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昏暗的光芒照亮了這個漆黑的空間。

  阿豪右手端著蠟燭，緩緩靠近了自己的左手。

  他這時才發現。他左手上牽著的，是一段黑色影子般的小手。而夏多早已消失無蹤了。

  刹那間，周圍的暗影中，十數張嘴同時浮現而出，它們張合著說道：

  “嘛，我是不在乎被你看光啦。只要你別被嚇到就好。”

  黑暗中的嘴輕笑一聲，尖銳的犬齒在燭火中熠熠生輝。

  阿豪強忍住閉上眼睛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所以，這是你的甚麽形態嗎，夏多？”

  “仔細一想，我見過流水形態、閃電形態，多你一個黑暗形態倒也不算稀奇。”

  黑暗中的嘴同時彎曲成了O型：“喔，見識廣博呀，賢者先生。”

  “沒錯，我使用的，確實是四階元素系奧法師普遍掌握的技能——元素化身。”

  “只不過在我研究下，它多出了載人移動的能力。”

  阿豪感覺心中的恐懼，被好奇心壓了下去：“為什麽是四階奧法師人人都能掌握？奧法師的門，不是都各不相同嗎？”

  “表現不同，實質卻總有相似。”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夏多的嘴是真的多。

  夏多仍在繼續說道：“至於四階嘛那是一個門檻。只有越過了這個門檻，你才有資格去探索你門後的世界。”

  “探索世界成功歸來後，都能掌握這種化身類的技能。這也算是獲取能力最簡單的一種方式了。”

  門後的世界？
  阿豪腦中立刻浮現出了自己的真理之門。從始至終，它都只是短暫的開合刹那便會關閉。他還從未親身踏過那道門。

  “如果不滿四階進去會怎麽樣？”

  “會死。”夏多的語氣輕飄飄的，說的話卻很鄭重，“在四階之前，絕對不要跨過那道門。所以這個消息，基本只有四階奧法師才會知道。”

  “雖然一般的奧法師想跨也根本跨不過去就是了。”

  夏多的聲音漸漸沉寂，阿豪在這種黑暗而安靜的環境下，也不自覺的思索了起來。

  奧法師心中的門，竟然還能自己跨過去。，這是他從沒想到過的。

  不過想想也是，門最大的作用不就是讓人通過嗎？
  走進陰雨的世界、雷霆的世界，就能獲得化身對應元素的能力嗎？
  那他跨過真理之門，走進那後面的世界，又能獲得什麽呢？

  他幫忙開悟的那些人，付出巨大代價後，還能跨過那道小小的門嗎？
  夏多帶著回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到了。”

  身周的暗影漸漸消散，就好像窗簾被人迅速扯開。

  簾幕後的景象，是破敗的牆皮與叢生的雜草。阿豪快速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自己此刻正在阿加迪中央廣場，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

  “似乎來得有點早了吧？佩恩說中午才會見面。”

  夏多不知何時又恢復了人類形態，他慢慢從牆根下的陰影裡走出：“如果我是那個人，我一定會提早來。所以我們得比他來得更早。”

  “也有道理。”

  阿豪打了個哈欠，走出角落中，看看周圍哪裡適合監視全場。

  阿豪看向坐在對面的夏多，輕聲說道：“咱們不是要暗中監視嗎？在別人店裡是不是有點顯眼？”

  夏多搖了搖頭：“恰恰相反，這種人多的廣場，無論在哪裡晃蕩都很容易被人發現。”

  “這個廣場旁的二層建築反而是最適宜的。一般人會警戒周圍，卻很少會主動抬頭看。”

  “有道理，那服務員！給我來份經典迪式早餐。”

  阿豪叫住了身邊的服務員，點了一道阿加迪常見的，由煎香腸、培根、炒蛋、吐司和烤豆子組成的豐盛早餐。

  “好的，馬上就來。”

  夏多眼角抽搐了一下：“你早上不是喝過咖啡了嗎？”

  “咖啡能叫早餐嗎？”阿豪看向夏多，“你不吃點嗎？”

  夏多對著服務員揮了揮手：“給我來杯黑咖啡就行。”

  阿豪一邊享用著早餐，一邊看著下方的廣場，突然想到了發布會那天的情景。

  “說起來，你知道前段時間發生的毒氣事件嗎？”

  夏多端著咖啡的手停頓了片刻：“泰曼博士是我親手撈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這件事最後還是泰曼博士背的鍋？幕後黑手沒找到嗎？”阿豪繼續追問道，“我之前一直認為那是襲擊星門的組織乾的。”

  “投毒者是找到了，幕後黑手嘛，官方認定不存在。泰曼只是因為監管不力，承擔連帶責任才被處罰的。所以撈出來也不算困難”

  阿豪目光緊緊盯著夏多：“投毒者是誰？”

  “是個死人。”夏多低頭盯著下方的咖啡杯，“投毒者直接死在了現場，而且他是第一個死的。這是一起自殺式襲擊。”

  阿豪的心思也沉重了起來：“為什麽？”

  “誰知道呢？”夏多用攪拌棒攪了攪杯中的咖啡，“其實我對那些殺人毒氣反而更關注些。奇怪的是，我根本找不到那些毒氣是哪裡來的。”

  阿豪有了些猜測：“毒氣的製造者應該才是幕後黑手，投毒者應該只是個工具人。”

  “也許吧你過來，目標出現了。”

  夏多往左邊挪了挪身子，和阿豪共享了他的發現。

  阿豪好奇的走了過去，看到夏多身前咖啡杯中，烏黑的液體中出現了明暗與灰度的變化。

  景象也隨之在咖啡杯中緩緩生成。

  一個頭髮刺刺的青年，正在緩緩走動著。走了一段距離後，他便在廣場上隨意找了個長椅坐下了。

  “是佩恩！你怎麽做到的？”阿豪看著咖啡杯中的景象，不由得訝異出聲。

  他轉頭看了一眼真實的廣場，也從遠方的一個角落處找到了佩恩。只不過距離太遠，反而還是咖啡杯裡看得更清晰些。

  夏多略顯得意的看了阿豪一眼：“我剛才在廣場上的時候，已經布下了我的視野，這是我的‘影哨’所看到的畫面。”

  “厲害。”

  阿豪腦中不可遏製地想到，能否用煉金術達成相應的效果。

  還沒等他思索出成果，咖啡杯中的畫面變了。

  一個戴著寬簷牛仔帽的人，默默地坐在了長椅的另一邊。

  “是他嗎？”

  聽到阿豪的問題，夏多面無表情的轉頭看了他一眼。

  “啊哈哈”話一出口，阿豪自己也尷尬了起來，“繼續看，咱們繼續看。”

  咖啡杯中的兩人，在一張長椅上安靜坐了片刻。

  阿豪感覺他們正在談話。片刻後，佩恩把隨身攜帶的包放在了長椅上。

  僅這一個動作，阿豪就能大致確定了：“他們應該是在做交易了。佩恩包裡裝著的是我的香水。”

  “你能標記他嗎？我們待會直接追蹤他。”

  “可以。”夏多拿起攪拌棒，戳了戳杯中的牛仔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