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理心祭(一)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一。
按照日程安排,這一整周都是理心祭的舉辦時間。
不過嘛,大概因為理事會變卦得實在太過突然,不少學生們饒是反應再快,也沒能在周五完成所有布置——因為私立理心在關東,在主民派內的特殊地位,它不會在周六周日開放。
所以,盡管周一早上學生們都來得很早,他們也沒法開始經營攤位,又或者開始遊覽。
畢竟大家都沒準備好,都還要把東西最後收拾一下。
而名塚彥,也和大多數男生一樣,毫無疑問地成為了收拾這些東西的一員。
大概是前兩年都是女仆咖啡廳的安排讓女生們實在惱火,今年的男生們被安排了相當重的任務。
至於名塚彥,即便他是無辜的,但也被牽連到了。
畢竟,只要西園寺雪繪不出面把他提遛去幹什麽,那他也不好直接躺在旁邊休息。
冰室侑倒是可以說一兩句話求個情,但女孩沒有,只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在一旁看著名塚彥忙碌。
名塚彥對此倒也沒有多大反應。
畢竟冰室侑因為身體原因不怎麽參加準備過程,那他多乾點活,就相當於是幫冰室侑在頂崗,完全說得過去嘛。
帶著這樣苦中作樂的心情,名塚彥一口氣從早上八點半乾到十點鍾,然後在允許時間內開始休息。
和野島達也一起。
兩人坐在班級的牆邊,看著其它男生依舊在輪班忙活的男生,手腳累得不想動,嘴上說個不停。
“名塚,接下來女生們不是說還是要輪班在攤位上執勤嘛……”野島達也喝了一大口水,用力歎氣
“怎麽了?”名塚彥癱在那裡,“想說什麽直接說。”
“沒有,我就想問問,你要是輪到休息,準備去幹些什麽?”野島達也用力擺手,示意他沒想些什麽奇怪的事情。
“我又沒有什麽自由時間,那還不知道?”名塚彥嗤笑一聲,“西園寺大小姐那裡一句話都沒傳來,我哪裡敢亂動?”
“不是吧,名塚,你那麽慫?”野島達也挑了挑眉毛,“我不是挑事的人,但我一定要說句公道話……”
“行了行了,挑撥離間的話少說,我還聽不出你話裡的意思。”名塚彥不耐煩地截斷了他,“有話就說,想幹什麽也說!”
“哎呀,我就是想著,你能不能在休息的時候多逛一逛,幫我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女生。”野島達也搓了搓手,看上去頗為期待。
“什麽?”聽了這話,名塚彥明顯有些詫異,“我覺得我的記憶力應該沒有問題來著……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你這話可就說的沒意思了,大家都喜歡美,憑什麽不允許我也去發現美呢?”野島達也微微直起身體,把自己搞得像是正在進行詩朗誦的人,“要知道,我也是渴望美好的人啊!”
“跟你女朋友分手,你想怎麽尋找美好都行。”名塚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樣拜托我,別說到時候西園寺大小姐找我麻煩了,連你女朋友估計都會找我麻煩。”
“哎呀怎麽會,這種事情不就是你我和天地知道?”野島達也擠眉弄眼,“還會有誰知道!”
“那你說得那麽大聲幹嘛?大聲密謀?”名塚彥沒好氣地指了指附近兩個投來目光的男生,“還是說你的宏偉計劃,要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咳咳,行,這事情之後再說,再說。”野島達也攏手近嘴,咳嗽兩聲,“不過,我還有個其它的問題。”
“看你這樣子,我忽然就不想回答了。”名塚彥乾脆閉上眼睛,準備不搭理野島達也。
“聽聽嘛,反正你可以選擇回答,也可以選擇不回答的。”野島達也笑嘻嘻的,絲毫沒有在意名塚彥的敷衍態度。
名塚彥沒有反應。
沒有點頭,沒有搖頭。
像是把野島達也當成了空氣。
野島達也自顧自地繼續說起來,“名塚,我說你,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越來越危險了?”
“謔,問題不問,改成來危言聳聽了?”名塚彥睜眼,冷笑兩聲,“我在關西見的東西可太多了,你拿這東西來嚇唬我?”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待在西園寺大小姐和冰室同學身邊,還不夠安全?”名塚彥再次閉上眼,語氣聽上去百無聊賴。
“就是因為待在西園寺大小姐身邊,所以才危險不是嗎?”野島達也湊近他耳邊。
“什麽意思?西園寺大小姐還會給我戳個對穿不成?”名塚彥仍舊興致缺缺。
“你就沒想過,要是哪天這個脆弱的平衡被打破怎麽辦?”野島達也倒是真心實意地歎了口氣,“我可是在為你著想,冰室同學這段時間的身體情況看起來不算好。”
名塚彥終於睜開眼睛,認真看了他一眼。
這事情是有心人都能看出來的,只要多觀察一下冰室侑,就會發現少女的活動頻率和烈度比先前都小了不少。
再加上偶爾會有的輕微頭暈,這要是再看不出來身體情況的下滑,那實在是對不住“有心人”這個形容。
而偏偏野島達也就是這樣喜歡觀察周邊的人。
“那你說怎麽辦?”名塚彥伸手拿過一旁的硬紙板,無聊把玩起來,“野島你還能給我找出個靠譜的方法來?”
