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手掌權勢三步行
返回東湖別院後,自有精通岐黃之術的劍宗弟子為他處理傷勢,長辛劍師和楚江王給他造成的傷勢只是瞧著嚇人,其實只是皮肉之傷, 反倒是徐北遊接連動用誅仙劍氣給自己體魄帶來的損傷更為嚴重,完全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
這次徐北遊帶回了長辛劍師的人頭,上官青虹則連同長辛劍師的佩劍也一起帶了回來。
徐北遊被簡單處理好腹部的傷口後,與上官青虹在東湖別院的正廳分而落座,將長辛劍師的佩劍拿在手中細細打量, 問道:“師伯你是長輩,資歷深厚,以你來看,不知這劍氣凌空堂能有幾人服我?”
上官青虹略微沉吟,道:“不去說那些劍士,隻說十二劍師,大約會有四名劍師背棄少主,又有四名劍師會對少主唯命是從,至於剩下的四名劍師,多半是左右觀望的牆頭蘆葦。
徐北遊搖頭笑道:“師伯萬不可再叫少主二字,真是折煞北遊了。”
上官青虹搖頭道:“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師之前,禮不可廢。”
徐北遊道:“所謂少主,實則是劍宗首徒,論宗內地位與師伯等人不分高下,若是哪一日北遊能有資格繼承宗主之位,師伯再稱呼一聲宗主也不遲。”
上官青虹笑道:“既然如此, 那老夫就托大稱呼一聲北遊。”
徐北遊笑著點頭應是, 然後拍了拍手。
一名劍閣弟子來到徐北遊身後, 恭聲道:“請少主吩咐。”
徐北遊用手中的長劍刺穿長辛劍師的頭顱, 長劍穿過頭顱的嘴巴將其串在劍身上, 然後將劍交給他,道:“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殺雞儆猴,你把這劍和人頭掛到江都的城門上,讓那些人也瞧瞧,這就是膽敢背叛劍宗的下場。”
劍閣弟子接過長劍,應諾而去。
看到這一幕,上官青虹想起了自家的子孫,忍不住輕輕一歎。
雖說按輩分來算,徐北遊是他的子侄輩,但按照年齡來算,他幾乎能算是徐北遊的老祖宗輩,自家年紀最小的孫兒與徐北遊年齡相差不多,單論境界修為而言,兩人並無太過明顯的高下之分,甚至自家孫兒還要略勝一籌,可就氣魄膽識乃至格局而言,自家孫兒卻是差了太多。
不過也怨不得自家孫兒,只能說是時勢如此,自從魏王蕭瑾入主魏國後,五大世家中的張家和公孫家先後傾覆,只剩下葉家、慕容家和上官家,而上官家因為出了一位大劍仙上官仙塵的緣故,這些年來備受提防和猜忌,家中晚輩不得不低調行事,受限於諸般規矩偏居一隅,缺少真正歷練機會,就好似那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縱使這井口再大,終究是比不得井外的廣闊天地。
反觀徐北遊,跟隨公孫仲謀由中都、西涼州、秀龍草原、巨鹿城、遼州、碧遊島,再到如今的江南,一路行來,見過接觸的地仙高人就不下雙手之數,短短一年時間經歷了尋常人一輩子都難以見識的波瀾壯闊,自然淬煉出一副異於常人的格局和不畏生死的氣魄膽識,不過徐北遊也絕不是膽大魯莽,這次他就是吃定了慕容玄陰不會因為幾個劍宗棄徒就與自己翻臉,才敢如此膽大行事。
徐北遊半是自言自語道:“劍氣凌空堂的十二劍師,前十人按照次序以十天乾為號,後兩人則是沒有相關稱號。死了一個長辛劍師,還剩下十一名劍師,禦甲、玄乙、鬼丁幾人多半會作壁上觀,以赤丙為首的幾名劍師不願認我這個新主子,要麽是自立門戶,要麽就是依附於慕容玄陰等人,數來數去,稱得上嫡系心腹的,似乎就只有居於十二劍師末尾的宋官官。”
