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在雪裡以血立誓
  三尺青峰所指的，是風雪交加的盡頭，那裡是人間煉獄，自長嶺縣出發，顧青辭腦海裡幻想過無數的畫面，他已經盡量去做心裡準備，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在北漠人的屠刀下，這裡的百姓有多慘烈。

  他現在腦海裡沒有任何想法，他只知道怒發衝冠四個字已經不足以書寫他內心的憤怒，他要殺人，他現在很渴，他要喝血，策馬飛馳，他在最前面，隔著遠遠的騰空而起，一劍劈下，與精良砍刀碰撞，屈膝一跳，一腳踢在馬頭，側身粘刀下滑，削掉那衝鋒卒子數根手指，不等那人哭爹喊娘，順勢一撩，便挑掉一顆頭顱。

  腳不停歇，顧青辭落地翻滾，將另外一個最近的北漠兵攔腰斬殺。前腳落地，後面那具分身的屍體滾落在旁。

  北漠兵卒們終於完全反應過來了，齊聲大吼，混在一起，濺起的雪團四處飛舞。

  顧青辭徑直衝陷入陣。

  白夕如一團雪球湧動，一道道光芒四射，一聲聲入肉的聲音總是戛然而止，他渾身是血，但是卻還不夠，因為他現在隻想殺人。

  一直到此刻，長嶺縣的縣兵們才在龐世龍的帶領下衝到了，人間煉獄般的場景落入一雙雙通紅的眼裡，沒有太多的感觸，所有人都衝了過來，龐世龍身先士卒，宛若砍西瓜，沒有任何憐憫之心，這些人都該死！
  長嶺縣的縣兵足足有五六千人，雖然不如這些北漠兵精銳，但顧青辭在最前面，宛若瘋魔，每一劍下去，都會倒下一個人，這裡的北漠兵不過百人，在幾千人的圍追堵截之下，完全濺不起絲毫波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全都死絕了。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沒有一個北漠兵的屍體是完整的，雪花飄飄灑灑，很快就湮滅了一切，唯有地上的鮮紅刺目，還有馬世聯帶人將村民的屍體都放在了一起。

  這一個村，數百口人，如今還活著的，不過二三十個人，他們的親人，都在那堆積如山的屍體裡，除了哭聲，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顧青辭一人一劍砍殺了二三十個人，一直到最後那個百夫長被他活活虐殺，他才冷靜了下來，他手中的劍已經斷了，這是第三把。

  沒有人說話，數千人都靜靜地站著，他們全都看著顧青辭，而靜立於雪中的顧青辭持著那一柄斷劍望著那一堆屍體，這是幾百條人命，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可現在，都死了，甚至還有屍體是溫熱的，這一路而來，已經是第三個村子了。

  短短一天，就有上千條個人從此不再醒來，這些屍體不停地抨擊著顧青辭的心，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甚至於他之前還算計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但，那不一樣。

  之前的兩族一幫和這些百姓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那些人死了，顧青辭雖然有些衝擊，但，那些人沒幾個手底是乾淨的，死了也就死了。

  可現在這些普通百姓，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偶爾賺了一點錢，他們就滿足了，得知長嶺縣來了一個會替百姓申冤的縣令，他們都會很開心的笑，到處說顧大人是青天大老爺。

  顧青辭還在很多民舍裡看到了有人給他立長生牌位，這些人多可愛啊，明明連縣尊的面都沒見過，就因為顧青辭為了自己活命滅了兩族一幫，只因為顧青辭口號喊的響亮，他們就信以為真，他們就真認為縣尊大人是為了他們而以身犯險。

  這些百姓歌頌顧青辭，還有人專門跑去縣衙，給顧青辭磕頭，他們見過顧青辭的人，只要在大街上看到他，不管多遠，都會跑來跟他問安，他們教育孩子，都會說上一句顧大人是好官，是恩人……

  在百姓心中，顧青辭是保護神，顧青辭自己也是那樣認為的，他覺得他做的很好了，他問心無愧了，可如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百姓死了，而他呢，似乎早有打算，事實上，什麽用都沒有。

  風吹得很大，吹得顧青辭很難受，他慢慢走到那些屍體前，膝蓋微微一彎，跪下了，他這一跪，把所有人都給嚇住了。

  龐世龍反應最快，急忙跑過去準備拉住顧青辭，說道：“大人，您……”

  顧青辭製止了龐世龍，語氣冰冷，說道：“他們的死，我有很大的責任，我顧青辭不跪天不跪地，但，我欠他們一跪！”

  冰冷的雪花落在顧青辭身上，慢慢融化成水，顧青辭緩緩的磕了一個響頭，膝蓋上已經被雪水濕透，他才緩緩站起來，一眼掃過所有人，眼神中，帶著堅毅。

  “刷”

  顧青辭突然將龐世龍的腰刀抽出來，左手握住刀身，用力一劃，鮮血淋漓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他視而不見，大聲喊道：“今日，我顧青辭以血立誓，只要我不死，定然要北漠人血債血償！”

  顧青辭是一流武者，他以內力發出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能夠讓所有人都聽到，顧青辭是縣令，是進士，是父母官是讀書人，他的身份，比這裡所有人都高，他的話他的誓言，有著十足的感染力。

  “血債血償！”

  響徹雲霄的聲音，在風雪裡很高亢，這是幾千個人的誓言。

  “血債血償……”

  這四個字，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將一身憤怒融化在呐喊裡，這一刻，顧青辭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無形的力量。

  不遠處，秦可卿靜靜而立，她一直都跟著顧青辭，但她沒有出手，她不知道有什麽理由出手，她一直都漠視著這一切，可現在看著風雪之中那個並不偉岸的背影，她的內心居然產生的一絲悸動。

  她感覺很驚悚，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內心居然會出現波瀾，望著顧青辭，她喃喃道：“為什麽，這有什麽意義？”

  “因為你是劍謎，所以你不明白，因為他是顧青辭，他明白，你是癡迷於劍，而他是用劍來守護他想要守護的，所以，他的劍道比你走得遠！”

  秦可卿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讓秦可卿震驚，因為，她居然沒發覺自己身邊居然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人，是一個身材瘦小，穿著一身差役服裝的老人，他手裡有一柄沾滿了血的腰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