大家在猜測，陸明華有沒可能進一步，成為新一任的警務處長。”

  “我看沒希望，鬼佬寧願越位提李樹堂上去，他們都沒可能讓陸Sir上位的。”黃大文連考慮都不用，直接就否認掉。

  丁雲峰剛要說話，手上的大哥大又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號碼，他無奈對著黃大文說道：“尖沙咀的陳健欣，這幫家夥都幾十歲的人了，定力還這麽差？”

  吐槽歸吐槽，丁雲峰還是按下接聽鍵，懶得和老陳客套，丁雲峰開門見山，直接告訴他，不用打探口風了，陸明華這次沒戲，如果有風聲要上。

  自己早就組局，叫上陸明華和商會那幾位巨頭，一起去粉領打高爾夫了。

  “哎，真是可惜。

  如果這次華哥能夠補位上去，接下來這幾年，大家也能過幾天安穩日子。”陳健欣掛電話之前，他有感而發，長歎了一聲。

  丁雲峰聽後，突然理解這幾人為何坐不住了。

  派系傾軋，猶如刀鋒跳舞。

  可能有時候，自己和陸明華這兩任華警龍頭一個命令，下面就有一些夥計，需要放棄難得的升遷機會，或者付出某些重大的代價。

  從1974年，ICAC成立到現在，華人警員先後跟著自己和陸明華，同鬼佬、同英系、甚至同後來由李樹堂帶領，這幾年開始冒頭的本土系，足足鬥了快9年的時間。

  或許……

  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大家早就厭煩了。

  打開煙盒，丁雲峰發現裡面是空的，正當他拉開抽屜，要拆多一包新的時候。

  坐在旁邊的黃大文將他的手按住：“峰哥，少抽一點。”

  “呵，施施她們也這樣說。”丁雲峰將香煙丟回抽屜，雙手用力搓了一下面頰：“不抽了。老黃，你來衝茶，我整理一下思路。”

  “行，剛好長城新聞社社長上次過來，帶了六聽大紅袍！”

  事實正如丁雲峰預料那樣，蔡元祺走後，居然由鬼佬馬修暫時代理警務處長。

  任命公布出來，警隊上下大嘩。

  自從ICAC成立之後，時任警務處長被查，後續一哥這個位置，鬼佬曾在高層會議上宣布，以後將由華人警員擔任。

  現在蔡元祺被調走，居然又選了一個鬼佬上來。

  甭管哪個派系，幾乎所有的華人警員，心裡都很不舒服。

  “要是這樣，還不如讓蔡Sir繼續乾下去呢。”

  “我靠，你特麽屁股坐哪邊的啊！這幾年，如果不是蔡元祺故意壓著，我們這派的人，平均下來，每人肯定能夠多升一級。”

  “可問題是，現在換成鬼佬，恐怕不是少升，而是要被降了。”

  “瑪德，有華哥在上面幫弟兄們頂著，怕個鳥！你當這會兒的鬼佬，還是探長時代的鬼佬啊？”

  ……

  議論紛紛，夥計們都是很為自己未來擔憂。

  萬幸，沒有多久，華警五絕、李樹堂，相繼召集麾下的親信安撫人心。

  馬修僅是代理，而且他的代理期，最多只有2年。

  2年內，從華人警員裡面選拔最優秀者，提拔上去接任警務處長。

  曹達華、黃耀炳、胡信、陳健欣和林雷蒙，外加一個當上黃竹坑校長的陳世奇.
  六人不約而同，齊齊趕來淺水灣拜訪丁雲峰。

  “峰哥，鬼佬這一招毒啊，擺明要李樹堂和華哥死磕了。”黃耀炳推了推眼鏡，忿忿說道。

  陳健欣唉了一聲：“蔡元祺剛走，李文斌就被提拔高級警司，任CIB副主管。而李樹堂也從華哥手下，平行調去另外一個副處長手下，擔任人事及訓練處長。

  以前是三強鼎立，現在變成兩強並列，而且還要狹路相逢，白刃交鋒啊。”

  覺得在丁雲峰的面前說這些話，有泄氣的味道在內，胡信暗暗踢了陳健欣一腳：“喂，還沒開打，老陳你就這個精神狀態？
  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話，打個報告申請提前退休吧，下面還有大把的夥計等著出頭呢！”

  “我不行？以前在跑馬地我都沒怕過誰，何況現在調來尖沙咀！”陳健欣聞言大怒，指著自己鼻子喊道。

  眼瞅二人即將掐起來，丁雲峰並指敲敲沙發扶手：“夠了。現在關鍵是查明，蔡元祺他留在警隊的力量，有沒被李樹堂接過去，而不是為了幾句口角，自己人吵個不停！”

  峰哥動了怒火，幾年沒被罵的二人，馬上不敢說話了。

  黃耀炳白了二人一眼，果斷將話題拉回正軌：“峰哥，大家今天過來揾你，就是想問，蔡元祺手下的人，如果有想法靠過來，能不能接受。”

  “這話，你得去問陸明華。”丁雲峰眉頭微皺，看著黃耀炳說道。

  “陸Sir被鬼佬安排去倫敦集訓，從2個鍾頭前，我們就聯系不上他。”林雷蒙面色凝重解釋道。

  支開陸明華？
  這是故意給李樹堂創造時機，便於他能夠接管蔡元祺的部下！
  不！
  不僅這樣，陸明華失聯，老黃這幫人，肯定要來揾我。

  如果我拿了主意，陸明華事後知道，可能會有意見，可我不拿主意，老黃幾人又不敢與李樹堂搶人，等到陸明華事後知道，李系的實力，最少翻幾翻……

  丁雲峰摸著下巴，眨眼將鬼佬的計謀，推出了七八成。

  “這事……”丁雲峰抬頭看著華叔。

  華叔攤開雙手：“峰哥，我知道您為難。

  只要您點個頭，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們用我的名義去做。

  大不了，事後被陸Sir知道，我就提前退休，給他一個交代。”

  “瞎說！我丁雲峰什麽時候需要老部下出來頂鍋？”丁雲峰臉色黑了下來，冷冷掃了幾人一眼：“靠得住的，可以適當收下來。

  至於陸明華那邊，等他從倫敦回來，我親自和他解釋。

  就這樣吧，時間緊迫，你們幾個回去做事吧。”

  “Yes sir！”幾人聽後，心裡一定，齊齊起身敬禮。

  等到幾人離開，丁雲峰看著陳世奇問道：“老陳，你不在黃竹坑教書育人，怎麽也來湊熱鬧，可別說，你靜極思動，想再次調回一線部門啊。”

  “峰哥，別開玩笑了。現在我在黃竹坑乾得好好的，何必來淌警隊一線部門這個泥潭？”陳世奇連連搖頭，從懷裡取出一張寫有很多人名的白紙：“我今日過來，主要是學校裡面，查到這份名單。

  裡面有些人，我覺得，需要讓您知道。”

  “哦，我看看。”丁雲峰好奇接過名單，發現上面有不少熟人，類似陳永仁、羅雞等等，都是從警校被人‘賞識’，拉去當臥底的學員。

  “嗯，居然連老家在港島這邊的單位都有派人，這幫家夥啊，呵呵。”丁雲峰折好名單，對著陳世奇笑道：“老陳，你今日沒有見過我，對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