上官青虹對此不以為意,道:“北遊,除了赤丙以外,其余人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不必太過放在心上,你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自身修為上,只要境界到了,自然沒有人再敢小覷你半分。”
徐北遊鄭重點頭。
上官青虹溫聲道:“劍三十六是當世的頂尖法門,雖然尋常弟子也能修行,但大都是殘缺不全,唯有宗主才能修煉完整的劍三十六,你是宗主定下的接班人,有望將劍三十六全都學到手中。北遊,已經走了的宗主也好,尚且苟存於世的老夫也罷,到底都是老人了,日暮西山,總要被新人後浪推前浪,你們這輩人中,蕭玄已經是如日中天,你呢,頂多算是初升朝陽,路還長著,所以要把眼光放得長遠一點,不要拘泥於眼前的細枝末節。”
徐北遊若有所思,沒有言語。
上官青虹早年脾性陰沉乖戾,只是上了年紀之後卻是變得隨和起來,心境逐漸歸於平靜安詳,也願意與順眼的後輩多嘮叨幾句,“權勢是真的,也是假的,活著的時候是真的,死了之後就是假的,這也是為什麽有些人直到臨死前才能看開,要死了可不就是萬事成空,一切都是如夢幻泡影,這種所謂的看開不過是不得已之下的看開。當然,我之所以說這些不是讓你去學佛門和尚的放下,而是讓你把握好其中的尺度。”
徐北遊略微遲疑道:“師伯可是要說性命交修?”
上官青虹眼神中猛地閃過一抹異彩,連連讚歎道:“宗主還未故去時,曾給老夫來信一封,信中說你是第一等的心性,第二等的悟性,在老夫看來,你這悟性也不比心性差了。老夫要正就是這四個字,地位也好,權勢也罷,說到底都是些身外物,只有境界修為才是自己的。”
徐北遊稍稍沉默後輕輕開口道:“多謝師伯教誨,只是北遊曾與人有過約定,有些事情不得不做,這權勢也不得不抓。”
上官青虹微微一愣,然後大笑道:“原來如此,老夫言盡於此,至於路如何去走,還是你自己來決定。”
徐北遊苦笑無言。
他曾與蕭知南約定,終有一日要北上帝都,想要在蕭玄這位皇帝陛下的面前搏取一席之地,只靠修為不大現實,畢竟給他的時間只有寥寥數年,他縱使有天大的機緣,最多也不過是初入地仙境界,在高手如雲的朝廷算不上什麽,終究還是要從權勢手中入手。
不管最後能否得到一個圓滿結局,徐北遊都不想對那個女人失約。
先在江都站穩腳跟做“人上人”,再北上帝都見先生韓瑄和蕭知南,最後重振劍宗,向道門掌教真人秋葉討一個公道。
這是徐北遊為自己定下的三個目標。
這三個目標環環相扣,第一個目標與其說做人上人,倒不如說是入局的資格,天下是一盤棋,不去說局外的弈棋人,就是做棋子也是要足夠資格才行。
有了做棋子入局的資格之後,北上帝都,即是為了蕭知南,也是為了通過先生韓瑄那條線來借助朝廷大勢。
借朝廷之勢去對弈道門,若是朝廷能勝,劍宗自然能如同數十年前的道門一般,順勢而起。到那時候徐北遊就可以一心一意追求齊聚十二劍的無敵地仙修為,與秋葉一較高下,為師父討一個公道。
三步走,每一步都難如登天。
天色漸暗,上官青虹終於起身,不要徐北遊相送,告辭離去。
徐北遊獨自來到簷下,抬頭看了眼夜幕。
烏雲蔽月,竟是個風雨欲來的光景。
徐北遊吐出一口濁氣,自嘲道:“去年此時在中都,今年此時在江都,明年此時能否在帝都?”
徐北遊低頭看了眼腰間的天嵐,喃喃說道:“不能也得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