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闖宮(二更)
吳儉見王貴妃笑了,心下略松了口氣,嘴角也不由翹了起來。
能把王貴妃逗笑的人,不多!
能和清德大師論輩分,隻用三根手指頭的人,也不多!
要知道,清德大師在靈安寺的輩分極高,座下隻一名弟子三名徒孫,也就他們四人論起輩分能用三根手指以內啊。
清德大師早已不理寺務,皆交由四位徒子徒孫。他們四人在靈安寺地位崇高,每日去寺裡求他們解簽講經的人絡繹不絕,即便是達官貴人相請,都要提前多日預約才行。
縣主一板一眼開這個大玩笑,倒也是個玲瓏剔透人!
韓攸寧依然是不苟言笑,頗為認真地解釋,“倒不是囂張,娘娘若是不信,橫豎清德大師要進宮,屆時臣女與他論一論輩分就是。”
王貴妃笑得更厲害了,眼淚都笑了出來。
忽而覺得,胸悶氣短的毛病似是好了一些,瞬間覺得輕松舒暢。
“你這脾性,倒不是個討人嫌的!只是若見了清德大師,打了臉,你又當如何?”
韓攸寧淡定道,“那臣女就甘願受罰。”
王貴妃斜睨了她一眼,“惹得清德大師不悅,本宮可不能輕饒了。兩罪並罰,誰來求情都沒用!”
韓攸寧平靜道,“是。”
王貴妃擺擺手,“趕緊走吧,免得吳總管在這裡提心吊膽的!”
“哪能,哪能……”
吳總管賠著笑,躬著身,引著韓攸寧一起退了出去。
白芷驚訝於娘娘就這麽放她走了,平白搭上一個玉熏爐。
她蹲下來,將碎玉一塊塊撿起來放到帕子上,惋惜道,“只可惜了這熏爐,還是娘娘封貴妃時皇上賞的呢。”
王貴妃又在塌上斜躺下了,揉著太陽穴淡聲道,“碎了就碎了吧,有什麽可惜的。”
白芷道,“庫裡雖說還有幾個熏爐,可娘娘您都不喜歡,一時半會的,若要再尋一個成色這麽好雕工又精致的熏爐,怕是不容易。”
王貴妃冷笑了笑,“那你就去皇上那裡,把這事說上一說,讓他或是定國公賠個熏爐來。”
白芷應了聲,“奴婢這就去。縣主進門前將手爐交給了吳總管拿著,雖說吳總管猴精地藏了起來,奴婢還是瞧的明白,是上好的翡翠做的。那可是貴重萬分的東西,奴婢這還是頭一回見,想必是定國公從邊境得來的戰利品。娘娘您身份貴重,怎麽也得用個翡翠的熏爐才是。”
王貴妃閉著眼淡聲道,“沒見識的,先去的陸太后就有一個翡翠手爐,一大塊水頭極好的翡翠,就那麽摳了做了手爐。就連那蓋子,都是同一塊兒石頭上的,一個色兒下來的。本宮也不要什麽翡翠什麽好玉,若是碰著喜歡的,哪怕是銅的鐵的,陶瓷的,泥坯的,都使得。”
“是奴婢見識短淺了。娘娘見慣了好東西,對這些身外之物自是不看重的。”
白芷將碎玉包好了,便要離開。
王貴妃道,“你尋塊紅緞子將這些碎玉包了,先在香案上供著,燃上檀香。待得清德大師來了,問問他的意思再作決斷。”
白芷微怔,“是。”
——
卻說吳儉在離翊坤宮遠些了,方將掩在袖中的翡翠手爐還給韓攸寧,對著她長籲短歎。
“我的姑奶奶誒,貴妃娘娘眼看著怒氣消了,您再說兩句軟和話,這事也就過去了,您怎麽還真要去論輩分呢?等著清德大師來了,難不成您能說服他讓他當場收了您做個徒孫不成?”
“還有啊,這玉碎擋災的事兒雖說是有這麽個說法,您還非要拿著這事較真下去,說句大不敬的話,萬一娘娘身子不見好轉,您不還是得擔著罪過?”
“還有您這手爐,在府裡用用也就罷了,出門的時候還是別用了。”
“唉……少不得老奴還有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好好求一求皇上,護您一二……”
韓攸寧笑看著彌來佛一般的吳儉,“吳總管好意,我記在心裡了。您放心,不會有事。”
吳儉還是直搖頭,“怪道貴妃娘娘說您像定國公,果真是像的很!老奴也是打小就認得國公爺的,就沒見他怕過事。”
韓攸寧看著宮道的盡頭,歎了口氣,“是啊,父親是什麽都不怕的……”
此時已是日暮西山,彩霞絢爛。
霞光裡,便見父親闊步迎過來,神色凜凜,一副隨時要大殺四方的架勢。
緊跟其後的,是神色戒備的成郡王和一隊禦林軍,手握劍柄,蓄勢待發。
這裡是后宮,外臣怎麽能擅闖呢?
見到女兒的轎輦,韓鈞的腳步更快了,很快就掠到了跟前,“丫頭,怎又繞到后宮來了?”
話是對韓攸寧說的,可質問的人卻是吳儉。
吳儉忙躬身行禮,“定國公恕罪,是貴妃娘娘聽說縣主來了,想見一見,便耽擱了些功夫。”
韓鈞臉色冷峻,“從申時到現在,也有半個時辰了,見一面也就罷了,怎就耽擱了這麽久?”
“這……”吳儉四下裡看了看,“娘娘看著喜歡,多留了一會兒……定國公不若還是先離開這裡,免得讓郡王爺為難。”
韓攸寧在轎輦上安撫道,“父親,女兒好好的呢,就是有點兒餓了。”
韓鈞見女兒還能喊餓,又軟軟的似是撒著嬌,提著的一顆心便落下來大半,怒氣也消弭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頓時和風細雨,說話也似哄孩子一般,“好,你想吃什麽,出了宮為父就帶你去吃。”
韓攸寧笑眼彎彎,“好!”
韓鈞轉身對成郡王沉聲道,“本公不為難你,你去皇上那裡奏稟也好,彈劾也罷,這是公事,本公分得清。”
成郡王笑了笑,“本王就喜歡與定國公打交道,省心,痛快!”
韓鈞拱了拱手,示意落轎,將蒲扇般的大手伸向韓攸寧,“丫頭,咱走著出宮!”
韓攸寧笑著,“好。”
韓攸寧將手遞了過去,落到父親手心裡,被厚重粗糙的大手包了起來。
父女二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紅牆綠瓦,背影悠長。
“父親,以後不要這麽闖宮了。”
“我是怕你出事。”
“可我害怕父親出事。”
“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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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