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眠眠細雨
  璀璨的藍光接二連三地從遠方射來，阿加迪最中心的星門之環急速轉動。從圓環中，十艘大小不一的飛空艇前後鑽出。

  阿豪所在的飛空艇，便在這些飛空艇列隊的中間。

  坐在甲板觀景席上的伊莉雅，優雅地解開了椅子上的安全鎖，目光中透出了一些思索：“開一次門，直接送十艘飛空艇出來？”

  “這樣的方法對空間系奧法師的要求很高啊。奧法協會從哪找來這麽多人？”

  “辦法總比困難多，也許他們不是靠人，而是找到了什麽方法改進了星門。我總覺得星門看起來和不一樣了。”阿豪回頭看了一眼星門，總覺得它多了些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伊莉雅拍了拍他：“你先別管星門了，快看飛空艇下面！”

  阿豪回過頭來，立刻睜大眼睛，快步走到了飛空艇邊緣。

  比起星門，阿加迪的變化更大，更明顯。

  阿加迪的主城區中，多了許多超大型的透明罩子。這些罩子大體呈球形，它有著黃銅搭建的蜂巢型框架，框架中則鑲嵌著六邊形的無色玻璃。

  這些罩子將阿加迪廣場、貿易市集、市政廳等主要建築物全部框了起來。而沒有被這些罩子框住的地方，都浸沒在一種淡灰色的氣體中。

  阿豪將目光移到前往下城的那幾條道路中。從飛空艇上俯瞰去，能很明顯的看到，這些通道都通過各種方式牢牢的封堵住了。

  阿加迪分離上下城的那些自然裂谷，全都加裝了厚厚的銅骨玻璃層，將所有的縫隙牢牢堵住。

  因為這些玻璃層，能一路沿著Ｚ型斜坡開去下城的路，也徹底不通了。

  目前能通往下城的方式，只剩下了少數的幾個電梯。不過就連這些電梯前，都有戴著防毒面罩的護衛在嚴密審察通行的行人。

  伊莉雅分析道：“看起來應該是下城的臭氣情況更嚴重了，而且還逐漸蔓延，讓上城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們造了這些玻璃罩，想隔出一些更乾淨的空間。”

  阿豪歎了口氣：“下城區、上城區、現在又多了一個玻璃罩區。這些人，可真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伊莉雅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正在兩人討論阿加迪情況時，船長安德魯屁顛顛地走到了兩人身邊：“阿豪先生，飛空艇會先去前面的空中碼頭做個登記，然後再前往城郊的飛空艇基地休整。您看你們是在碼頭下船，還是和我們一起回城郊？”

  “我們碼頭下就行了。”

  “那船隻過戶的事情，需要今天去辦手續嗎？完成過戶後，我們的飛空艇才能正常接跑船業務．．．”

  “這些都不急，你明天再來找我就行了。”阿豪把自己的地址遞給安德魯，便拉著伊莉雅走回了他們的休息室。

  他從尼亞帶回來的小徒弟白霜翼正在那裡面待著呢。她似乎有點恐高，拒絕了坐在外側甲板上穿過星門。

  “雞瑟斯，阿豪！”他一進門，就聽到卜萊正靠在窗邊大呼小叫。

  “伱看到了嗎？剛才你這艘飛空艇直接從虛空旁邊穿過去了！”

  白霜翼手中握著冥血龍扇，一臉不好意思：“師父，是它一定要我把它拿起來的。我被它煩的不行才動了您的東西．．．”

  “沒事。”阿豪從她手中接過卜萊，“虛空很早之前就出現在星界了。我剛看了下，發現它也沒怎麽變大，還是挺穩定的。”

  卜萊雙眼圓睜，滿臉不可思議：“你們的這個傳送門，就從虛空邊擦身而過啊！你到底怎麽能這麽淡定的。”

  “這會有什麽影響嗎？”阿豪有些不解的看向卜萊，“我之前特地問過人，他說那只是虛空世界的映射，並不是真實的。”

  “嗯？”卜萊的眼神不自信了起來，“是假的投影？我看錯了？”

  她囁嚅了幾句，也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阿豪便沒把這放在心上，專心收拾起了房間。

  伊莉雅把房間裡堆著的物品全部收進裙子裡，又拉著阿豪再檢查了一圈：“沒東西落了吧？”

  “都收拾好了，就剩這倆東西沒法放了。”阿豪拿著兩把冥血武器，有些頭疼該怎麽收納它們。

  伊莉雅直接把自己的腰包掛在了阿豪身上：“這個空間道具先借你，我過幾天再來找你來拿。這兩天你記得幫我喂貓鼬啊！”