“我可不是天照大神,你別指望我。”野島達也連忙搖頭,“我是說,你得是時候做出一點傾向來了……無論是倒向西園寺大小姐,或者導向冰室同學。”
“嗯?”
“你以後要麽留在關東,要麽回去關西,這還用問麽?”
名塚彥沒有回答。
“留關東,那就傾向西園寺大小姐,回關西,那就傾向冰室同學,不是很簡單的選擇嗎?”
“行了,野島,閉嘴吧。”
“你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事情啊。”野島達也歎了口氣,“我交一個女朋友就已經很吃力了,你要同時應付兩個勢力背景都遠超過你的女朋友,實在是……”
“閉嘴。”
“那好,但我拜托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好看女生的事情,你也別忘了!”
“行,等周六我見過你女朋友,跟她提一聲之後,就專心幫你找。”
“名塚,你太過分了!連朋友的一個小忙都不肯幫!”野島達也神情憤懣,“我真是看錯你這個朋友了!”
名塚彥打了個呵欠,“自保為上,自保為上,野島你多擔待。”
野島達也看他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樣子,也只能泄了口氣,和他一起倒在牆邊。
……
迷迷糊糊中,名塚彥覺得自己被人輕輕踢了一腳。
“誰?”抹了抹眼睛,他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的野島達也已經不見了。
再抬頭一看,西園寺雪繪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雪繪,你怎麽來了?”名塚彥趕忙坐起身來,順便打量了一眼之前冰室侑的位置。
少女不知道是去做什麽事情,已經沒了蹤影。
“怎麽,我是不能來,還是我已經被踢出A班這個群體了?”西園寺雪繪微笑著反問。
“沒有沒有,怎麽會。”名塚彥站起身,”所以,雪繪你來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看你怎麽偷懶,記錄下來,然後給班裡的女生們看,讓她們好好用事情榨乾你的精力。”西園寺雪繪笑眯眯的,笑容裡似乎藏著些什麽。
“這是不對的,我剛剛和野島一起換辦下來休息,沒有偷懶。”名塚彥昂首挺胸,“誰敢說我偷懶?”
“那你看看現在的時間?”西園寺雪繪伸出手來,輕輕壓住名塚彥的肩膀,把他掰得轉了個方向。
名塚彥順從地看向掛鍾。
然後看見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他已經睡了一個小時了?
換班不是就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野島這家夥怎麽不把自己叫起來?
他下意識尋覓著野島達也的身影,然後看見這家夥在忙碌中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嗯?
名塚彥愈發疑惑。
“據野島達也所說,他本來想在十點半的時候把你一起叫起來,換班繼續做事的。“西園寺雪繪頓了頓,“但是,看到你睡得很熟,有些女生們開口阻止了他,沒有讓他叫醒你。”
名塚彥一時無言。
老實說,這事情還真有可能。
畢竟他的相貌放在這裡,就算只是累得在牆邊睡著了,也能感受到來自其它人的善意。
但問題在於……
平時接受這些善意,那笑一笑,或者說一句謝謝那就行了。
可西園寺雪繪知道了著些善意,那就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解釋的事情了……
“雪繪,你聽我解釋,我肯定沒有跟她們說過一句話,也沒有讓她們怎麽樣……”名塚彥說到最後,都有點語無倫次。
畢竟,這事情頗有點人在路上走,鍋從天上來的意思。
他總不能在睡著的時候突然瞪大眼睛,喊一聲,“不要給我善意,十點半把我叫醒就行吧?”
那也太嚇人了點。
“名塚彥,你不準備再辯解一下嗎?”西園寺雪繪仍舊笑眯眯地看著他,但名塚彥已經覺得那後面藏著相當可怕的東西。
“不解釋了,雪繪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名塚彥果斷放棄。
“嗯,那就跟我走吧。”少女點點頭,乾脆拉住他的手,準備離開。
名塚彥一是錯愕,以至於女孩差點都沒能拉動他。
“怎麽了?”少女側過頭,眸中有些不悅的意味。
“沒什麽,我只是以為……”名塚彥說到一半,自覺的選擇了閉嘴。
但很可惜,西園寺雪繪顯然已經察覺到了他想要說什麽,“你想說,為什麽我知道了這些事情,還是沒有懲罰你?”
名塚彥開口也不是,閉嘴也不是。
想了半天,他還是有點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怎麽,我在你眼裡就是那麽暴戾的人,哪怕這種小事情也會懲罰你?”少女笑意盈盈,半點也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名塚彥略微放松了些,但還是沒敢點頭。
他連連搖頭,否認西園寺雪繪的說法,“沒有,雪繪,你在我眼裡,向來都是脾氣溫和善良的典范!”
