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巨龍之日（七）

  耐克魯斯下意識地用手捏了捏裝著那個金色圓盤的布袋，持有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厭惡這個蘊含著巨大邪惡能量的玩意兒，但他無法否認這個東西是整個龍喉氏族賴以生存的根源。

  獸人隱隱有些不安，在那個小紅龍自不量力的可笑營救之後，龍喉氏族的安穩時光就結束了， 仿佛世界的焦點暫時都聚集在格瑞姆巴托這座要塞，暗流湧動，但表面上依然波瀾不驚，一片平靜。

  耐克魯斯覺得自己被什麽盯上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否則也不可能在戰爭中活下來，並且幸運地掌握巨龍之魂的一部力量。這些天沿海的駐守部隊沒有任何的消息，連日常的安全匯報都沒有， 而頓沃德三天前就該運送過來的一批食物直到現在也依然杳無音訊。

  這使得知道確切消息的龍喉氏族高層心裡仿佛壓了一塊大石，他們在深思熟慮之後派出了一整支小隊共八名龍騎兵外出執行偵查，這樣的力量應當足以保證他們面對危險時能夠全身而退，並將消息帶回龍喉要塞。

  應該如此。

  “你在恐懼，在疑慮，為你們的未來擔憂。”耐克魯斯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疲憊但依然威嚴的聲音，即便遭受了這樣的不幸，阿萊克斯拉薩依然盡力保持自己的氣度與雍容，“放棄吧，凡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她的話戛然而止，紅龍女王發出痛苦的悶哼，巨大的龍軀因為發自骨髓的痛苦而劇烈地顫抖著。面無表情的耐克魯斯收回了巨龍之魂，“閉嘴，蜥蜴，還輪不到你來說教。”獸人冷冷地說道。

  他走出了這座關押著紅龍女王的巨大岩洞，卻突然發現要塞大門有一陣騷動，耐克魯斯敏銳地意識到有什麽發生， 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雖然缺了一條腿，但強壯的體魄使他的速度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他分開了擁擠的瘦人群，接著便看到了一個被兩個衛兵架著的獸人，這是一個獠牙有些畸形、看起來蠢頭蠢腦的家夥，體型也比一般獸人瘦弱不少，顯然這是一個苦工，智力比較欠缺，因而只能做繁重但不需要什麽腦力的體力勞動。

  “這是頓沃德一個負責種植的農夫，他帶來了極為不妙的消息，耐克魯斯。”其中一個衛兵說道，同時晃了晃這個一看就被嚇破膽的家夥，示意他再一次複述自己的話。

  獸人農夫的眼睛睜得老大，耐克魯斯能從那雙直愣愣的瞳孔中看出無邊的驚悸，“火！人類！矮人！”他掙脫了衛兵的控制，手舞足蹈地大聲叫嚷道。

  這再一次在一種獸人中引起嘩然。

  耐克魯斯反覆盤問，但這個蠢笨的農夫反反覆複依然是這幾個詞匯，“頓沃德覆滅了。”耐克魯斯最終放棄了和這個農夫的對話，他心情頗為沉重地說道：“聯盟對我們出手了，而且是毀滅性的攻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活口，好在這個好運的蠢貨還知道回來報信，不然我們到現在都還對此一無所知。”

  話雖如此，但耐克魯斯依然有些遲疑，這到底是聯盟為了削弱龍喉氏族進行的精確打擊，還是大舉進攻的前奏？這關乎到氏族接下來的抉擇。

  然而這個疑惑很快就不存在了，天空中傳來龍吼聲，三頭紅色巨獸歪歪斜斜地飛回了起落台，目力優秀的耐克魯斯能看到它們遍布撕裂傷和焦黑印記的軀體，以及空無一人的鞍座。

  先祖在上，這可是一支滿編的龍騎兵小隊！可以輕易覆滅一個人類軍團的軍隊！只是一個簡單的偵查任務，竟然隻回來了三頭畜生？
  耐克魯斯知道事情大發了。頓沃德的頃刻覆滅以及毫不猶豫地吃下這次小隊，足以證明聯盟已經組織起一支大軍，甚至可能佔據了格瑞姆巴托除龍喉要塞之外所有的土地，而且這一切都是在氏族無知無覺的情況下。