  “曉得的。”阿豪把卜萊和冥血魚叉一起塞進了腰包裡。

  卜萊對這個舉動也沒什麽意見。畢竟她也想要潛心研究魚叉出了什麽問題，腰包裡倒也算是個安靜的研究環境。

  阿豪拍了拍腰包，嘴角翹起，“我買到能裝活物的空間道具後，馬上還你。”

  “不急，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麽出門的計劃了。”

  伊莉雅說完後，便看向了身旁的白霜翼：“到阿加迪了。你是跟我走，還是跟你師父走？”

  “啊？”白霜翼露出一幅沒想到的表情，“伊莉雅姐姐，你和阿豪哥哥，不是住在一起的嗎？”

  “我可不和他住在一起。”伊莉雅瞟了一眼阿豪，“住自己家裡舒服多了。”

  白霜翼求助似的看向了阿豪。

  阿豪思考了下：“你可以先和伊莉雅回去。我在阿加迪還有些產業要打理，這兩天會有點忙。伊莉雅家就在奧法大道上，你這段時間可以去那裡隨便逛逛。”

  說著他掏出了一張之前收到的【禮品卡】：“這裡是一千奧法積分，你可以去隨便買點東西，就當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了。”

  “你看這小氣鬼，我們都住一起五天了，他才給你見面禮。”伊莉雅幫著白霜翼接過卡片，順便還調侃了一下。

  白霜翼有些懵懂的接過了卡：“謝謝師父。”

  阿豪無奈的笑了下：“別一次性全花完了，這算是提前給你的學習經費。你可以自己先購置一些學習煉金需要的材料。”

  伊莉雅把白霜翼拉了過來，悄悄說道：“其實你師父還是挺大方的。1000積分可不少了，一般剛入門的奧法師，三個月都不一定能攢到這麽多積分。”

  白霜翼點點頭，對阿豪更多了幾分感激。不過她仍然不太理解積分的概念。

  敲門聲響起，安德魯從門後探出頭來：“我們到阿加迪空中碼頭了，如果想下船得趕緊了，我們只能停留十分鍾。”

  三人迅速帶上行李，沿著舷梯與接引通道一路走出了接引大廳。

  伊莉雅帶著白霜翼先坐上出租車，探出車窗對阿豪揮了揮手：“先走啦！這次旅途還是挺精彩的，不過我確實得好好休息幾天了。先讓我在家裡好好躺幾天，你再來找我！”

  “好的，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訴我一聲！”

  阿豪將沙音盒在空中揮了幾下，有些凝重地看向面前的街道。淡淡的灰色霧氣盤踞在前方，出租車開了一小段路便消失無蹤了。

  星門與飛空艇碼頭，顯然不在阿加迪建好的玻璃罩裡。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些霧氣的味道並不重。

  仔細一聞，一些隱約的花香與雪味，將霧氣的腥臊味壓得很淡。

  雪味？阿豪又嗅了兩下，分明覺得空氣中的味道，與自己的【潔淨之雪】頗為相似。不過細聞起來，還是很不一樣的。

  “小夥子，上車嗎？”

  “上。”又一輛出租車開到了他面前。阿豪迅速打開車門：“去諾森莊園。”

  面對如此多的變化，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溫德，問問他阿加迪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
  汩汩的褐色茶湯在空中墜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溫德樂呵呵地將一杯純正的阿加迪紅茶遞給了阿豪：“回來啦？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阿加迪都快鬧得天翻地覆了。”

  阿豪品了一口許久沒嘗過的紅茶，忍不住呼了一口熱氣：“哈，我剛想問你這個呢。那些蜂窩一樣的玻璃罩，是怎麽回事？”

  “隔離臭氣的唄。雖然現在上城的‘霧氣’問題被控制的很好，但誰都知道，這種東西防不住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隔離開來，別讓臭氣飄過來。現在進那些‘安全區’，都得穿過好幾道門，可麻煩了。”

  “這些玩意兒怎麽能造得這麽快？”

  “還能怎麽回事，奧法師出手了唄。”

  溫德拿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嘬了一口，隨後爆出了一個驚天消息：“前段時間出了個大事，奧法師的秘密被公開了。”

  “啊？怎麽回事？”阿豪有些懵了，“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大家都知道奧法師的存在了？”

