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驅邪
  出了凱拉麗絲的帳篷，艾薩克斯先是在營地的周圍溜達了一圈，果不其然，又發現了另外兩個邪獸人。

  這顯然是一個刺殺小隊，同樣也說明了他們並不是無組織的遊蕩者，這起刺殺也絕不是突發事件， 顯然是有人給他們提供了確切的方位。

  看來凱拉麗絲就是那個背叛者的目標，但說實話之前的德萊尼少女其實還並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地謀害，但在艾薩克斯幫助下製造出無盡聖光水晶之後，她的重要性就直線上升，甚至可以說超過了瑪爾拉德，在德萊尼族群中僅次於先知維綸。

  短時間內發生針對她的刺殺不是不可能，但這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隱藏在德萊尼中的那個背叛者必須知曉無盡聖光水晶的存在，這本就是非常重要的機密，即便是在原本的泰雷多爾中也只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排除掉所有的錯誤可能，剩下的那個哪怕再不可思議，也必然就是絕對的真相，不過艾薩克斯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觀察一會兒，以便有絕對的把握。

  畢竟距離沙塔斯還有不少天的路程，對方必然會再搞些事情，他完全不用著急。

  兩個邪獸人潛行者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再也不可能回來的同伴，突然一把輕薄到近乎透明的銀色細劍精準地切斷了其中一個的頸部大動脈以及咽喉，惡臭的血液宛如噴泉一般地噴灑而出。

  另一個獸人對此無知無覺，依然呆愣愣地站著，好像什麽都看不到一般，僅僅只是一秒之後他也身首分離，厚重的身體癱倒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金色的光焰再次燃燒，將這兩個邪獸人毀屍滅跡，有時光之力的遮掩， 產生的光焰效果不會被任何人看到，不得不說青銅龍的能力果然最適合乾見不得人的事情，艾薩克斯相信克羅敏他們必然像這樣悄無聲息地處理過不少人。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幾個小時之後，德萊尼們拆去了簡易的營帳，開始繼續趕路。凱拉麗絲也面色如常，但她開始確保自己始終處於艾薩克斯的周圍，德萊尼少女並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她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

  其實艾薩克斯的建議是共乘一騎，不過立即就被凱拉麗絲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這段路程中，有一個人承受的心理壓力並不比德萊尼少女輕松，魯安達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重點關注度對象，他依然自認為小心翼翼地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食物。與穆塞雷克約定的越來越近，雖然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一些嚴重的事情，但魯安達還是決定履行自己的諾言。

  在遠行隊伍快到達讚加沼澤的邊緣地帶時，魯安達再一次隻身離開了隊伍，他自以為做得足夠隱秘，應該沒有人發現他的離去。

  循著那些標記，魯安達很快就來到了約定會面地點，而穆塞雷克也如約出現了，他還帶著其他三個同伴。

  一共四個破碎者。

  魯安達衝著自己的破碎者朋友點了點頭，卻不想穆塞雷勃然色變，“卑鄙！”他大吼道：“你竟然敢出賣我們！”

  魯安達有些發愣，他還不明白事態到底如何，此時他的身後又想起了一個冷冷地聲音，“你太讓我失望了，孩子，你竟然甘願與這些人為伍？”

  魯安達驚訝地轉過身去，看到了奧羅恩主教，以及他身後密密麻麻的士兵，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早就被察覺到了，不過這應該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吧？他自我安慰道，畢竟就在十幾年前大家都還是同胞。

  但為什麽大部分看向破碎者的目光都帶著濃濃的嫌惡與仇恨？

  “他們沒有惡意，只是一群被饑餓折磨的可憐人罷了，主教大人。”魯安達試圖解釋道。

  然而奧羅恩完全無視了他，“拿下他們！”他下令道。

  衛兵們立刻衝了上來，魯安達色變，試圖阻攔他們以避免發生衝突，但自己卻被一記重拳擊倒，在被捆縛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主教所說的要拿下的“他們”中也包含了他自己。

  破碎者們奮力抵抗，但他們的肢體本就已經退化，再加上缺衣少食導致的身體虛弱，因而他們根本無法對抗有著數量優勢的德萊尼衛兵，很快就被一一俘虜。

  “主教大人，我們不該這樣……”魯安達還想繼續勸說，但身邊的一個德萊尼蠻橫地給他戴上了一個密封的頭套，技師的話便全部咽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被帶回了營地，周圍多了很多人，當頭套再次被摘下時，魯安達發現自己正處於無數同胞的注視之下，他的技師同僚，上司凱拉麗絲，還有那個強大的人類聖騎士，他們都在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破碎者們也被帶了過來，他們依然被束縛著，對著周圍的德萊尼怒目而視。魯安達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場審判。