  耐克魯斯轉身，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離開，硬木假肢快速地磕在堅硬的石質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獸人們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用帶著敬畏的目光看著這個面帶煞氣的首領，
  耐克魯斯快步走著，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去找誰，龍喉酋長祖魯希德雖然年事已高、並且將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耐克魯斯，但現在還不是他放手的時候，老薩滿依然必須為氏族出力，他的視界術可能是現在龍喉氏族獲取外界情報的唯一手段了。
.
  十多公裡之外，法拉爾河畔。

  “阿嚏！”艾薩克斯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對於一名領主級聖騎士來說感冒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年輕的王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難道是某位美女突然念叨起自己了？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現在竟然是有婚約的人了，而且媒人正是大表哥普瑞斯托閣下，，這在艾澤拉斯史上可能還是頭一回。

  “真的難以想象，艾薩克斯，到目前為止你那異想天開的計劃竟然都成功了，我現在都開始懷疑你其實是幸運女神的私生子了，不然她為什麽每次都站在你這一邊呢？”一個故意拉長腔調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沒有所謂的幸運女神這種說法，德瑞克，有的只是對敵人弱點的完美針對以及傑出的戰術執行力。”艾薩克斯轉身一本正經地說道，

  “呦呦，你是不是還準備把這句話刻在你的腳底？”德瑞克揶揄地說道，一般名將的雕塑底座上都會有他們的名言。在說完這個帶著一絲恭維的笑話後，德瑞克突然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神色，“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包圍格瑞姆巴托，但你不覺得這個包圍圈實在有些過大了嗎？”

  這裡離格瑞姆巴托要塞的直線距離都有十五公裡，而從周圍忙碌著修建工事的南海海盜來看，艾薩克斯是要將此處作為據守點。

  “圍城戰術的原因是強攻的代價過大，而目的則是切斷對方的資源供給以及防止敵人逃跑。就目前的情況惡言，頓沃德已被攻下，那麽龍喉要塞就是一座孤城，現在的艾澤拉斯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給獸人提供資源，至於防止逃跑，說真的我還真怕這些獸人腦子一熱誓與格瑞姆巴托共存亡了呢。”

  艾薩克斯眯起了眼睛，“我們總得要給獸人一些活命的空間啊。”

  這場戰爭的最終目的是解救紅龍女王，龍喉氏族在撤離時也必然會帶著這頭紅龍生產工具，只要出了格瑞姆巴托要塞，那麽營救的難度就會直線降低。

  得瑞克沉思了一番，最後點了點頭，“你是對的，這確實是最合適的距離，如果距離太近，獸人只要進行哪怕一次有規模的對抗，就會發現這些海盜的實際戰鬥力等同於狗頭人，但若是距離保持在十公裡以上，獸人任何的進攻意圖都會被我們提前發現，而且他們的龍騎兵必然會和步兵有一定程度的脫節，這會很方便我們進行反擊。”

  “很好！”艾薩克斯打了個響指，大有一副前輩看聰穎後輩的欣賞之感，氣的德瑞克一陣白眼，“不過我們的紙上談兵差不多該結束了，因為龍喉氏族開始了行動。”他示意了一下西方那座山體要塞，
  德瑞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頭又一頭的紅龍從龍喉要塞騰飛而起，很快就在要塞上空形成了烏壓壓的一片，即便經受了各種各樣的損耗，龍騎兵的數量也一直保持在六十頭以上，這也足以證明紅龍女王冠絕整個龍族的強大生育能力。

  在全部升空之後，龍騎兵們便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德瑞克又仔細地觀察一會兒，回頭確定地說道：“他們沒有派出步兵。”

  艾薩克斯嗤笑了一聲，“看來獸人也不是無所畏懼，被打到家門口也隻敢進行試探性攻擊。”他轉過身來高聲喊道：“弗斯塔德！輪到你們上場了！打出氣勢來！”

  “來啦！小夥子們！升空！”回答他的是一個興奮十足的聖印，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嘶鳴，一隻接一隻的大鳥穿破濃密的樹冠，出現在空中，獅鷲要比紅龍靈活得多，起飛對它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蠻錘矮人在首領弗斯塔德的率領下，毫不猶豫地迎向飛來的龍群。

  自第二次戰爭以來，獅鷲與巨龍的對抗就成了東部王國空戰的主旋律，龍吼與獅鷲嘶鳴交響，鱗片與羽毛四射，聯盟的地面部隊盡可能地用遠程武器給予支援，但真正能起到有限效果的只有獵龍者協會那幾十杆擊發石火槍。