少女看了他一眼,拽著他來到教室外,拽得他還有些酸痛的肌肉嚎叫不已。
“名塚彥,你覺得在關東的接近兩個月,你有什麽變化嗎?”少女出乎意料地放開了名塚彥的手,看著走廊外五月末燦爛的陽光。
眼下既沒有到梅雨季,又沒有到夏天最熱的日子,看成是整個夏天最舒適的時候。
樓下的庭院裡,學生來來往往,只知道是在為到來的理心祭忙碌,卻不知道到底是在忙些什麽。
名塚彥看著少女的背影,一時沉默。
他總覺得少女的話語裡有更多的含義,卻難以分辨。
“說話,名塚彥。”西園寺雪繪的聲音很平靜,“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嗎?在我的印象裡,那個能頂著我給出的壓力,站在理事長辦公室裡威脅我的人,可不該是眼前這個樣子。”
名塚彥聽著少女的話語,突然笑了出來,“那麽雪繪,你想要我是什麽樣子呢?”
他頓了頓,又繼續開口,“是經常屈服於你的意志,聽你的話,說一不二的我……還是事事都頂著你,忤逆你的我呢?”
名塚彥說出這番話,多少有些大膽的意思,但西園寺雪繪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女孩轉過身來,看著他,居然笑了出來,“哪個我都不喜歡。”
名塚彥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按照西園寺雪繪的性格,如果兩種樣子的他都不喜歡,那不應該直接把他趕走嗎?
不對,也不會。
畢竟還有點利用價值,還能做事。
“好了,不說話了,跟上我,還要去巡視。”扔下一句回答,西園寺雪繪就不再繼續話題,轉而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巡視?理事長還要負責巡視理心祭的嗎?”名塚彥跟是跟上來,但沒能理解西園寺的說法。
巡視這種事情,照理來說只要讓教師來就行了吧?
“這是私立理心的傳統,理事長會巡視每個攤位,鼓勵學生,讓他們在接下裡的一周裡充滿乾勁。”西園寺沒好氣地答了一句,“再廢話,小心我讓晴代把你的嘴封起來。”
名塚彥當即閉嘴。
西園寺大小姐不會做威脅到他人身安全的事情,但封個嘴,那還是不會有二話的。
……
同一時間,醫務室。
安元由佳正坐在自己的座位前,和渡邊晴代通話。
“由佳,理心祭的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多多上心了。”渡邊晴代的聲音傳來,頗有些公事公辦的意思。
“晴代,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平常會拚命摸魚的人一樣。”安元由佳不滿地鼓了鼓嘴,“我認真工作起來是什麽樣,你還不知道嗎?”
“我怎麽會不知道。”電話那邊,渡邊晴代歎了口氣,“當初要是你跟我一起繼續留下來,怕是現在比我曾經還高也說不定。”
“那怎麽可能。”安元由佳笑得很開心,”晴代你看高我的話,我是很開心……但西園寺大小姐,可不是誰都能靠得那麽近的。”
渡邊晴代沉默了一下,“為什麽突然說起大小姐來?”
“沒有啊,不是你先提起我可能職位比你還高嗎?我就拿西園寺大小姐來說說事咯?”安元由佳看起來滿不在乎的樣子。
“算了,不跟你說這件事情。”渡邊晴代有些無奈,“另一件事……你最近在學校裡,發現理事們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嗎?”
“晴代,你一個跟著西園寺大小姐的護衛頭子,來問我這個普通的小醫師這種事情?”安元由佳的語氣極為不滿。
“由佳,我是在認真問你。”渡邊晴代語氣認真。
“……哎,好吧。”安元由佳歎了口氣,“在我看來,確實是有點不對勁。”
“在什麽方面?”
“總感覺……像是他們在計劃著什麽大事情一樣。”安元由佳玩弄著手上的圓珠筆,轉了起來,“你不覺得最近學校裡的氣氛有些變化嗎?”
“你是說,他們會選在理心祭上做點什麽?”
“那就是蠢!”安元由佳毫不客氣地駁斥了一句,“理心祭作為私立理心最重要的節日,如果在理心祭上搞什麽事情,他們不是在自己堵自己的路嗎?”
“那就是理心祭後?”
“不知道,這是你這個護衛頭子應該搞清楚的事情。我只是個醫師,不知道。”安元由佳說完,有些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晴代這個家夥,怎麽會想到來找我問這些事情……”女醫師歎了口氣。
她突然聽到醫務室外的敲門聲。
將其它念頭甩到一邊,安元由佳走到門口,打開大門,看見在外等待的冰室侑。
“冰室同學?”對於這位關西來的巫女,安元由佳自然認識,“有什麽事情嗎?”
“我想問安元老師,有什麽辦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抑製頭暈的?”少女看著她,語氣認真。
“短時間?”安元由佳皺著眉頭,重複了一遍。
“嗯。”
“有吧……但不是用來應對冰室同學你那種情況的。”安元由佳想了想,只是搖頭。
“請安元老師給我一點,我可能會用到。”
“這裡可不是醫院,冰室同學。”
“所以我才會向安元老師要。”女孩認真回復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