  他突然感到非常荒謬，一群幸存者為什麽要審判身為不幸者的同胞？

  圍觀的人群中隱隱有“叛徒”的罵聲傳來，魯安達感到非常委屈。

  “肅靜！”奧羅恩主教大聲喊道，他用嚴厲地目光看向被束縛的技師，“魯安達，你對自己的罪行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主教大人，我無罪！”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技師突然變得硬氣起來，他的情緒很激動，“那些破碎者也無罪，他們已經接受了放逐，一直都沒有違背法令主動接近正常的德萊尼，而我只是將我通過正規途徑獲得的食物分享給他們而已！”

  “僅此而已嗎？”奧羅恩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冽起來，“那麽那些因你而感染了猩紅天災，遭受極大痛苦的族人呢？”

  魯安達氣勢弱了下去，他露出了迷茫的神情，“猩紅天災？那怎麽會……”

  圍觀的德萊尼中則一片嘩然，因為封鎖消息的緣故，大部分德萊尼到現在才知道之前那些不幸者感染的是什麽疾病，吵鬧聲開始愈演愈烈，畢竟對普通德萊尼來說，猩紅天災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存在。

  “肅靜！”奧羅恩主教不得不再次高喊同時安撫人心，“猩紅天災已經可以被治愈，之前的患病者均已恢復健康！”

  當人們重歸安靜之時他再次看向魯安達，“如果你真的只是贈與這些破碎者食物，那麽沒有人會譴責你什麽，但你竟然夥同他們坑害自己的同胞，那可真就是十惡不赦了！”

  “這又從何說起呢，大人？”魯安達顯得有些發懵。

  “你以為你能蒙蔽所有人嗎？你將獲得食物交給這些破碎者舉行邪惡的儀式進行汙染，然後再混入正常的食物中，試圖將更多德萊尼變成怪物！所幸這種惡行已經得到了揭露，你們陰謀在聖光的照耀下無所遁形！”奧羅恩厲聲喝道，不怒自威。

  這種由審判者來主觀推斷被審判者罪行的程序顯然是不合理的，但因為主教以及大主教在德萊尼社會中特殊的身份地位，大家都直接將奧羅恩所說的當做事實，一時間群情激奮，不少德萊尼都開始憤怒地向著魯安達揮舞著拳頭。

  “放逐他，讓他永遠和那些怪物待在一起！”

  “他應該在聖光面前懺悔！”

  “讓他也嘗嘗被感染的滋味！讓他也變成破碎者！”

  他們呐喊著，有些人試圖衝向魯安達，但被衛兵攔下了。

  艾薩克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他突然覺得所謂“高貴”的德萊尼與“愚昧”的人類差別也不大。

  “我……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魯安達結結巴巴地說道，在面對人們的突如其來的集體聲討時，他顯得非常手足無措，“兄弟姐妹們，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乾的！”

  然而他的聲音不被任何人理會。

  一直被束縛的穆塞雷克突然桀桀地笑了起來，“真是愚蠢啊，你們還保持著原本的外表，但大腦都已經退化到了跟那些孢子人差不多的地步了嗎？如果我真的掌握了製造猩紅天災的能力，你們以為自己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

  這毫無疑問是在嘲諷在場的所有德萊尼，穆塞雷克立刻就成了絕對的仇恨吸引器，一時間竟沒有人再關注魯安達。

  這也正是穆塞雷克的目的，但凡態度中立的明眼人，比如艾薩克斯，就能看出這個破碎者在為試圖給魯安達脫罪。

  “肅靜！”奧羅恩主教不得不再次高喊，“我們目前還無法判定魯安達的罪行，也不清楚他是否還有別的同謀，因而必須經過徹底的調查才行！按照規定，所有和他有關的人都必須接受單獨的隔離審查。”

  “那就先讓我來吧，畢竟魯安達是我的助手。”凱拉麗絲想也不想地說道，她之前一直都沒有出聲，但現在卻第一個站了起來，“另外，主教大人，我絕不相信他會是叛徒。”她直視著奧羅恩，用平靜的語調說道。