  “嗯，這事兒還是和下城的臭氣有關。”溫德點點頭，“你走之後沒幾天，臭氣越來越嚴重。甚至有人在下城活活被臭死了。無法呼吸，一直乾嘔，硬生生憋死的。

  “所以下城人拚了命也要往上城擠，下城沒幾天就幾乎變成了空城。”

  “你知道的，下城的人口其實相當密集。上城的住房又有限，根本吃不下這麽多湧上來的人口。大量的下城人沒有地方住，星門在那段時間又搞限行，他們出也出不去，只能在街道上打地鋪。”

  “那幾天天氣冷啊，凍死了幾個人。”溫德說道此處，歎了口氣，表情頗為悲憫。

  “這件事算是導火索吧，下城人聚在一起抗議，責怪阿加迪政府不作為。抗議越來越過火，最後變成了暴力事件。”

  “打、砸、搶、燒，反正整個阿加迪都亂成了一鍋粥。我們在這種時候，總不能置身事外吧？”

  阿豪逐漸猜出了事情的發展：“所以奧法協會就出手了？”

  “對。”溫德點點頭，“這麽大面積的暴亂，就算是五階奧法師也不能悄無聲息的壓下來。更別說現在協會裡都沒有五階奧法師呢。”

  “協會緊急召集了一波奧法師，聯合釋放了大規模奧法【眠眠細雨】。水系流派的奧法師和咒法流派奧法師聯手下了一場雨，讓所有被雨淋到的人全部陷入了昏睡狀態。在室內的少部分暴徒則直接派行動隊武力鎮壓。”

  “我當然也在其中。不過我也不敢認真打，只能拿根棒子隨便敲兩下。最關鍵的是，我敲完還得幫忙救治他們！你說氣不氣。”

  溫德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想起來我現在脖子還有點痛。那一天光我一個人就搬了幾十個死豬一樣的人！”

  “反正等這些人醒來後，奧法師的事情差不多也暴露光了。所以協會乾脆不藏了，直接從地下轉為半公開狀態了。”

  阿豪緊緊皺著眉頭，他在思索另一件事：“那些下城的人呢？他們後來去哪了？”

  “又被強行送回下城去了。”溫德聳聳肩，“你剛回來，還沒去過下城吧？現在下城的人又重新多起來了。”

  “奧法師的暴露其實也算是件好事。上城的那些隔離建築，奧法師們在下城也建了不少。”

  “現在在下城的這些隔離建築周圍，氣味其實還算可以接受。捏著鼻子還是能忍過去的。有了能生存的空間，下城人便也不鬧了。湊合著過唄。”

  阿豪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下城人也是阿加迪人啊。這些昏睡的人混在一起，他們怎麽分辨誰是下城的，誰是上城的？”

  “統一全送下去，然後再慢慢分。”溫德嘖嘖嘴，臉上也出現了些異色：“主要是看房子，其次看工作，最後看資產。”

  “如果你在上城有房子、有工作、有投資，就可以回來住在上城。不然就只能被趕去下城。上城不養窮人。”

  阿豪有些目瞪口呆：“這也行？直接靠財富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甚至連生存空間都規定好？”

  溫德把茶壺放回桌上：“很多人也接受不了，他們都離開阿加迪了。畢竟除了星門之外，還有飛空艇和長途巴士能走不是嗎？”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買不起離開的車票或船票的。因為它們的價格，在這段時間裡都漲瘋了。”

  “阿加迪政府其實也沒有那麽傻啦，他們還是有在做事的。目前在搞的東西，叫什麽以工代賑。之前半死不活的蒸汽列車，這段時間突然準備復活。現在阿加迪城郊那邊，在大規模搞工程，鋪鐵路，造火車。”

  “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去城郊做這些活的。畢竟只要有工作，就能留在阿加迪上城，可以少受點毒氣摧殘。”

  阿豪讚同的點點頭：“這方法不錯，可以稍稍緩和矛盾。”

  “緩和這個詞說到點子上了。”溫德揮揮手：“矛盾只是被緩和了，其實沒有被解決。這件事的背後，其實就是赤裸裸的資源戰爭。兩方搶的是生存空間，是能呼吸的乾淨空氣。”

  溫德經受了諾森家族最優質的教育，因此他能輕易地直指核心，看到問題的本質。

  “不說這個了，太沉重了。換個話題吧，聊聊你香水的事。”

  溫德眼睛突然彎了起來，眼神中透出了一絲樂呵呵的光，“你的ＡＨ香水，也算是趕上了個好時候。現在它了不得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