  空戰的肉搏遠比地面戰鬥要慘烈的多，不斷有坐騎被起落，而地面的人類士兵雖然幫不了太多的忙，但他們非常聰明地發揮了自己該有的作用，每當有什麽東西掉下來時，他們就會自發地聚攏過去，根據是否爬行類生物來決定是補刀還是送往隨軍牧師急救。

  最高指揮官艾薩克斯和德瑞克一直在地面觀看這場戰鬥，作為近戰職業者的兩人確實幫不上什麽忙，艾薩克斯突然悠悠歎息了一聲，“我感到有些羞愧，在我們這支聯軍之中，只有這些蠻錘矮人是唯一純粹為了榮耀和東部王國的安危而戰，也正是他們在承受最艱苦的戰鬥和最慘重的傷亡。”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軀殼方法的遭遇戰，而為了避免暴露我們的虛實，艾薩克斯要求弗斯塔德不能有絲毫的退縮，而矮人對這種命令竟然沒有絲毫的異議，並且確實做到了不退後一步的諾言。

  這實在值得欽佩。德瑞克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他也是拿了好處才幫忙的。

  白天交替著黑夜，很快就過去了近兩天的時間，龍喉氏族表現出了極致的瘋狂，四十八小時之內，他們發起了六次進攻，在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中，弗斯塔德帶來的獅鷲騎士有了近三分之一的傷亡，而龍騎兵的數量也銳減到一半，有幾次的進攻中龍喉氏族還試圖出動步兵，但在以懲罰者和不朽者為主的重火力轟擊下根本無法接近人類主陣便倉皇退走。

  在龍騎兵發起第七次攻擊時，艾薩克斯開口了，“差不多了，老鼠應該已經出洞了，瓦莉拉，通知你的那些小夥伴，我們即刻出發。”他對著一片空無一人的地區說道。

  然而在他的另一側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隱隱的人形，女精靈用這種方式表明她的真正方位。

  艾薩克斯面不改色地轉過頭，看不出絲毫的尷尬，“快去啊，”他催促道。

  似乎有一聲輕笑傳來，接著便再無痕跡，顯然精靈女賊已經離開了。

  “我不是很明白，艾薩克斯。”德瑞克皺起了眉頭，“你是如何確定龍喉氏族會在此時撤離格瑞姆巴托？”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方陣線在龍騎兵發動攻擊的間隙都會緩慢挺進的嗎？現在幾乎已經到達懲罰者的最遠射程了。”艾薩克斯解釋道：‘我讓奧布諾在之前的戰鬥中故意暴露了懲罰者的數據，但龍喉氏族並沒有做出針對性措施，甚至讓龍騎兵進行的集火攻擊的命令都不曾有，顯然是認為自己不需要考慮這個威脅，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會在此時撤離。’

  還未等德瑞答話話，艾薩克斯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但這確實也不保險，無法百分百地確定，但是我必須率隊前去伏擊，這樣吧，德瑞克，你來負責這裡的指揮，我批準你使用裂變彈，每隔兩小時一發，打光為止。”

  德瑞克有些無語，土老財果然是土老財，這種價格驚人的戰略級武器都是說用就用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種可怕的彈頭目前一共隻造出了四枚，轟擊龍喉港用了一枚，剩余三枚全用在這裡的話，龍喉要塞的山體甚至會被直接轟斷一截，屆時即便龍喉獸人依然抱有“人在塔在”的想法，他們堅守的決心也必然會像構成這座要塞的岩石一般轟然垮塌。”

  完美無缺的計劃。

  “明白，”想通了的德瑞克點點頭，眼神中不禁閃過一絲興奮，男人天生對大威力武器情有獨鍾，龍喉港一役讓德瑞克徹底被這種武器徇爛而龐大的焰火征服，既然有人願意花錢讓他放煙花，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交給你了。”艾薩克斯點點頭，轉身朝著瓦莉拉離開的方向走去，在不斷前行時，年輕的王子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戒指，那裡面有兩件由羅寧從達拉然帶回來的至關重要的魔法物品。

  年輕法師的傳送術最終還是出了點問題，將自己傳送到了破碎群東南部的娜迦領地，還差點倒霉地被一個無面者奪了心智，好在最終有驚無險，不過靈魂受到創傷的羅寧只能無緣這場本應由他來當主角的歷史事件，

  不過這也沒什麽關系，快遞員無關緊要，貨送到了就行。艾薩克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在興奮中隱隱顫抖，他即將再次直面死亡之翼，但這一次卻不會隻感到無助的恐懼。

  好戲即將開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