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本王不信她信誰?
韓攸寧恍然。
寶兒是有收集她用廢的宣紙的習慣,每每她練字時寶兒就在書房外守著,看到她練完字了,就麻利地去幫她洗筆收拾書案,那些用過的宣紙她就拿走當寶貝一般存起來了。
想必是哪回她用右手寫字,那紙忘記燒掉,被寶兒收走了。畢竟那時她和趙承淵已經說開了,趙承淵頗為坦然,並不介意她的字如何,她心裡那根弦便不如之前繃得緊。
韓攸寧道,“春日裡我身子不舒坦,你有次來看望我,陪著寶兒放了許久的風箏。我原當你心地慈善,不計較寶兒身份低微,原來你是借機尋她套話去了。”
王采丹知曉此時既然撕破了臉,便是唯一一次壓垮韓攸寧的機會,務必一擊而中。而此時晉王的神色已經冰冷,那雙眸子也森沉下來。
她再添一把火,韓攸寧便再無生路。
晉王爺的手段,她以前就知曉一些,此時也已經切身體會過。
被自己百般寵愛的女人背叛,這種奇恥大辱,晉王必然會讓對方生不如死。晉王府,甚至整個大周,恐怕再無韓攸寧。
王采丹道,“我只是好奇那風箏上的筆跡,卻沒想到詢問之下讓我發現了你和太子之間的秘密。你初來京城不久在定國公府宴會上,太子曾在園子裡攔下你,卻將我給支走了。他手上拿著一份請帖在與你說什麽,我後來從南漳表姐那裡得知,那請帖是你寫給忠國公夫人的。太子攔下你說的什麽我不知道,可他那眼中的深沉和熱烈我卻記得。”
她問,“現在當著七皇叔的面,你可敢說太子在與你說什麽?”
韓攸寧記得那次,趙宸發現字帖上的字不似她之前所寫,也不似她跟著趙宸練字之後所寫,便起了疑心,想讓她寫字來確認。
韓攸寧道,“原來那麽久之前,你就在留心著我的一舉一動,心中就起了算計。丹陽,真正的你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因著我和王爺才變的?”
她很想知道,前世王采丹對她的友善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如果沒有趙承淵,她是否自始至終都待她真心。
她此次重生屢次對王采丹忍讓,也是為了報答那份真心,畢竟王采丹的友善,給了她莫大的溫暖和力量。
王采丹沉默了片刻。
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樣子?
長袖善舞,待人友善,知書達理,這是真正的自己嗎?
心思深沉,算計人心,這樣的事她之前不屑於去做。可當她一直追求的東西在失去時,她再也做不到心思坦蕩。
當她完全失去時,她再也不能維持表面的體面。
就像韓清婉,原本是人人稱頌的才女,未來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最後卻面目猙獰,落得淒慘的下場。她此時無比理解韓清婉的感受——
是韓攸寧的出現,奪走了原屬於她們的一切。她們為何不能奮起奪回來呢?
王采丹道,“王妃未進京前,一切安好。可你一進京便攪動得京城不安,京中關於你和七皇叔、太子的流言蜚語不斷。你從一開始便是做的兩手打算,在太子和七皇叔之間周旋,死死抓住他們的心吧?
那日在鎮國公府橫斜閣,太子突然驅逐眾人,獨獨留下你,說的又是什麽?你們若沒有過往的情意,以太子的穩重,何至於當眾做出如此失態之事?我今日說出來這些,不過是不想皇叔蒙在鼓裡,被你蒙騙了去。”
韓攸寧冷冷看著王采丹,“丹陽,你能忍這麽久沒說,不是顧念你我之間的情分,是因著這一年我和王爺、太子都不在京中,不是你揭穿我的好時機吧。”
“王妃如此認為也無不可。那字出自你之手毋庸置疑,你若不肯認,此時左右手都寫上幾個字,便見分曉。”
王采丹說話時一直在觀察晉王臉色,他的臉色此時可以說是黑沉如墨。
之前他為人清冷,可大的情緒變化卻極少有。上一次他如此,還是在橫斜閣重傷太子,拉著韓攸寧走的時候。
她看著趙承淵,“七皇叔,你說呢?”
趙承淵語氣森冷,“不必如此麻煩。你既然好奇王妃的字,不若本王來給你解惑。”
王采丹正疑惑著他這話的意思,卻見趙承淵起身去了旁邊的小書房。
再出來時,趙承淵手中多了一本字帖。
他將字帖放到王采丹手邊,“你來看看,這字你可認得?”
王采丹拿起字帖掀開,只見扉頁上寫著“趙墉”,赫然是太子的筆跡。
墉是太子的表字。因著“宸”有帝王之意,趙宸為表其心意,及冠時取表字“墉”。意其才學平庸,又意其隻堪一小小城邑之封,無意於天下。
王采丹臉色一變,不甘心地一頁頁翻看下去。
後面的大字都是太子所書,想必是一筆一劃耐心寫下來的,字體頗為工整,卻不掩其雄渾凌厲之勢。
她喃喃道,“七皇叔為何有太子的字帖?”
趙承淵坐回主座,淡聲道,“本王初識王妃時,她的字寫得不夠穩當,本王便尋了這本字帖給她臨帖用。直到後來本王與王妃議親,方自己重寫了一本字帖給她,以免有居心叵測之人惡意揣測。”
王采丹心沉了下來,怔怔地坐在那裡。
竟是這麽回事嗎?
那麽自己這前後說了這麽多,豈不全都成了惡意揣測?
她不甘心地追問,“皇叔當真就如此信王妃?太子對王妃的深情,您當真看不到嗎?”
趙承淵淡聲道,“攸寧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信任她又該信任誰?”
他抬眼看著王采丹,眼中有凌厲之色,看得王采丹心底發寒。
“倒是丹陽你,本王原以為你有幾分清高在,不屑於用些陰詭手段害人。不想你也不能免俗,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手段狠辣毫不手軟。嫁給殺父仇人,得此下場你一點都不冤枉。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幾句話,將王采丹打入深淵。
她的心血淋淋的,痛徹心扉。
被如此下定論,在晉王這裡,她再無可能。她徹徹底底地輸了。
她搖搖晃晃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永錫堂,離開晉王府。眼淚湧入眼眶,她倔強地含著不肯讓它們落下。
她的歸處在何處,她連想的力氣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