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無聲的凋謝
昨天晚上是除夕夜,吃了年夜飯的人們沒什麽事情,就到牌場裡打牌守歲,現在還沒回家的,都是在這裡打通宵的。
窗子外面的天已經蒙蒙亮,小潔一天的工作完成,她可以回到自己的住所好好睡一覺,晚上再來上班。
“小潔!給你今天的食物,下班吧!”老板是個禿頂的男人,頭上沒剩下幾根頭髮了。
他遞給小潔兩塊巴掌大小,黑乎乎的餅子,還有一瓶飲用水。
小潔不太愛說話,接過食物揣進往外飄木頭沫子的外套裡面,將帽子扣到頭上,用布片將腦袋裹的嚴嚴實實,隻從縫中露出兩隻眼睛,不然被鼻涕蟲咬到,要疼上很久的。
外面的寒風從門口灌進來,吹散小潔衣服內儲存的最後一絲溫度,刺骨的冷能將人的血液都凍結。
小潔雙手死死抱緊衣服內的食物,低著腦袋看著腳下快步往自己的住所走。
她的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麽,大概只顧著趕路,並沒有發現今天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樣。
寒風撲面而來,瘦弱的她在風中走的很艱難,努力的縮著脖子不讓寒風灌進衣服裡面。
她衣服內的鋸末隨著風吹往外掉的更多了,從她身後,隨著風力蔓延在空中。
衣服內的粉末被凜冽的寒風無情的帶走,如今裹在身上的衣服,越發單薄了,瘦小的身體禁不住寒風的摧殘,像一根枯枝,馬上就要折斷。
身上的溫度越發的冰冷,小潔渾渾噩噩的腦袋似乎被凍的清醒了些,低頭看去,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劃出許多細小的口子,裡面用來保暖的樹末已經被吹散的乾淨。
徹骨的冷,仿佛身體內的骨頭都變成了冰雕,她有些慌神,這是她唯一一件保暖的衣服,她伸出乾瘦的手撫摸身上被劃開一條條的布片。
鋒利的雪花劃過她的手臂,瞬間多了幾道血口。
小潔張了張嘴巴,這才抬起頭望去,她害怕的鼻涕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的鵝毛大雪,看似輕盈的雪花,卻比刀子還鋒利。
像是無形的刀子割在身上,巨大的恐懼從內心升起,小潔顧不上別的,拔腿就跑,她得早點趕回住所,不然她會被凍死在外面的。
跑著跑著,被凍的發疼的身體開始變暖,發熱,小潔更慌了。
那些大人說,每一個凍死的人被發現的時候,身上都是沒有衣物的,他們說,凍死前人能感受到身體在發熱,在著火。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拉住她的話,會發現她身體像冰塊的一樣冷。
可惜不會有人拉住她的,每個人都在艱難的活著,小潔清楚的知道,不會有人對她施以援手,不會有人平白給她一口飯吃,一件衣物禦寒。
好在住所馬上就到了,她衝進去,關上門將寒風擋在外面。
她住的是集體的大宿舍,每個人一個床位,她的床上只要一張薄薄的毯子,之前她都是穿著衣服睡覺的,可今天她唯一一件禦寒的衣服破掉了,她買不起襖子,太貴了。
小潔吃掉老板給她的食物想早早的入睡,等到晚上去上班的時候,牌場裡有暖爐就不會那麽冷了。
她做了個美夢,夢見她的家人在等她,夢見一個大暖爐,身上暖烘烘熱乎乎的。
等到傍晚的時候,宿舍裡的其他人發現,這個十五歲的姑娘,身體已經僵硬,花一般的年紀就這樣靜悄悄的凋謝。
這個宿舍凋謝的生命不止這一個,另外還發現的五位,造成他們死亡的原因都一樣,他們的衣服被雪花劃破了,他們買不起新的衣服。
底層人們能賺工分的機會並不多,大部分都在基地乾苦力來顧著溫飽,他們的收入僅夠每天的吃食。
在物資緊缺的時候,一件禦寒的衣服,價格足以壓垮一個人。
這樣的事情在世界各地發生,數不清的人,在這場絢爛的大雪中,悄無聲息的倒下,絕望的合上雙眼。
沒有倒下的,在生存的泥潭中掙扎徘徊,無聲的呐喊,求助,可沒有人伸出援助之手,這個世界,像外面的雪花一般,變得冰冷無情。
很多人嚇的不敢出門,對他們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困擾。
這就是薑晚擔心的災難,每個人都在死亡線上掙扎,任何一點災難,都可能變成奪命的刀。
大雪絲毫沒有要停下的征兆,越下越大,極低的可見度為他們的航行增加更大的難度。
前方一個巨大朦朧的輪廓顯現,根據薑晚從老船那裡要來的地圖,前面是一座海島,海島上面盤踞著一群海賊。
齊飛他們也終於知道,薑晚不直接回國要幹什麽事情了。
她要打劫,劫的還是海上凶殘肆虐的海賊。
這可是讓各國都頭疼不已,毫無辦法的存在,他們是真的佩服薑晚的膽色。
“換上裝備,咱們直接殺過去!”薑晚手一揮,何等霸氣。
他們離島這麽近,上面的海賊肯定發現他們了,大概看他們的船小,上面還沒幾個人,才讓他們靠近的吧。
所以沒有隱藏的必要,直接正面剛。
其他幾個人被薑晚這話嚇得心跳都漏半拍。
用一句話形容,真是藝高人膽大。
要不是他們了解薑晚,就他們幾個,恐怕還沒靠岸就得被拉去喂魚。
幾個人倒是沒有去換裝備,反倒站在原地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有些發愁。
包括薑晚在內!
小李皺巴著臉,再看看自己身上剛才被雪花劃的像乞丐服的衣服,“你們說,等咱們衝上島的時候,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全都劃成布條,被寒風刮走了。”
他現在深深的懷疑,他們的船能離島這麽近,很大的原因,是那些海賊也被這場雪花打的措手不及。
害怕出門後,身上的衣服被雪片劃碎,被寒風吹走,凍死在冰天雪地裡。
“有這種可能!”齊飛正兒八經的點點頭。
瞄了一眼還在薑晚身上掛著的破布條子,漏出裡面柔軟的保暖衣,趕緊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他們有防彈甲可以穿,但那是馬甲樣式的,光護住胸口了,兩條胳膊兩條腿,還有個腦袋怎麽辦?
這是個問題,薑晚也有些惆悵。
漫天的雪花像是飄著細密的刀子,將一切柔軟的東西絞的粉碎,這好像比黑霧的侵蝕還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