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一怔，仔細看著沈貫魚不點頭也不搖頭。

  追風道：“他是不是當鬼當傻了，聽不懂？”

  話落，就見對面的小鬼對它努目而視的同時，吐出長舌後頭一歪就從斷開的頸上噴出衝天的血液。

  “雕蟲小技。”追風可是有神獸陸吾血脈的，其威可震攝百鬼，若它想宦養倀鬼號令，亦不再話。

  奈何師姐瞥過來一眼，不準它發出虎吼，唉，徒之奈何？

  沈貫魚幾個術法下去，小鬼斷頭噴血的畫面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之前木木呆呆的樣子。

  “小米的阿爺死了，她又被抓到山上來了。

  我是受二丫兄妹之托，來救回小米的。”沈貫魚在荒院之中，有聽到小乞兒安慰大哭的妹妹時，這樣喊人。

  小鬼聽後，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沈貫魚立即就問：“那你能帶我上山救人嗎？”

  小鬼又不動了，腦袋一垂好像在思考。

  沈貫魚很有耐心的等著，還把禁言術給他解了。

  過了許久，在追風等的不耐煩都瞪小鬼四回了，他才抬頭道：“那山上，我不敢進。

  上去，就會被吸入聚陰之地，變成養料。”

  幾句話，被他說的斷斷續續有些嗑拌，沈貫魚想著應該是長年不開口的緣故。

  “這麽說你應該可以離開這裡的，隻送我出此陣就好。”頓了頓，又問：“這裡，還有你很多的同伴。”

  小鬼繃緊了嘴，不說。

  沈貫魚就道：“等我上山後，你和你的同伴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待我後面救下裡面的人，就請鬼差送你入他府轉世。”

  “兀那人修，休要大言不慚！”一個牛身龍尾，獨腳而立的妖獸陡然間飛降至沈貫魚和小鬼中間。

  只見它尾巴一掃間，沈貫魚加之小鬼身上的靈網，刹那就化為虛無。

  “山夔？！”

  凡界的山脈居然還住著一隻七階的妖獸。

  沈貫魚立刻拱手，她還打不過人家，只能先行禮示好了。

  追風也收起虎威，人家山夔也算神獸後裔，對上五階的追風虎並不落下風。

  血脈壓製什麽的，從來都是要修為比對方高，最不濟也得同階。

  要不然小龍王剛出殼時，為什麽要藏起來？歸根結底自身實力的問題。

  更何況，眼前的這一個是難得一見的妖魂。

  “小鬼頭，別聽人修胡說。

  你雖生前是人，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她不定是騙你的。”山夔理都不理沈貫魚兩個，徑真拎著小鬼的一隻胳膊要離開。

  沈貫魚情知對方是地頭蛇，連忙取出萬芳給的冥息香：“我可以的。”

  嗖一下，她手裡的冥息香被抓走，山夔盯緊她問：“妖也可以渡？”

  沈貫魚重重點頭：“六道輪回不只人族。”

  山夔是個識貨的，它扔回香道：“我為你護法，你請鬼差前來。”

  說著，它就釋放魂力，將附近十丈都圈了起來。

  沈貫魚心懷忐忑的以靈火點燃冥息香，她不確定萬芳領得是同魂差使。

  她手裡還有盧遊神轉交來的一根冥息香，可那是向沈從雲求救用的，現在點不得。

  況且，自己離開相龍城城隍廟時，很清楚的聽到井內傳來崔判官的告誡：“用了求救香，從雲也算與你之一脈的親情徹底斬斷了。”

  冥息香無煙而燃，僅有寸許的長短，很快就全燒光了。

  神奇的是，香燃完了它沒有香灰。

  沈貫魚一等等不到鬼上來，二等等來了山夔卑視的眼神，萬芳，快上來啊，快上來啊！
  追風也在她肩上念念有詞，希望不要在這霧陣裡繞下去了。

  許是它和沈貫魚的念力太大，香燃盡的地方，慢慢開了一道拱門，萬芳跟著一個年齡和修為都很高的鬼差，邁步出來。

  那老鬼差一嗅就道：“竟然有這麽多的鬼魂被拘麽？
  怪道近年來鮮少見這個方向有鬼下去。”

  他手一拂，揮去了沈貫魚的一禮，並不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與山夔說起了話。

  沈貫魚和萬芳對視一眼，聽她傳音道：“你呆的這個地方利用陰魂成陣眼，我請了師父破陣才進來的。”

  “恭喜萬道友拜得良師。”沈貫魚挺為她高興的。

  兩人聊幾句話的功夫，老鬼差已經和山夔你來我往的交談了好些。

  老鬼差手點了一圈道：“這地方，不歸我們管，渡鬼的話，需要找這邊正主鬼差。

  此地，再聚齊兩百二十八個鬼魂，百年就又是一處聚陰之地。

  布陣之人，這手法可夠陰損的。”

  沈貫魚看到小鬼先是高興，隱約又看到好幾個鬼頭擠過來偷看，她忙道：“老上差還請務必請一位上差來此渡一渡。

  然後，最好不驚動布陣之人。”

  她身上沒有什麽適合鬼用的，但斜挎布包裡有一遝的黃紙，是與車隊祭拜亡者時，追風好奇裝起來的。

  沈貫魚快速抓出，當著老鬼差的點燃：“還請老鬼差收下。”

  別誤會，人家萬芳的師父就是姓老來著。

  老鬼差挑眉一笑，全部笑納了，萬芳悄悄豎起拇指給沈貫魚。

  而山夔則是斜瞥一眼，表示它不承情，道：“你也太看得起山上的修士了，憑他還布不出此陣。

  這個山，好多萬年以前，是魂宗試煉弟子的地方。”

  那更好了，引鬼離開時就不會驚動人。

  結果，沈貫魚發現自己低估了這裡。

  只是一處陣法而已，就聚集了近七百的鬼魂，她一一掃過這些人，看著多為平民百姓，偶有一些富貴樣式打扮的鬼。

  這些鬼一離開，陰氣慢慢消散，霧陣登時清涼許多，沈貫魚的神識也恢復如常了。

  她收起萬芳臨走又送的冥息香，對方還打趣她道：“希望以後多遇到你點香，這雖不是我的職區，但也是有功勞。

  而你，則是會積下不少陰德。”

  沈貫魚情願不要這樣的陰德，她神識探入山夔留給自己的玉簡，正個虎抱山脈及殘留陣法都清晰的刻在眼前。

  追風高興的道：“不白幫他們一場。”

  沈貫魚點頭，快速給各處陣眼留下暗記，出陣後就踏著月色直抵山巔。

  當然，她沒有忘記隱息和神魂傳訊小龍王。

  敖羨這會兒，已經趁著褚真人進聚陰之地，偷偷潛入陣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