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道,“如此倒是不錯,我們便可順理成章地在襄平多呆一些時日。胡家小子我看也沒什麽事了,等上些時日也使得。”
韓攸寧提醒他道,“你若抱著這麽個心思,咱說不得半年都不走不了。我師傅他老人家什麽時候肯回來可是全憑心意的。”
比如他若是又聽說了另一個地方有美食,可能順道拐個千八百裡就去了。只要有美食吸引他,幾千裡都不是問題,可若他不想,隨時便是生活不能自理,禪房都出不了半步。
蘇柏感歎,“大師果真是高僧,這麽大年紀了還能雲遊四海,普度眾生。”
韓攸寧沒忍心戳穿他對大師的崇高景仰,問道,“你能尋到我師傅他的蹤跡不?咱可以耗下去,可忠國公世子一日不治好了,一日便不得安全,忠國公夫人每日的心可都懸著。”
蘇柏微笑,“你要相信本王。”
韓攸寧翻了翻白眼,“是要相信王府侍衛吧?尋到他後盯緊了,至於怎麽讓他老人家回來,我來想法子。”
蘇柏對她的這個白眼很有意見,不相信他的能力嗎?
“我跟你說,我的能耐與你家那位可是不相伯仲,要不然也不至於做了這麽多年替身也沒被人發現。”
韓攸寧笑問,“是不是你做替身時,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晉州的晉王府?”
蘇柏一愣,“你怎麽知道,晉王告訴你的?”
韓攸寧搖頭笑道,“我猜的。我去年去晉州的王府時,發現那邊的下人明顯比京城的懶散沒規矩。想必是,你的威嚴不足以震懾他們。尤其是那個紫綾,恐怕她的心思就是你養大了的吧?”
蘇柏頓時覺得很沒面子,哼聲道,“那是因為我隨和,哪能整天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裡之外?我跟你講,扮晉王當真是辛苦的很,整天端著,真當自己是神仙呐?”
守在一旁的葉常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本本,去書房研墨蘸筆,在上面寫寫畫畫一通。
韓攸寧淡淡道,“總之,還是不如王爺厲害唄。你若是真如他那般運籌帷幄,王爺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思砸斷你的腿讓我們來襄平府。”
蘇柏義憤填膺,“讓你家王爺裝扮我他也裝扮不像呐!你看看他搖扇子的樣子,哪裡有我風流倜儻?”
總之,讓他承認自己不如晉王是不可能的!
韓攸寧想想趙承淵扮作蘇柏的樣子,“我感覺挺好,比你更風流雅致。”
蘇柏白了她一眼,“在你眼裡,晉王哪哪都是好的。等哪日我尋得一個知心佳人,定然會覺得我是天下最好的兒郎。”
說著,他扶案悵然道,“優秀如我,本可天高任鳥飛,在江湖上打出響當當的名號,可失敗就失敗在找了個不靠譜的師父,把我的一輩子都給毀了。大好的年華,我卻要在晉王手下蹉跎,甚至還斷胳膊斷腿地來給他打掩護。”
韓攸寧一直對他這個不靠譜的師父挺感興趣,若說不靠譜的師父,誰沒有個呢?
“那你說說,你那師父怎麽就不靠譜了,還把你的終生給害了?”
蘇柏幽幽歎了口氣,“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呐。就說他整個道派就自己一個人,偏還編出個什麽響亮的名號門楣把我騙了去……
這也就罷了,自己道觀裡沒人看門心裡沒點數嗎?非要帶我出去遊歷,說是拜訪故友,實則是蹭吃蹭喝。幾年後回道觀,道觀被人佔了,我們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了……”
韓攸寧驚呆了,“你的師門出身這麽淒慘?”
她師傅雖說不靠譜,不過宗派和名氣卻是實實在在的,她可謂是師出豪華名門了。而她學無所成也怪不得師傅不靠譜,純粹是她資質魯鈍,心思全在吃喝玩樂上了。
蘇柏悲痛點頭,“就是這麽慘。後來晉王出面幫師傅把道觀給討要回來了,師傅為了報恩,將我賣身給他十年,生死不論。偏還美其名曰歷練歷練……”
韓攸寧同情地看著他,實慘。
她將糯米桂花糕往他跟前端了端,“吃桂花糕。”
蘇柏拿起一個桂花糕,大口吃著,“你能不能換個花樣做?”
韓攸寧本想刺他幾句,可想想他的悲慘境遇,一時心軟,應道,“好,下回做別的。”
蘇柏一邊吃著,一邊說道,“說起來我師傅和你家王爺是什麽關系我一直沒搞明白,感覺他們認識得時日比我還要更久遠一些。我一度懷疑晉王是我師傅的私生子,不過憑我師傅那尊榮,似乎又不大可能生出這麽好看的兒子來。”
韓攸寧惡狠狠瞪著他,“胡說什麽?母后也是你能編排的?”
蘇柏又拿了一個桂花糕,“我哪裡是編排了,我是有依據的。想當年陸太后是在陳家別院生的晉王,我師傅是原本的南楚人,就連我們那道觀,也是坐落在南楚,離著襄平府也不遠。”
說著,他憂傷地看向窗外,“最近是不是可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胡說八道。”韓攸寧將衝著葉常道,“葉常,把這一條也記下!”
“好嘞!”
葉常抓筆蘸墨,又在小本本上一通寫寫畫畫。
蘇柏直搖頭歎氣,也不知晉王回來了,自己還能不能囫圇個活著。
韓攸寧忽而想到一個問題,之前在滄源山頂,沒用替身吧?
她問蘇柏,“你第一回見我是什麽時候?”
蘇柏莫名其妙地看她,“上個月呀,你糊塗了?”
噢,那就好。
“沒事了。”
接下來的日子便清閑了許多。
每日陪著蘇柏去花園裡曬會兒太陽,表達了一下伉儷情深,然後便去挨個院子逛了一遍,就當是日常向他們請安了。
大哥如今極大可能是還活著,她在他院子裡待的時候便短些,六哥的院子天天去看胡牧,也還好。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這四位哥哥是最受冷落的。
他們平日裡就比優秀的大哥和調皮搗蛋的六弟存在感更弱一些,畢竟陳家並不缺兒子。哪日府裡集體活動少了個兒子沒被發現,大致便是二三四五其中的一個。
於是韓攸寧在他們幾個房裡待的時候便長一些,多陪他們說說話。