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女兒
趙承淵目送趙宸離開。
皇后要做什麽?
身後傳來動靜,他轉過頭,龍輦鳳輦一前一後而來。浩蕩的宮人跟在後面。
趙承淵往道邊避讓幾步,雖離得還頗遠,可他目力極佳,看清了皇后相貌。
她確實如他記憶中那般,和攸寧並無相似之處。她的這張臉瘦削蒼白, 即便再長些肉上去,也不會是攸寧的模樣。
這也是慶明帝敢讓后宮妃嬪見陳蔓的緣由。
眼看著龍輦近了,趙承淵拱手施禮,“皇上,皇嫂。”
慶明帝遠遠地便看見了趙承淵。
可他要在阿蔓面前維持坦蕩的形象,不能讓阿蔓對他起疑,所以沒有讓趙承淵避讓, 他們也沒有回避。
他頷首道, “七弟免禮。”
免不了又回頭給陳蔓介紹, “這是朕的兄弟,晉王,最近剛好在京城。”
陳蔓微微頷首,“晉王。”
她方才遠遠地略打量了他幾眼。
端得是芝蘭玉樹,清貴無雙。
她還記得除夕夜她遠遠地見過他的身影,和晉王妃攜手離開,晉王妃腳步輕盈歡快。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慶明帝問,“七弟來給母后請安?”
趙承淵笑道,“正是。順便來給母后報喜,攸寧有喜了。”
慶明帝下意識地看向陳蔓,見她神色如常, 只是有些好奇地在打量趙承淵,如之前打量新見過的宮妃一般。
他淡聲道,“嗯。你去吧。有什麽話我們回頭再說。”
慶明帝抬手,龍輦又動了起來。
陳蔓端坐鳳輦, 鳳儀萬千,與趙承淵擦身而過。
她面色沉靜,腦中卻有驚雷炸裂,隆隆轟鳴。
算起來,攸寧今年十七了,一年多前十五,也該嫁人了。
而晉王身為先帝嫡子身份尊貴,其府邸定然是在皇宮周圍,皇宮周圍以東為最尊,東有太子府,或許還有晉王府?
上元夜從東面飄來的寫著攸寧的燈籠,或許是晉王府的。
晉王方才說的“攸寧”,她不知是哪兩個字,可這麽多巧合在一起,她幾乎可以肯定,他說的攸寧便是她的女兒。
攸寧嫁給了晉王,攸寧有喜了。
除夕夜,她曾和她的女兒擦身而過,母女相見不相識。
回到坤寧宮,慶明帝安置好陳蔓, 說道,“朕出去一趟, 一會回來陪你用午膳。”
趙承淵多日不曾進宮, 方才又在陳蔓面前提起韓攸寧的名字,雖說前後並無不妥之處,可他心裡有些不確定,他這個七弟是否察覺了什麽。
有些事,還是要見面說說才能發現端倪。
陳蔓輕嗯了一聲,低頭在笸籮裡挑揀著藥材,頗為專注。
陳家世代經營藥材香料,阿蔓耳濡目染對香料頗有天賦。她之前失去記憶,卻還記得如何調香。不過她調了香從不自己用,會賞給麥冬,還會賞給宮中的妃嬪。
慶明帝曾向她討要,她只是用香杓給他挖了些沉香粉屑,“皇上用這個便很相宜。”
他遺憾,覺得是阿蔓在敷衍他,不過這十幾年來便一直用著沉香,不曾換過別的。
她這次再度失憶,旁的都忘了,依然是隻記得製香。正如韓攸寧製香那般,這當真是陳家人的天賦了,刻在骨子裡的,忘都忘不了。
慶明帝見她又沉浸在製香中,方離開寢殿。
麥冬走上前,低聲道,“娘娘,要不奴婢來挑藥材,您先去榻上歇息一會兒?”
“不必。”
陳蔓想了想,去書房寫了一張紙遞給麥冬,“我這裡的香料不齊全,你去找太醫要這些藥材。”
麥冬福身應下,拿著紙出去了。
皇后殿內有間屋子跟個藥堂一般,裡面擺滿了藥櫃,各種製香的香料和藥材琳琅滿目。
皇上寵著皇后,但凡皇后想要的香料,不管是多貴重難尋,皇上都會幫她尋來。
有些尋常的藥材,她則是去跟太醫院要,他們便會挑成色最好的送過來。
麥冬將紙交給宮門外的侍衛,便回殿繼續侍奉皇后。
陳蔓有條不紊地挑香料,研磨。
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回憶著那晚遠遠的一瞥,那抹模糊的輕靈身影,越來越清晰。
她甚至想象出了女兒的模樣,臉兒又白又嫩,眼睛大大的,言語間總是含著笑意。好看極了。
陳蔓的手慢了下來,一時失神。
真想好好看看女兒啊。
——
慶明帝回了乾清宮,差人請趙承淵過去。
趙承淵在慈寧宮待了不過片刻,便去了乾清宮。
他進殿後便笑著恭喜,“要恭喜皇兄,皇嫂終於醒過來了。”
慶明帝示意他坐下,說道,“這還要感謝七弟的丹藥。那丹藥,伱那裡可還有?”
趙承淵端起茶盞,用蓋子撥動茶湯,“那丹藥可用來救急,卻不能用來治病。皇嫂已醒,便用不得了。”
慶明帝打量著他神色,說道,“皇后看似依然無礙,實則病情凶險。朕怕她哪日再有什麽不測,手裡有幾粒保命的丹藥總能踏實些。”
趙承淵喝了口茶,緩緩放下茶盞。
他察覺出慶明帝的試探。
前些日子自己進宮贈藥,雖一切合情合理,但以慶明帝的疑心,定然不會全信了他。
慶明帝定然會有那幾分猜測,他贈藥是為了保皇后,還是為了保攸寧的母親。
如果自己在這件事上過於熱心,那便是超乎常理了。
趙承淵面露難色。
“這丹藥臣弟原本有八粒,給皇嫂三粒,嘉和前後兩次中毒用掉兩粒,陳衡戈用掉一粒,如今只剩兩粒。”
他手中實則還有四粒,對慶明帝隱瞞下兩粒。
他抬眼看慶明帝,“皇兄應是聽說了,靈安寺那次下毒是衝著攸寧去的。有兩粒丹藥留在手裡,說不得什麽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趙承淵如此拒絕,打消了慶明帝些許疑慮。
“下毒之人,你可查出些眉目了?”
趙承淵緩緩搖頭,“沒有。只是有些懷疑。”
慶明帝眼眸微動,“誰?”
趙承淵沉眉喝茶。
良久之後,他道:“母后。”
“母后?”慶明帝道,“母后實則待你不錯,甚至比朕這個親兒子還要親近些。七弟,你不該如此疑心她。”
趙承淵淡聲道,“鎮國公和世子的死,王采丹的死,還有南漳的血證,母后都記在了臣弟身上。這麽深的仇怨,母后心裡放不下也正常。”
慶明帝利眸微凝,盯著趙承淵,“所以你將王采丹挫骨揚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