  “我也一樣！”她旁邊的伊莉迪也表示道，少女牧師同時擔憂地看了眼自己的好友。

  魯安達的眼眶濕潤了。

  艾薩克斯不禁搖了搖頭，還真是一個正直而勇敢的少女啊！就是太單純了一點，對這個世間的險惡還沒有充分的認識。“我有一個問題，”他突然不動聲色地開口了，“所謂的隔離審查是不是要求凱拉麗絲不能與任何人有接觸？”

  “是的，為了保證審查的可信度，她將只能接受審查團的問詢。”主教回答道。

  “明白了。”艾薩克斯點點頭，他所表達的“明白”可不只是說自己清楚了所謂隔離審查的制度。

  如果凱拉麗絲接受隔離調查，那麽她就非常“合理”地脫離了艾薩克斯這個超強戰力的保護，而以德萊尼少女自身的戰鬥力來看，她和一頭可愛的小羊羔幾乎沒什麽區別。

  艾薩克斯突然看向魯安達，“關於你和破碎者的事情暫時先放到一邊，我還有些問題要問你，當初希隆娜絲偽裝成祭司潛入泰雷多爾時，是你把她放走的吧？”

  魯安達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而凱拉麗絲看過來的眼光也帶起了濃濃的驚愕。

  “接著透露凱拉麗絲的行蹤，致使她的護衛者全軍覆沒的也是你嗎？”艾薩克斯旁若無人地又問道。

  這下大部分德萊尼的目光都轉移到信口開河的艾薩克斯身上。

  “哦，對了，一天前凱拉麗絲又遭遇了一次刺殺，泄露消息的也是你，對吧？”

  魯安達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竟然沒有什麽生氣的神色，而是露出了一絲苦笑，“你應該知道的，大人，我怎麽會去傷害她呢？”

  “確實，”艾薩克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可能是你，但始終都是有一個內鬼存在的，你說會是誰呢，奧羅恩主教大人？”

  他嘴裡說著話，秩序之手卻迅速變成了他最趁手的長劍式樣，艾薩克斯猛然轉身，臉上還帶著和善的微笑，手中的銀色長劍不帶任何遲疑地劈了下去。

  目標正是奧羅恩主教。

  沒有人料想到艾薩克斯的舉動，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了一般，而奧羅恩也確實陷入了靜滯狀態，面對迎面來的劍刃，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當劍刃觸及主教的身體時，卻陡然有了停滯，奧羅恩的身軀上浮現出金色的護盾，這是純粹的聖光，不可能由邪惡生物施展出來，但艾薩克斯依然沒有任何遲疑，長劍上附著的聖光閃爍著宛如實質的晶瑩光芒，奧羅恩的護盾就好像氣球一般一戳擊破，接著破碎的就是這位助教的身軀。

  傳說特質，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傳說特質，都代表著絕對的碾壓，奧羅恩的軀體已經裂為兩半，切口一片焦黑，沒有任何鮮血流出。

  當著數千德萊尼的面，艾薩克斯一劍砍了他們的主教，並且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這場面反轉的也太驚人了一點，所有人，包括哪些破碎者們都陷入了呆滯之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一分鍾之前艾薩克斯還是德萊尼的尊貴客人以及堅定盟友，但現在他卻乾出了最殘忍的敵人才會乾出的事情。

  我們該怎麽對待他？這個問題出現在德萊尼們的腦海中。

  然而短短的幾秒內，令人震驚的景象再一次出現了，奧羅恩主教的靈魂從他的軀體中緩緩浮現，但凝聚出來的確是一個漆黑的虛影，這是所有德萊尼人都非常熟悉的形象——一個惡魔，準確的說是一頭納斯雷茲姆。

  看來自己的推斷沒錯，艾薩克斯聳了聳肩，恐懼魔王們有一種非常獨特的奴役手段，那就是將自己的部分靈魂侵入被奴役者的體內，這種控制只會影響對方的意願與決策，效果類似於佔據，被奴役者依然保持著自身的能力，因而具有極強的隱蔽性。

  奧羅恩主教應該是很早以前就就享受到了這樣的待遇，他顯然是燃燒軍團埋在德萊尼內部的一顆重要棋子。

  艾薩克斯打了個響指，聖焰燃起，開始灼燒這團漆黑的惡魔靈魂，恐懼魔王這種控制法術的弊端就在於此，因為需要分離自身的部分靈魂，一旦被識破就是巨大的損失。

  艾薩克斯並不急著徹底湮滅這道靈魂，因為他要向所有德萊尼證明他們的主教其實早已被控制，帶領他們的一直都是一個惡魔。

  一片寂靜，只能聽到那團惡魔靈魂所發出的無盡怨恨、威脅、詛咒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